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處以絞刑
酒足飯飽之後,趙豐年和趙晟一起回到了家中。
在書房內翻箱倒櫃的忙活了好半天,他倆從地板的夾層里掏出了一個三尺見方的牛皮箱子。
那個箱子似乎被藏起來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上面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灰塵,四面連接處的金屬片上也都沾滿了霉斑,看上去陳舊得很。
「老爹,請保佑孩兒,能平安渡過此劫!」
就著趙晟手中那忽明忽暗的油燈,趙豐年蹲在敞開的皮箱旁邊,雙手合十默默的嘀咕了幾句,這才屏住呼吸,緩緩從洞開的皮箱最深處摸出了一把用油紙包裹起來的精鐵長刀。
「你記得明天給我買一把刀鞘回來!」
「……」
趙豐年隨手扯掉了包裹在刀身上的油紙,使長刀的全貌得以完全展現在他和趙晟的眼前。
此刀通體黝黑,鋒利異常,造型幾乎是滿足了趙豐年對神兵利器的所有幻想,以他兩世為人的經驗來看,這樣完美的「神器」,該是存在於那些構思天馬行空的話本小說里……
「你確定要用這玩意兒去殺了猴子?」
感受著黑色長刀上肆意流轉的幽芒,趙晟情不自禁的皺起眉來,頗有些難以置信的出聲驚呼道:「就一個小潑皮,他配嗎?」
「誰說我要用它去殺人了?」
瞧著趙晟那滿臉難以置信的樣子,趙豐年不由得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我只是覺得最近這寧州城裡有點不太平,需要把它帶在身上……壯膽!」
「……」
「對了!」在重新將長刀用油紙包好的過程中,趙豐年心中忽有所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而望著趙晟眼睛,語帶疑惑道:「我記得你以前說……你和私鹽販子在映雪湖邊撿到我的時候,這把刀就壓在我身下……是這樣嗎?」
「是啊!」趙晟聞言臉色一變,有些不自然道:「當時你和這把刀綁在一起,藏在一堆桔梗下面!」
「你不是說我爹是個羊倌嗎?」隨著認知的不斷增加,趙豐年心底的疑惑更深了,忍不住繼續追問道:「羊倌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厲害的武器?」
「……」
這個問題的確有點突兀,令趙晟不由得語塞,直接愣在了原地。
「算了吧,不想了,辦正事要緊!」
趙豐年暗自翻遍了腦海中所有的回憶,基本上都能與趙晟所說的情況相吻合,關於這把刀的來歷,也不排除是一場意外……畢竟,當年的那場大戰可謂事慘烈到了極點,假設羊倌老爹突然運氣爆發,隨手撿到了一把絕世神兵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見趙豐年並沒有繼續深究下去的意思,趙晟也隨之鬆了口氣,這樣的問題他實在不知道該怎樣去作答……畢竟年代久遠,記憶多少會有些模糊,若是說得太多了,便難免會產生漏洞,進而影響兄弟之間的感情,那就得不償失了!
「咱們為什麼要蒙著面!」
「別讓猴子認出了咱們的樣子!」
「都要殺他了,他認不認得出咱們有什麼關係?」
「……」
關於身世的疑問暫時告一段落,趙豐年在換好了特製的夜行衣帽之後,又將油燈吹滅,再仔細等了一會兒,見家中已無任何動靜,他便帶著趙晟悄悄溜出了門去,為了避免被沿途的巡城士兵發現,兄弟二人一路七彎八拐的幾乎耗費了近兩個時辰的功夫,才堪堪來到了城隍廟附近……
「聽說城隍廟後頭的亂葬崗經常鬧鬼,大哥你怕嗎?」
藏身在城隍廟對面不遠處的一片小樹林里,那陰風颼颼的場面著實令趙豐年心中有些不安,故而下意識的朝著趙晟的身邊稍稍擠了擠,道:「你有見過鬼嗎?它們殺人不?」
「天庭覆滅以後,冥君害怕人皇將戰火波及到地府,遂關閉了陰陽兩界之間的通道……」趙晟壓低了聲音,不急不徐道:「自那以後,再沒有地府的鬼差主動來到人間拘魂。」
「那人死了怎麼辦?」
「城隍啊!」趙晟看了趙豐年一眼,對於自家老弟的不學無術,他是真的深感無奈,「為了不影響三界的正常運轉,羲皇當初在先知們的建議下保留了一部分神位,城隍神便是其中之一!」
「……」趙豐年眼珠子亂轉,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城隍神的職責便是將死者的魂靈接引至往生之地進入輪迴……」左右閑來無事,趙晟乾脆做起了趙豐年的修行界科普講解員,道:「他們大多是凡間的忠義之士死後的化身,包括他們的部下也都是些本地德高望重的鄉老,由這些人作為陰陽兩界的中轉紐帶,那是再好不過了!」
「所以,你還是沒有告訴我,這世上到底有沒有鬼!」
「有!」趙晟點了點頭,無比肯定道:「以後你就會見到的!」
「……」
「噓!」
還沒等到趙豐年驚駭欲絕的表達出自己的不滿,趙晟突然將他往後一拉,而後比劃出一個噤聲的手勢,朝城隍廟的方向努了努嘴,道:「猴子來了!」
「……」
順著趙晟的指引,趙豐年連忙伸手扒開了擋在面前的幾根枯枝,探頭打眼一看,目光很快就鎖定在了城隍廟門口的那個潑皮身上。
那潑皮應該是喝了些酒,整個人都搖搖晃晃的,偶爾還自顧自的嘟囔幾句,貌似很快活的樣子……
「要不要現在動手?」
趙晟整理了一下面巾和頭罩,眼帶躍躍欲試道:「城隍廟靠近城郊,方圓半里之內住的都是老弱病殘,這些人平時晚上都睡得很沉,只要咱們下手快點,他們就聽不到任何動靜……」
「廟裡不是還有鬼嗎?萬一城隍爺顯靈了怎麼辦?」
「……」
「還是我把他引過來吧!」
正說話間,趙豐年眼角的餘光不小心落在了城隍廟的門口,屋檐下那一對忽明忽暗的紅色燈籠在這種情形下看上去竟格外的瘮人,令他情不自禁的感覺到一陣頭皮發冷,下意識的便抬手制住了趙晟想要立刻起身的衝動,言語諱莫如深道:「反正這地方離城隍廟也不遠,待會兒猴子去投胎的時候也算方便,多走不了幾步……」
「怎麼著?」趙晟臉色發黑,沒好氣道:「你是怕城隍爺找你麻煩?」
「是的,我怕鬼!」趙豐年點了點頭,很光棍的就承認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
在趙豐年的再三堅持下,趙晟最終敗下陣來,任由趙豐年拍拍屁股起身朝遠處發出幾聲呼喚。
望著那個被趙豐年三言兩語就給忽悠了過來的小潑皮,趙晟臉色發青,感覺這一身極度羞恥的緊身夜行衣還真是白穿了,好好的月黑風高殺人夜竟搞成這般毫無神秘感可言……
「寶哥,你……你叫我呢!」
小潑皮跌跌撞撞的走到了二人的跟前站定,大著舌頭傻笑道:「這麼晚了,有……有啥事嗎?」
「那天早上我讓你去叫晟哥與我匯合,你知道我們最後幹嘛去了么?」
趙豐年摘掉了面巾,目光炯炯的看著那潑皮道:「聽說晟哥後來又給了你五枚通寶……怎滴,有沒有找人去顯擺?」
「沒……沒!」小潑皮連連搖頭,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道:「寶哥安排我做的事情,我怎麼可能和別人顯擺……至於寶哥那天幹嘛去了……嘿嘿,肯定又是去找馬多多的麻煩……我聽人說,馬多多……房裡糟了賊……嗯,寶哥,是不是你?這次你又搞了他多少銀子?」
「這些話你有和別人說起過嗎?」
聽得這潑皮的話,趙豐年心中暗道不妙,強壓著殺意繼續追問道:「曹芳最近有沒有找過你?」
「我哪能和他們說啊……我就喜歡看他們蒙在鼓裡的樣子……嘿嘿,寶哥,還真有你的,這一來一去的,少說也有五千兩銀子了吧?」小潑皮面上帶著一抹諂笑,屁顛屁顛的湊近了趙豐年幾步,還不停的打著酒嗝道:「要不……要不你給兄弟分點兒?」
「起開!」趙豐年滿是厭惡的將那小潑皮一把推倒在地上,神情相當不耐煩道:「我最後問你一句,你有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別人?」
「真的沒有,寶哥你相信我!」
趙豐年的突然翻臉顯然給那小潑皮給嚇得不輕,當時就直接酒醒了大半,聞言連忙坐在地上拍著胸脯賭咒發誓道:「這件事我真的和誰都沒說,就二狗他們在賭坊里議論的時候,我躲在旁邊偷聽了一會兒,這才曉得馬多多房裡遭賊了!」
「那好!」暗中與趙晟交換了一個眼神,趙豐年遂冷笑一聲,朝著不遠處的城隍廟努了努嘴,滿臉陰惻惻道:「你現在對著城隍爺發誓,若有一句謊話,下輩子投胎變畜生!」
「好好好,寶哥我發誓!」
小潑皮後知後覺,現在總算是明白自己攤上大事了!
趙家兄弟今晚突然出現在城隍廟附近顯然就是為了找他的麻煩。
此時求饒怕是已經晚了,小潑皮只能祈禱著待會兒趙豐年大發善心將自己暴打一頓了事,只要不傷及性命,一切都好說!
想通了這些關節,小潑皮趕緊在地上翻了個身,背對著趙豐年噗通一聲就跪倒在了城隍廟的面前,而後雙手合十高舉過了頭頂,不停的賭咒發誓道:「城隍老爺在上,小子今天若是有半點虛言哄騙了寶哥,下輩子投胎一定變畜生!」
「好了,城隍老爺剛才告訴我,他相信你了!」
「真的嗎?謝謝寶哥!謝謝晟哥!」
尚未來得及露出點劫後餘生的喜慶,小潑皮剛剛轉頭便被趙豐年用早已準備好的麻繩狠狠的套住了脖子……
「可是我不相信你,為了懲罰你知道得太多,我謹代表先帝判處你以絞刑,立即執行!」
「呃……趙……豐年!我……去你姥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