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你可以永遠相信金錢的力量
李崇山花費了整個下午的時間,才堪堪將趙豐年交給他的卷宗重新潤色完畢。
而後他便出門去到了州府衙門,將卷宗面呈到刺史大人的手裡。
經過一番深入淺出的交流之後,刺史大人與刑房主事相繼在卷宗的末尾署上大名,並加蓋了自己的印章。
連帶著原先就存在於卷宗證供之上的趙豐年和嚴春霖兩人的手印簽章。
至此,結案公文正式生效。
在滄州折騰了數月的「楊文廣案」總算告一段落……
「依帝國律,襲殺朝廷命官,當斬!私通敵國,倒賣軍備,當夷三族!」
華燈初上的時候,李崇山腰間夾著公文腳步匆匆的走進了人聲鼎沸的醉仙居,在門子的指引下,他毫不費力的就找到了正在雅間內和偵侯們玩著牌九的趙豐年。
「大人,孔玖全家六十七口人已經全部歸案……刑部的意思是,三日後午時行刑……您看,還沒有什麼要補充的?」
「往常不都是秋後問斬嘛?」借著李崇山彙報公務的時機,趙豐年一把和掉了手裡的爛牌,並緩緩坐直了身子,抬起頭來滿是疑惑道:「搞這麼急作甚!」
「孔玖伏法之後,楊大人昔日的同僚表示無法解恨,所以……」
「莫不是想要殺人滅口吧?」
得見李崇山那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趙豐年當即揮手驅散了雅間里的一眾偵侯,接著便招呼著李崇山坐到了自己的對面,語氣稍顯不善道:「你知不知道是哪些人跳得最凶?找個機會給我把人給拿了,先打他幾頓再審,保不齊孔玖販私的生意裡頭就有他們的股子!」
「此事牽扯甚廣,屬下竊以為,大人還需從長計議!」
李崇山搖了搖頭,十分少見的想都不想就否決了趙豐年的提議,遂一邊將散落在桌上的牌九一一堆放整齊,一邊又點燃了桌上的火爐重新煮上了茶水,壓低了聲音道:「大人,如今的當務之急還是得催促十二連環塢儘快組建起新的航線,以徹底纏清雲夢澤以北的漕運亂局!」
「我給靳小樓發過好幾次丸子,可是他不理我!」
趙豐年聞言搖頭苦笑,頗有些無可奈何的聳了聳肩道:「估計還是因為給孔玖定罪的事情……他嫌咱們判得太重了,說什麼禍不及家人,江湖上對此頗有微詞什麼的!」
「根據後來我們在魚化寨庫房內抄沒出來的那本賬簿,孔玖販私之事證據確鑿,不存在判得太重的問題!」李崇山笑了笑,眼瞅著桌上的小水壺裡逐漸趨近於沸騰,他便開始忙碌起稱茶出湯的活計,緩緩而言道:「再說了,咱們蘊塵司只負責拿賊審案,結案定罪的事情,還是得依照刑部的章程……」
「咚咚!」
不等趙豐年就這個話題繼續再說點什麼,雅間的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面輕輕的叩響了幾下。
「誰呀?」趙豐年頓時皺眉,扭頭問了一句。
「大人,十二連環塢的靳老闆有事求見……」
「靳小樓?」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趙豐年與李崇山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過後,隨即揚聲喊道:「讓他進來!」
趁著靳小樓從雅間外現身的檔口,李崇山考慮再三,最終還是決定先行離開,也好為這倆人騰出個安靜的環境來交涉組建新航線的問題。
畢竟,從道義上講,「官匪勾連」歷來就算不得什麼光彩的情,難保靳小樓不會因為自己的存在而有所保留,從而白白浪費了交心的時機。
打定了主意,李崇山遂起身拱手輕道:「大人,屬下忽然一時技癢……不知可否去往隔壁房間,陪諸位同僚玩上幾把?」
「嗯!」
人精一樣的趙豐年自然是一眼就看明白了李崇山的心思,當即也不多做強留,很是心領神會的頷首一笑道:「長史大人且隨意吧!」
「告辭!」
「……」
等到李崇山出去以後,守在門口的偵侯得到趙豐年的眼神示意,適時關閉了雅間的大門。
「孔玖的賬簿上,當真沒有提到過某些人的名字?」
進入到雅間以後,靳小樓甚至連基本的寒暄都免了,直奔主題道:「你在仔細想想,看有沒有什麼地方被忽略了!」
「你希望他在賬簿上提到誰的名字?」
看著面色陰晴不定的靳小樓,趙豐年心中瞭然,故意作出了一副悠然自得的姿態,自顧飲著茶水,反問道:「說起來他也算是非常狡猾了,竟然用一些特殊的符號來代替人名,這要是沒有他的親自指認,誰又能確定那些符號背後代表著什麼!」
「莫不成,你早就知道他涉嫌販私?」
靳小樓緩緩坐到了李崇山之前坐過的位子上,依舊面帶疑惑道:「當時你說得那般篤定,我還以為你是想嫁禍於他呢!」
「既然篤定,那自是有證據的!」
趙豐年放下了茶杯,冷笑道:「再說了,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嗎,我這個人,辦案從來都是以德服人,不存在你說的什麼栽贓嫁禍!」
「你有德嗎?」靳小樓不由得冷笑,對於趙豐年的「卑鄙無恥」,他可謂是深有體會,此刻自是不會輕易就信了趙豐年的鬼話,旋即語帶譏諷道:「我看你是缺德吧!」
「嘭!」
趙豐年突然將朴刀按在了桌上,一臉惡狠狠的盯著靳小樓,看似咬牙切齒道:「它,就是德!」
「……」
沉吟良久,靳小樓不禁深深的嘆了口氣,轉而滿臉苦澀道:「我今天來,不想和你吵架!」
「那你想做甚?」
「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哦?」趙豐年頓時挑了挑眉,但見靳小樓那神思不屬的模樣,他情不自禁的開始浮想翩翩,還當是重組新航線的事情出了岔子,因而沉下了臉來,顏色很是不悅道:「你且說來聽聽!」
「趙大人,你能不能放過孔玖的兩個侄子?」聽得趙豐年語氣不善,靳小樓連忙放低了姿態,硬著頭皮拱手陪笑臉道:「幫中有位長輩曾經受過孔有德的恩惠,不忍見孔家斷後,所以派小樓前來……煩請百戶大人念在往日的情分上能夠法外開恩,多少給行個方便!」
「草!」
敢情是這麼一件無關痛癢的破事,害的趙豐年白擔心了一場,旋即沒好氣道:「你當官府是我家開的?你說開恩就開恩?他姓孔的犯的可是叛國罪好吧,你讓我怎麼給你個方便?劫獄嗎?」
「五千兩!」靳小樓突然伸出了巴掌,在趙豐年眼前晃了晃。
「你看我像是那種為了錢不顧原則的人嗎?」
「六千兩!」
靳小樓的指節十分纖長,如同大多數法師一樣,上面一顆繭子都沒有。
「你是想用錢來羞辱我嗎?」
趙豐年面色漸冷,隱隱將到了發作的邊緣。
「八千兩!」面對趙豐年臉上的憤怒,靳小樓全然不為所動,自顧自的繼續添加著自己的籌碼。
「……」
「一萬兩!」
「成交!」
於靳小樓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趙豐年猛地從桌上收回了朴刀,繼而端起了茶盞,臉上瞬間就恢復了令人如沐春風般的笑容。
「兄弟,在我這裡,你可以永遠相信金錢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