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象和小蘑菇的故事

第四章大象和小蘑菇的故事

恍惚之間，總感覺像是在一場夢中，好像自己就是那個變成了蝴蝶的人，或者是那個變成人的蝴蝶。看看那些前塵往事，或者是未來的一切，好像一切都可以解釋，好像一切都是有了安排，但是夢醒之後，一切的一切，都已經流水無情，不可解釋，不可抗拒，就象是那次錯過了輕輕的回首，結果可能整整錯過了一生。

他的目光沉穩而冷靜。從他的目光可以看出，他是一個性格堅強剛毅的人，一個最牢靠的停泊情感小舟的港灣。

沒有回首的我知道，我們或許可以相知相愛，可以在今後的幾十年**伴，可以互相成為一生中摯愛的唯一選擇，如果，如果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有我輕輕的一次回首。

但是，在那個月光清冷的夜，我們越離越遠，註定，還只是路人。

——《小蘑菇日記》

打個出租匆匆忙忙趕到藍夢，一跨出車門，孫彬反而猶豫不決。他看看錶，已經是九點五分了，心想：還有十五分鐘。忐忑的心稍定。

他慢慢踱著，想著，忽然感覺衣角被輕輕拽了幾下。

孫彬沒有思想準備，差點跳了起來，回頭一看，卻是一個小姑娘。她手中拿著一束鮮花，怯怯地道：「先生，買枝花吧。」

孫彬想也沒想掏錢買了一枝鮮花，望著小姑娘心滿意足地走了，忽然心道買花做什麼。他隨手把花別在旁邊一輛亮紅豐田威馳轎車的車前鏡上，做個深呼吸，昂頭跨入藍夢。

藍夢中的人遠超出孫彬的想象，裡面的喧囂氣氛也讓這個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的老實人感到很不適應。

孫彬忽然記起好象也沒有約定個見面的暗號，心中有些驚慌。他再次看看錶，離約定的時間還剩下五分鐘了。

找一個偏僻的小桌，孫彬叫了一杯冰鎮飲料，慢慢啜著。

桌上的小瓷碗中半碗水飄著一團小蠟燭，燭光很輕，映得周圍一切都朦朦朧朧。音樂還在震撼著，望著舞池中瘋狂的人們，孫彬卻漸漸感覺自己離得越來越遠。忽然，一個脆亮的聲音在身邊響起：「請問你是否在等人？」

這聲音在震耳的樂聲中還是如此脆亮，對孫彬的震撼更是遠超出了那鼓樂聲。孫彬立即抬頭，卻差點把口中的吸管吞下去，不由脫口而出道：「小蘑菇？」

她笑著，在孫彬的對面坐下來，很不客氣地從他手中拿過飲料，啜了一口，眉毛一挑說：「你說呢？」

孫彬有些慌亂，說：「你怎麼知道是我？」

她饒有興趣的上下打量著孫彬說：「我在這裡面玩了很久了，你一進來我就注意到你，你的模樣和『夢幻世界』裡面一樣，我當然能認出你。」

孫彬在她毫無顧忌的眼光中有些狼狽，想了想，問：「你叫什麼名字？」

她笑著，說：「網路不問出處，你還是叫我『小蘑菇』吧，我就叫你『大象』，這樣不是更好么？」

孫彬憨厚的笑著點點頭，說：「一向都是你說了算，我聽你的。」

小蘑菇又喝了一口飲料，皺著眉頭說：「大象，你怎麼喝這種沒有營養的東西啊？」她隨手招過服務員，脆亮的說：「來六瓶藍帶。」

孫彬嚇了一跳，說：「你能喝得了這麼多？」

小蘑菇抿著嘴笑：「不是還有你么？」

孫彬低垂頭，訥訥地說：「你和在『夢幻世界』上面的你有點不太一樣。」

「哪一個更好呢？」小蘑菇存心要看孫彬這個老實人窘迫的樣子。

孫彬想了想，問：「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呢？」

小蘑菇的臉色瞬間黯淡了下來，她低頭喝著飲料不說話了。

服務員端著六瓶藍帶上來，並放下兩個杯子，然後彎腰微笑著問：「都打開么？」

孫彬望著小蘑菇。

小蘑菇毫不猶豫的說：「都打開。」

服務員正要拿著一瓶酒給兩個杯子滿上，小蘑菇擺擺手，說：「你走吧。」然後也不用杯子，抄起一個瓶子向孫彬晃了晃，說：「來，用這個。」

孫彬默默地拿起瓶子。

小蘑菇興沖沖的湊上去碰了一下，仰頭一口氣灌下去有三分之一，說：「你還記得我們在夢幻第一次見面的情形么？」

孫彬點點頭。

小蘑菇笑嘻嘻的說：「我惱你撞了我，小貓在旁邊瞎起鬨說你吃豆腐，斷劍那個傢伙還路見不平的要上去揍你，你那時樣子真是可笑，手拙口苯的，臉都急得發青了。」

孫彬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笑了。

小蘑菇又喝了一口酒，說：「你還記得小貓闖禍的那段日子么？」

孫彬點點頭，說：「記得。」

小蘑菇輕嘆：「別看我那個時候說得好聽，其實，我那個時候心裡矛盾得很，總想一走了之，可是猶豫了再猶豫，最終還是捨不得你們這幾個朋友，大象你呢？」

孫彬茫然說：「為什麼要走呢？好朋友在一起不是很好么？」

小蘑菇笑著說：「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你啊，還是和『夢幻世界』裡面一模一樣。」她繼續說：「還記得我們剛從牢籠里放出來，見到那個變態蕭強的情景么？」

孫彬喝著酒回想著往事，點點頭。

小蘑菇說：「你那個時候樣子很怕人啊，我沒有想到我們憨厚老實的大象騎士也有發火的時候。」

孫彬不好意思地說：「其實那本來也不是蕭強的錯，我們殺了他那麼多次他都不計較，小貓再找他麻煩就說不過去了。」

小蘑菇笑嘻嘻的說：「看著小貓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等我們的大象騎士發火了，小貓就老實的真和一隻柔順的小波斯貓一樣，那個樣子真好玩。也就從那以後我才知道，原來『夢幻世界』中也有小貓真正害怕的東西。」

小蘑菇放下手中空瓶子，不客氣地說：「大象你快點，喝起酒來怎麼扭扭捏捏的？這是『夢幻世界』第一騎士大象的風采么？」她說著，自己又抄起酒瓶子喝了一口說：「還記得在恐怖黑暗沙漠的那段日子么？」

也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還是回想起恐怖黑暗沙漠的日子刺激了他，孫彬終於抬頭直視小蘑菇的目光。

小蘑菇臉紅了紅，輕聲地說：「你知道么？被衝散了的時候我竟然一直在想，真是幸運，竟然是和你單獨在一起……」

孫彬猛然把手中酒瓶中剩下的酒喝掉，然後又拿過一瓶。

小蘑菇目光有些迷離，喃喃地說：「那段日子回想起來，竟然是我在『夢幻世界』最開心的時候……」

慢慢的，孫彬和小蘑菇兩人互相看著，誰也不說話，只是喝酒。

小蘑菇終於打破沉悶，甩了甩長發，說：「這地方真沒意思，我們還是出去玩吧。」

孫彬結帳的時候小蘑菇轉眼不見了，出去找只見她正在那輛亮紅豐田威馳的駕駛位上坐著笑眯眯地望著他。

孫彬結結巴巴的問：「你的車？」

小蘑菇笑嘻嘻的說：「別人的，借我開著玩。」

孫彬想了想，說：「你喝酒了，還是不要開車了。」

小蘑菇說：「你還羅嗦什麼啊？快上車吧！」

孫彬在旁邊坐著，看小蘑菇開得興高采烈，忽然想到找那朵別在車前鏡的花兒，卻早不知哪裡去了。

小蘑菇車開得飛快，興奮的高叫。孫彬在一邊心驚膽戰。終於，車開到商業步行街的邊上停住了。

小蘑菇拉著孫彬的手，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扯著，晃著。這時候已經是半夜，大多店門已經關了，小蘑菇忽然看到前面有個烤肉的攤子還亮著火，於是扯著孫彬就跑。

跑兩步，小蘑菇又說鞋子不方便跑不動，乾脆跳到孫彬的懷中，讓目瞪口呆的孫彬抱著她跑。她自己倒是在孫彬的臂彎舒服地閉著眼睛，哼著不知是什麼調的歌兒，還伸手勾住孫彬的脖子。

烤肉攤的老闆可能是被兩人的形象驚呆了，只是傻傻望著，也忘記了招呼客人。這也難怪，孫彬一身灰色休閑裝，也不知打了多少摺子，再怎麼看也就是個公司小職員的模樣。而他抱的那位一身晚禮服保守地估計就值孫彬半年的工資。

小蘑菇興高采烈地在小馬紮上坐下，大大咧咧的讓老闆隨便烤些，又要來六瓶青島啤酒，轉眼已經對著口吹出了一瓶，抹抹嘴很不好意思地笑笑說先漱漱口。

孫彬看著她迷離的樣子，趕緊把她面前剩下的酒拿到一邊說：「你不要再喝了。」

小蘑菇眼一瞪又奪了過去。

孫彬苦笑著說：「不要再喝了，會出事的。」

小蘑菇哈哈笑著，身子有些歪歪斜斜，說：「有你在我身邊，出了什麼事情我也不怕！你是第一騎士嘛！」她想了想，喃喃地說：「其他的事嘛，就看你有沒有這個膽量了……」

孫彬漲紅了臉，訥訥的問：「你……你有男朋友么？」

小蘑菇望著孫彬笑了，說：「你真可愛，象我年輕的時候。」

孫彬不理解的望著她，心想：你看上去還沒有我大呢。

小蘑菇目光迷離：「男朋友？？究竟算不算是有呢？……」她慢慢地喝著酒，面上慢慢滑下清亮水質。

孫彬手足無措，訥訥的問：「你怎麼了？」

小蘑菇深望著孫彬，輕嘆：「我沒有事，其實今天晚上就想見見你，現在已經晚了，我該走了。」

孫彬急忙說：「我送你回去。」

小蘑菇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說：「你先去結賬吧。」

孫彬和絮絮叨叨的老闆結完帳，發現小蘑菇已經坐在車上，正怔怔的瞅著方向盤發獃。

「等等我啊」孫彬急著喊。

小蘑菇沒有回頭。

孫彬急忙向前跑。

車發動了。

小蘑菇的聲音傳來，「明天去『夢幻世界』吧，我答應你的求婚……」聲音竟帶著隱約的抽泣。

「我喜歡你，小蘑菇，我們什麼時候再見？」孫彬鼓足勇氣大聲喊。

「在『夢幻世界』吧，那是我們兩個人的天堂……」小蘑菇扔下了最後一句話，車子開走了。

孫彬沒有看到，始終沒有回頭的小蘑菇，已經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