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姐姐是歌手

八月的廬州農村，湛藍的天空零零散散的分佈著幾片薄薄的毛捲雲。它們猶如羽毛一般飄在藍天之上，用輕盈姿態告訴下邊的人，今天依然是個燥熱的好天氣。

在一排被歲月侵蝕過的二層樓房裡，五三班教室的門敞開著。

可以看到，在吱呀響的吊扇下，三尺講台之上，一個身著白襯衫大褲衩的年輕老師在黑板上抄一些應用題。

一會將有幾個學生來這裡寫暑假作業，裡面有兩個成績不太好，許然打算帶他們補一下。

當然，是不收費的那種。

很快，七八個小學生在歡聲笑語中你追我趕的跑到了教室。

「許老師好！」

「嗯，你們好。」許然掃了一遍，皺眉道，「焦志豪，你妹妹呢？」

聞言，一個胖胖的小孩子回道：「她下午來不了，要拍電影！」

「拍電影？」

這三個字在這幫遠離繁華的孩子們耳中，還是非常新奇的，個個都沒忍住，開始小聲議論起來。

許然也有些詫異，「拍什麼電影？」

「不知道，他們中午來我家，說什麼以後我們聽歌，就能看到我妹妹！而且，拍一次給一百塊錢呢！」

「一百！！！」小團隊又炸開了鍋，「這麼多？」

初步了解情況的許然點點頭，出門給學生家裡打了個電話確定真假。

等到確定是有個音樂團隊來拍MV，這才放心的又進了教室。

「今天下午，你們的暑假作業都能全部寫完。等我檢查完了，課也補完了，我就帶你們去小坎那裡釣蝦！所以，趕緊寫吧！」

「釣蝦？噢耶！」

學生們激動的把桌子拍的啪啪響，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一樣，立馬忘記了同學拍電影的事，麻溜的將手裡用來扇風的作業給攤開，奮筆疾書起來。

迅速安靜下來的學生讓許然多看了幾眼，平和的眸子漸漸浮現出一抹不舍。

在今年一月的時候，剛剛穿越過來的他就面臨著大學實習。在眾多實習學校選擇中，他最終來到了老家廬州的一個偏遠農村地區。

各種原因，除了這個地方沒人願意來以外，還有一個就是他想靜靜。

穿越這種事很荒唐，但因為母親的離世而猝死穿越，就只剩下悲傷了。

終於，在遠離了巨大生活壓力的城市，來到這個充滿自由氣息的自然鄉村，許然逐漸恢復元氣。

甚至拋開所有包袱，都有在這裡教一輩子書的衝動了。

只是可惜，自己實習期已經結束，而任職的小學也即將與鎮上合併。

離開讓人難過，學校合併卻讓人高興。

高村是廬州東縣下面的一處偏遠鄉村，它同樣遵循現在的普遍現象。不到年關，整個村子幾乎見不到青壯年，平常都是些留守老人帶著孩子在家裡。

不過，國家的強大已經輻射到了這裡。雖然還是與縣城城市有些差距，但不至於讓這群老弱沒有飯吃，沒有學上。

在村子一處空曠的打穀場上，一群老人們拿著蒲扇，或是遮陽，或是扇風。

他們聚在一起，打量另一群人在擺弄一些自己不認識的新鮮玩意。

有一個他們看著感覺很像上個世紀那种放映機，但其實，它叫攝像機。

「你們看的電視，就是這麼拍的！」有一個大叔經常去縣裡，知道不少東西。

「那我們今晚上可能看到？」有老奶奶問。

「還早呢，奶奶，而且我們拍的不是電影電視劇，叫MV，音樂短片！」

蹲在地上調整支架的女助理抬頭笑著說道。

老人們並不知道她說的名詞是什麼，只是湊個熱鬧，看他們鼓搗。

在不遠處，一輛敞開車門的MPV里，一個梳著高馬尾戴著遮陽帽的美麗女孩正托著腮，笑吟吟的看著自己邊上喝水的可愛小姑娘。

小姑娘以往和爸媽一起用手機拍過一些視頻，面對鏡頭雖不畏懼，但現在是要面對一幫陌生人，著實緊張到要吃手手了。

「你是不是叫焦蕊瑩啊？我叫白頌純，你可以跟他們一樣，叫我純純姐！」

焦蕊瑩抱著綠茶看了一眼對方，又低著頭不好意思應答。

見狀，白頌純只是笑笑，也不見怪。

她也是從小女孩的這個年齡段過來的，面對陌生人，願意坐在一起就算不錯了，哪裡還會多說什麼話呢？

只是一會就要開拍，不把小女孩的性格給打開，可能會讓拍攝增加不少難度。

這是她脫離合夥公司后的第二張專輯，第一張已經失敗，要是再拿不到好成績，肯定會被曾經的合作者和老對手所恥笑。

並且，公司現在也在靠著自己一人支撐，自己雖沒後顧之憂，但不能讓員工們喝西北風吧？

所以，這張專輯她看得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瑩瑩，你長得好漂亮啊，有沒有人說你以後一定比大明星還要漂亮？」

她是女人，所以深諳一個道理，那就是自己這種物種，不管是什麼年齡段，都喜歡被別人誇。

而面前這個小女孩也確實很好看，一眼就被導演相中了。

果然，焦蕊瑩很害羞的抿了抿嘴，小聲道：「有，許老師就這麼說過！」

「是吧，所以你要很自信！抬起頭，你就是最靚的人！」白頌純捏著拳頭，給她打氣。

不料，焦蕊瑩一板一眼的糾正道：「不是！許老師說他才是最靚的！我只能當第二！」

「額！」

白頌純有些錯愕，這什麼老師？還跟學生比個高低？

「你們都好看！」

她只能這麼說。

焦蕊瑩快速看了眼對方，很想說姐姐也很漂亮，但終究還是沒能鼓起勇氣開口。

車裡再度陷入沉默之中，白頌純眺望著一眼打穀場快要搭好的場景，耐著性子問道：

「瑩瑩，你喜歡聽歌嗎？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

焦蕊瑩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白頌純一笑，果然還是要用自己的優勢啊，那就讓自己的歌喉征服這個小女孩吧！

「瑩瑩平常喜歡聽什麼歌呀？姐姐是歌手，你說的姐姐都會唱！」

她說話的同時，已經在腦海里過濾掉了幾萬首歌曲和demo了，只留下一些兒歌和當下最火曲子。

她覺得一個小女孩聽得最多的，也就是這些了。

焦蕊瑩看著無比自信的漂亮大姐姐，脆生生道：

「我想聽《稻香》！」

「稻什麼？什麼香？」

白頌純眨眨眼，一時間沒有聽清楚歌名。

「稻香，就是稻子發出的讓人聞了很幸福，很滿足，很有力量的香味。」焦蕊瑩將老師所說的給重複一遍。

這話讓白頌純愣住了，一是小女孩對稻子香味的解釋，二就是清楚了稻香這個歌名，究竟是哪兩個字。

然而，她並沒有聽說過這首歌。

登時，她那白皙的臉蛋忽然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和燥熱，尷尬讓她開始躲避焦蕊瑩的視線。

「姐姐不會唱嗎？」焦蕊瑩仰著可愛的腦袋問道。

白頌純撓了撓太陽穴，腦海里那句姐姐是歌手，姐姐都會唱的自信已經蕩然無存，她很不自然的笑了笑。

「那個……你等一下哈！」

她連忙掏出手機搜索，查詢無果，這才緩了口氣，她笑著說：

「瑩瑩啊，你說的《稻香》，真有這首歌嗎？姐姐沒聽過誒，我在網上也找不到這首歌呀？」

「喔！」焦蕊瑩漆黑的大眼睛充滿了失望。

白頌純臉有點掛不住，望著女孩思忖片刻，懷疑是不是她記錯了名字。

「瑩瑩會唱嗎？你能不能先唱一遍給姐姐聽，然後我再跟你學好不好？」

焦蕊瑩猶豫了幾秒，點點頭道：「好！」

「嗯，姐姐給你打拍子！」

說完，白頌純有節奏的搖晃著身體，輕輕拍起了手掌。

她在等女孩開口，然後幫她糾正這首歌的正確名字。

「對這個世界，如果你有太多的抱怨

跌倒了，就不敢繼續往前走

為什麼，人要這麼的脆弱墮落？」

當第一段只唱到一半的時候，白頌純的雙手便僵硬在了半空中，臉上的笑容也瞬間消失。

一旁，焦蕊瑩依然在唱著歌，唱著一個月前，那個好看的老師教給他們唱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