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露出馬腳
聽到趙豐年親口承認是他殺了猴子,即便心中早已有了答案,陳平安依舊忍不住想為趙豐年的這一系列騷操作拍案叫絕。
至此,天庭碎片失竊一案的全部脈絡,盡都浮出了水面,邏輯上再也沒有任何問題……
「為什麼你在殺了猴子以後,沒有繼續去殺掉成衣店的那個夥計?」
「您都已經知道是成衣店的夥計了……我哪還敢動手?」趙豐年不由得心中巨震,旋即在臉上寫滿了無奈。
「老夫不僅知道了那個成衣店的夥計!」陳平安面上亦不乏欣賞,捻須而笑道:「還知道你在得到了天庭碎片以後,帶著趙晟幾乎找遍了城中的所有書局,最後買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書回去……」
「既然如此,那您當時為什麼不直接拿下卑職?」趙豐年聞言心裡又是一驚,對於陳平安恐怖如斯的推演能力,他算是有了一個嶄新的認知。
「老夫哪兒敢吶!」陳平安漫無目的的朝著湖邊走動了幾步,並假裝耷拉著肩膀,一臉苦笑著搖了搖頭,貌似十分無奈道:「但凡傷了你一根汗毛,你家那位只曉得護短的刺史大人鐵定要尋老夫拚命……老夫惹不起呀!」
「徐大人待我不薄,只能以後再好好報答他了!」趙豐年低下頭來,再沒有多說什麼,暗自把對徐渭的感激悄悄的埋藏在了心底。
「只要你好生為朝廷效力,便是對他最好的報答!」
陳平安回過頭來沖趙豐年頷首笑笑,算是讓這件事情徹底翻篇了。
「謹遵大人教誨!」趙豐年連忙向陳平安作揖,接著便告辭道:「卑職這便不打擾您休息了,先行告退?」
「去吧!」感受到趙豐年的態度愈發變得謙卑,陳平安不由得笑容更甚,當即揮了揮手道:「就按你剛才的意思去辦,刑房那邊,老夫自會敦促曹芳予以你配合!」
「嗯!」
說完,趙豐年也並沒有要走的意思,就那般神情扭捏的杵在陳平安面前,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了?」見趙豐年提及告辭之後依舊待在原地沒動,甚至臉上的表情也是非常的怪異,陳平安頓時大惑不解,恰恰收起了笑臉,皺起眉來疑惑道:「可是還有什麼想說的?」
「是這樣的,大人!」聽得陳平安的問話,趙豐年總算鬆了口氣,旋即表情訕訕的撓了撓後腦勺,語帶支支吾吾道:「卑職不過是一介凡人,萬一真讓那個荒人祭司給找上了……您看……要不要?」
「臭小子,你這是連帶著老夫一併給算計上了?」
趙豐年剛一開口,陳平安便猜透了事情的原委,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道:「放心吧,真要遇到危險,你儘管捏碎丸子,老夫轉瞬即至!」
「卑職多謝大人!」
「去吧!」
「是!」
趙豐年聞言不禁大喜過望,有了陳平安的保證,他也算是徹底的放下了心來,再沒有任何後顧之憂了。
接著便一路千恩萬謝的告辭離開了此間。
原路返回到刺史府的門口,趙豐年瞧見外頭天色已晚,正猶豫著要不要先回家去看看趙晟回來了沒有,順便再吃個飯。
卻不料旁邊突然閃過來一道身影,直接擋在了他的面前……
「寶哥莫慌,是俺老劉啊!」
見此情形,趙豐年瞬間就被驚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來人開口尚算及時,他早就撒腿跑回了刺史府里。
「甘你娘!」
待一臉驚魂未定的看清了來人的形容,趙豐年硬是好不容易強忍著將其暴打一頓的衝動,冷著臉沒好氣道:「有事說事,沒事滾蛋!」
「……」
對於差點嚇哭了趙豐年的這件事,來人似乎並不自知,感受到趙豐年的態度竟是如此惡劣,他反而十分委屈道:「寶哥,都尉大人讓我來找你,說是請你趕緊去一趟州府衙門……」
「去州府衙門?」
趙豐年頓時陷入了疑惑,按理說眼下都到了吃晚飯的節點,曹芳那畜生沒理由還在「加班」,照他的性子,往常都沒等到下衙就不知跑哪兒去撒野了,今天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一個時辰前,有兄弟在城隍廟對面的小樹林里發現了兩具屍體!」來人繼續小聲開口,適時解答了趙豐年心頭的困惑,不急不徐道:「和之前一樣,都是先勒死了,然後再吸成了人干!」
「……」
卧槽,這特娘的就比較刺激了!
趙豐年不由得心頭一緊,旋即臉色大變道:「走,前面帶路!」
「是!」
「……」
天色愈發的昏暗下來,等到趙豐年跟著老劉來到州府衙門的時候,除了刑房的院子里有些房間還亮著燈,其他的各司的院子裡頭都是烏漆嘛黑的一片,看著格外的瘮人。
「事情老劉都給你說了吧?」
老劉將趙豐年送到驗屍房門口之後便獨自離開了。
是曹芳聽到了外頭的動靜這才滿是警惕的打開了驗屍房的大門,甫一見到趙豐年的身影,他便面露著苦笑,火急火燎的開口抱怨道:「這狗娘養的土行孫是真心缺德,你說殺人就殺人吧,還把屍體給弄成了這副鳥樣,搞得老子都分辨不清誰是誰了!」
趙豐年臉色也不好看,連忙問道:「你怎麼把屍體給搬回來了?」
「不搬回來難不成爛在外頭?」等到趙豐年抬腳走進了驗屍房,曹芳又趕緊關上了大門,頭也沒回道:「萬一被人撞見了,怕是會引起不小的恐慌……」
「總不可能一直把屍體放在衙門裡吧?」
徑直來到了陳放屍體的案桌旁邊,趙豐年從兜里摸出了一塊方巾捂著口鼻緩緩的湊了上去,在仵作的不斷指引下,他開始仔細的觀察起屍體上的傷痕。
「等天亮吧,我讓人發出告示,喊他們的家眷來認領!」稍作思忖,曹芳懨懨一擺手道:「也只能這樣了!」
「你對這接連兩起案子,有什麼看法?」趙豐年頭也不抬,注意力依舊放在屍體脖子上的那一道勒痕上面,似乎是想從中找到什麼線索。
「兇手極其殘忍!」
「然後呢?」
「什麼然後?」曹芳不由得愣神,完全沒明白趙豐年想表達什麼意思,形容很是不耐煩道:「我現在滿腦子一點兒頭緒都沒有,能有什麼然後?」
「……」
「等等!」
尋摸了半天總算髮現了蹊蹺,趙豐年連忙示意仵作給他遞來了夾子,然後眼帶凝重的從其中一具屍體的脖子上小心翼翼的挑出來一小撮貌似某種動物的毛髮……
「這是什麼東西?」曹芳見狀也滿是好奇的湊了過來,獃獃的望著趙豐年手裡的夾子,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狗毛!」
說完,趙豐年示意仵作再次從旁拿來了油燈,隨後將夾子放在了緊靠著油燈最明亮的位置上,抬起頭來繼續說道:「我剛剛仔細觀察了一下,這具屍體表面並沒有出血的痕迹,可是這狗毛上面帶血,說明在這之前用來殺人的那根繩子很有可能是用來栓狗的,但尋常百姓人家很少會把自家的狗拴住,即使偶爾為之也沒誰會那麼用力的將自己的狗給勒出血來,除非……」
聽趙豐年說得玄乎,曹芳腦子一片空白,下意識回了一句:「這繩子之前栓的是一條野狗?」
「咱們寧州城還有野狗嗎?」
「……」迎著趙豐年那飽含深意的目光,曹芳不禁老臉一紅,恨不能把自己的嘴給堵上。
原因很簡單,當初為了更好的給各族商戶們提供舒適的交易環境,徐渭下令讓寧州府每隔幾個月便派出一隊官兵對城中的野狗野貓進行大規模的清掃工作,而這個領頭帶隊的人就是曹芳……久而久之,貓狗都成了稀缺資源,如今大街上已經很難見得著了!
「當然也不排除你說的這種可能!」趙豐年曬然一笑,點了點頭道:「不過,我更加偏向於城裡的狗肉館子……譬如說,風月衚衕里的那一家……」
「……」
不等曹芳開口接話,趙豐年又道:「他們習慣將狗用繩子勒死以後再處理下鍋!」
「城裡有那麼多家狗肉館子,你為何就如此斷定就是風月衚衕里的那一家?」
單單一撮帶血的狗毛並不能成為有力的證據,曹芳不由得眯起了眼睛,連聲質疑道:「萬一再打草驚蛇了怎麼辦?」
「我曾經有一段時間特別喜歡吃狗肉!」
將夾子放回到仵作手中的托盤裡,趙豐年直起身來,抬手解下來面上的方巾,接著又轉身踱步走到了窗邊,負手背靠著眾人,悠悠嘆道:「城裡的每一家狗肉館子我基本上都去過,除了風月衚衕里的那一家套狗用麻繩,其他的狗肉館子里套狗用的都是草繩……當時我還很好奇,順便問了一下那個掌柜的,他告訴我說,他家的狗子都是從南洲妖域託運過來的,因為從小在幽暗密林里長大,那些狗子生性兇悍得很,一般的草繩根本就拴不住它們!」
「……」
「而且,你本身就是刑名,自是知道麻繩和草繩勒在身上所造成的痕迹完全不同,草繩粗獷,麻繩細密……你再仔細看看這兩具屍體,雖說是被吸幹了,可脖子上被勒緊的痕迹還在,麻繩還是草繩……豈不一目了然?」
「……」
「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頓了頓,趙豐年轉過頭來,望著早已目瞪口呆的曹芳,滿臉意味深長的笑道:「你曾說臘月初三的那天,會有一批妖族商人帶著神仙草來到寧州與馬多多接頭……湊巧的是,那家狗肉館子的老闆正好是個妖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