第三章：吸血鬼與天使

「主人……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就先退下了。」

艾蓮娜爪子扒拉著牆壁，探出半邊臉上的大眼睛，看著澤爾。

艾蓮娜有著鬼族特有的慘白色皮膚，以及純種鬼人族王族血統獨有的如琉璃般的晶瑩獨角。

五年前，鬼族聚集地「卡納斯」被天使族大軍「聖潔軍團」攻破，幾近滅絕。

作為王室的艾蓮娜流落到卡薩姆之中，被阿卡姆收下，成為澤爾的專職女僕。

剛來城裡的時候，她還是一片坦途，現在，真的是巨峰平地起。

雖然年齡小，但是幹事一點都不含糊。

一個人就把澤爾的起居所需都處理得相當完美，完全看不出一點公主的樣子。

「之前進來的卡麗妲，你知道她的居所嗎？」澤爾穿上了掛在床邊青銅衣架上的大衣，戴上手套，說道。

雖然大部分體態繼承了母親作為精靈族的仙氣和美麗，但右臂卻還是一隻枯骨。

出行的時候，澤爾習慣穿上長袖衣服，戴上手套去掩蓋住這「不和諧」的東西。

看見澤爾的動作，聽到說的話，艾蓮娜也明白了澤爾想要去找卡麗妲這件事。

「他並不是久居在卡薩姆的居民，不過暫住之所我倒是知道，您跟我來就可以了。」

澤爾點點頭，跟隨艾蓮娜的腳步。

「那個……」艾蓮娜停駐，轉過頭來，有些臉紅地看著澤爾。

「有什麼事么？」澤爾有些疑問道。

在他眼中，艾蓮娜一向雷厲風行，沒有重要的事情不會這麼猶猶豫豫。

「在外面的時候，請主人不要叫我『小艾同學』好么，有點……」

「……」

「奇怪……」

畢竟……亡靈族中可是沒有學校這種說法的，「同學」這是人族獨有的稱呼。

「那當然了！小艾同學。既然小艾同學不讓我在外人面前稱呼你為小艾同學，我就絕對不會稱呼你為小艾同學。畢竟作為小艾同學的主人我是這麼心疼小艾同學。你說是吧，小艾同學。」

……

風喧旅店，百媚間。

最高格旅店的最高格房間，這便是卡麗妲暫住的地方。

「進吧。」

那蒼古的聲音再次傳來，很顯然，卡麗妲已經感受到了澤爾和艾蓮娜的到來。

「你就在門外等候吧。」囑託之後，澤爾打開了大門，走了進去。

「少城主大人，找我有什麼事么。」

那骷髏頭的眼孔之中居然出現了一雙不可名狀的漆黑眼睛，如同惡魔一般盯著澤爾。

要和這種生物談戀愛的難度，可比前世的虎式坦克……更讓人有心理素質。

不過還好的是……

「在此之前，小姐不妨，換真身說話？」

「卡麗妲」正對著澤爾的目光出現了一剎那的遲疑，似是驚訝。

這種反應……讓澤爾微微一笑。

他已經，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能確認心中的猜想了。

「你……不是亡靈族吧。」

寂靜，沉默。

「你的猜測……沒有問題。如果這是你想到我這裡來確認的問題，那我並不會對一個將死之人有所隱瞞。」不知經過了怎樣的思考，卡麗妲最終給出了這句回復。

「卡麗妲小姐，你的欺瞞，在我們之間並沒有任何意義，不是么。」

「嗯？」

「我們……是同類啊。」澤爾脫下了後手的手套，露出了與血肉之軀不同的白枯骨爪，「這才是你告知我真相的原因，不是么？」

「你……」

「現出真身如何，坦誠相待。」澤爾打斷，不卑不亢，無喜無怒。

「咳嚓。」

骨架碎裂，兩米多高的骷髏化作齏粉隨著窗外的微風消逝，骨架中是一隻紫色翅膀的蝙蝠。

紫翼蝙蝠——吸血鬼族真身！

那紫色蝙蝠裂碎分散，化作無數的小蝙蝠，然後重新組裝成一個人形。

高挑，酒紅色長發，夜禮服。

不同於澤爾同日見到的吸血鬼族，她只有嫵媚的形，沒有嫵媚的意。

她的氣質是通透的高高在上的神聖，這……來源於她身體里的另一半血脈。

卡麗妲緩緩開口，清亮高潔的聲音從口中吐出：「你很優秀，是世界上為數不多看穿我偽裝的人。」

「倒不是看穿，猜出來的罷了。」澤爾搖搖頭回來道。

實際上內心慌得一批。

倒不是因為對自己的猜想有所懷疑，而是怕……萬一對面是一個不喜歡幻化成人形的吸血鬼族。

得，和蝙蝠談戀愛跟和骷髏談戀愛也沒差，都是坐牢。

「說說看，怎麼猜的。」她的眉宇間充斥著一股神聖的親和，溫和，卻又有些疏遠。

這更加佐證了澤爾的想法。

「事實上……我的父親，阿卡姆城主請過世界上無數的醫師為我看病，但都沒有看出我的具體壽命。即便是——『不死皇帝』。」澤爾分析道。

「我並不認為有實力更勝『不死皇帝』的人，願意來這裡給我看病。」

卡麗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所以你知道我是混血，因為——只有混血族自己才是最了解混血族的是吧。」

她也是因為有這方面的經驗，才能準確的預測澤爾的死期。

這種細節的東西，除非是混血種自己，是不會有人去關注的。

「其實並不是，是因為系統提示了你比其他人優秀。」

只不過這句話會一直埋在澤爾心裡，系統是最大的秘密，不會告訴任何人。

不然……自己還怎麼去騙妹妹啊！

全世界都知道了你是渣男，還有人會上鉤？

……好吧確實有大傻子不信邪，不過肯定是少數。

「擅長易容詭變的即是有著兩幅面孔的吸血鬼族，而世界上所謂唯一一個能讓混血族活下來的方法——神的憐憫。這就把你的另外一半血統揭示了。」

天使族，是洛塔世界四大種族之一，最強盛的種族。她們侍奉「神」，作為「神」的僕人和使者。

傳說，有和外族通婚的天使族人生下的混血種在向「神」求情之後活了下來。

這種方法，被稱之為「神的憐憫」。

而其他種族，則望而卻步，沒有一個混血種能逃脫早夭的命運。

「可惜了……你的未來不會比你父親差的。」卡麗妲默認了澤爾的說法，並由衷地表示了自己的讚歎和惋惜。

十五歲，這個還僅僅只是孩童的年齡，居然有如此縝密的思維和敏銳的洞察力，以及本身不俗的實力，放在哪個族群中，都會惋惜。

即便對方是一個亡靈族和精靈族的混血，和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但他們都很清楚，對方才是世界上最能理解對方的一批人。

「所以，你來見我的目的是什麼？」卡麗妲問道，「生命的最後不應該去多玩樂，游於世界么？」

她雖然年歲不長，卻也在遊歷世界的過程中見到了不少幼小的混血種不甘地死去，基本沒有澤爾這般冷靜地令人發憷的存在。

生命的最後應該是盡量完結自己的遺憾才是，即便證實了心中想法，也不能改變什麼的澤爾的行為，在她這裡很難被理解。

畢竟，當初她在死期將至之前，可幹了不少傻事。

「有件事情……想託付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