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貪狼金刀(2)
黑薩懶洋洋地趴在草地上,用尾巴尖逗弄著一隻肥呼呼的屍蟲,根本沒去瞧阿丑和邪僧的廝打。當它聽到燕柔提議去吃西餐,撲稜稜地站起來,一溜煙地跑到燕柔身邊,用尖牙勾住燕柔的馬褲,使勁地向山坡上拽去。
「我們快點走吧,人家黑薩都等不及了!」燕柔喊道。
阿丑和邪僧仍然隔著西堯像兩隻鬥雞般怒視著,誰都不肯退讓一步。人骨木魚和屍王腦袋又「叮叮噹噹」地砸在一起,腐臭的血肉四處飛濺,幾下之後,屍王腦袋便露出了黑黝黝的顱骨,與木魚一明一暗形成鮮明的對比。
人骨木魚是邪僧的寶貝,看到阿丑用一隻破爛的顱骨居然能同自己抗衡,自然滿心的不忿,氣哼哼地敞開衣襟,叫道:「傻B,今天我定要打得你心服口服,讓你知道爺爺寶貝的厲害!」
「去你娘的!」阿丑伸手一掏屍王顱骨內殘留的腦漿,也不管那刺鼻的味道,用力把顱骨甩空之後,把拳頭塞進去,將屍王顱骨當作拳擊手套使用,在額頭上砸的叮咣直響,叫道:「來吧,你個賣菊花的臭眼,大哥我一下就能插爆你……」
西堯無奈地搖搖頭,挽起彎弓朝燕柔走去,淡淡道:「咱們先走,讓他們多親近親近。」
「可是他們……」燕柔撅著小嘴,朝邪僧和阿丑大喊道:「你們再不走的話,我就再也不理你們了……」
阿丑哪裡聽得進燕柔的話語,把拳頭掄成風車般沒頭沒腦地朝邪僧身上招呼,儘管沒什麼章法,速度卻快得驚人,邪僧一時不防,被逼得手忙腳亂,不停地後退。
燕柔是個開朗的女孩,不到一天的時間裡就很快和西堯、阿丑、邪僧、黑薩融合到一起。雖然他們中間除了西堯還能正常點之外,其餘的幾個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但燕柔卻沒有像別的女孩那樣感到恐懼,反而覺得西堯等人十分有趣,都是可以信賴的朋友。
燕柔見阿丑和邪僧誰都沒把自己當作一回事,氣呼呼地將馬靴狠狠地朝地上一跺,扭頭就走。
西堯走在前面,燕柔帶著黑薩跟在後面。沒走出幾步,西堯卻停下了腳步,眼角下的陰陽魚慢慢旋轉起來,兩隻耳朵齊齊一動。黑薩也似乎聽到了某種奇怪的聲音,不停地抽動著鼻子,在空氣中亂嗅起來。
一串尖細的聲線突然在寂靜的山谷中傳盪開來,「嘻嘻……華夏人果然有意思的很,和尚和殭屍居然像流氓一樣毆鬥,太好玩啦!嘻嘻……」
燕柔正滿腹怨氣地走著,被這聲音嚇了一跳,連忙回身向四處觀看,可是周圍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只有一堆堆墳頭般的土包。
邪僧停下動作,怪叫道:「什麼人裝神弄鬼的,趕緊給爺爺滾出來!」
阿丑卻絲毫沒有俠義風範,趁著邪僧沒留神,一個重炮砸在邪僧腮幫子上,把邪僧打得栽栽晃晃,倒退了好幾步。
「我……操啊!」邪僧捂著臉大吼一聲,「你個孫子!竟敢偷襲爺爺,看我不打死你!」說著猛衝上去,和阿丑瘋狗般地咬在一起。
「嘻嘻……好玩!好玩……太有意思了……」這個聲音虛無縹緲,像是從地底下冒出來的,又像是從天空中傳過來的,讓人無法判定。
西堯凝神傾聽一下,嘴角又抿出淡淡的微笑,蹲下身子拍拍黑薩的脊背,說道:「小黑,去把她揪出來。」
黑薩早就躍躍欲試,這一夜將它憋得鬱悶至極,光看著阿丑大發神威,自己根本沒有用武之地。此刻聽到西堯的話,如蒙聖旨,肚皮緊貼著草地,利箭般地朝山坡上飛奔而去。
燕柔方才已經經過數百乾屍的大場面,抵抗力有了明顯提升,不再手足無措,疑惑地問道:「這倒底是人是鬼?怎麼這樣嚇人?」
「你怕什麼?是人的話,有阿丑對付;是鬼的話,有邪僧大和尚對付!你就等著看熱鬧吧。」西堯笑道。
燕柔想了一下,臉上掛滿了甜甜的微笑,「這是我過得最有意思的一個生日,就像你說得那樣又刺激又好玩。」如果燕放在場的話,不知道要被他這個寶貝妹妹氣成什麼樣子!一個女孩子放著奢華的生活不去享受,居然跑到深山老林里來看驅邪除靈和殭屍大戰?。
和邪僧打了幾個回合之後,阿丑就暴露出二百五的本質,被邪僧伸腳一勾,便摔倒在地上。邪僧自然不會放過痛打落水狗的機會,騎在阿丑身上,乒乒乓乓地一頓胖揍。
「啊——」遠處傳來一個女子的驚呼,隨著黑薩幾聲兇狠的吠叫,從山坡上竄出一團黑影,疾疾朝山谷中間的空地掠去。
黑薩在後面緊追不捨,時不時地還跳起來咬上幾口。
西堯撮唇呼哨一聲,黑薩停下腳步,狠狠地吠咬幾聲之後悻悻地轉身跑了回來。
那團黑影一直飄到空地上,發覺黑薩沒有追過來,才稍稍安定下來。直到這時,燕柔從黑影模模糊糊地輪廓中辨認出對方身材嬌小,似乎是個女人。
西堯朗聲道:「這位小姐,聽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不知你藏匿行蹤和我們開玩笑有什麼目的?」
「嘻嘻……你能猜出我是什麼地方的人嗎?」那個女人似乎忘卻了自己剛才還被黑薩追得雞飛狗跳地慌不擇路,言語中全是一副戲謔的口氣。
邪僧一拳打在阿丑鼻樑上,怒道:「和這個娘們廢什麼話?不久是個東瀛鬼子嗎?一會讓她嘗嘗爺爺我小和尚的厲害!」說著又是一拳砸下去。
燕柔在一旁奇道:「你剛剛說過自己不是和尚,怎麼這會兒又出來個小和尚呢?」
邪僧有些尷尬地咳嗽幾聲,舉起手中的人骨木魚,說道:「我……我是說它呢……」
「哦。」燕柔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著邪僧,好像不怎麼相信。
西堯說道:「我們同東瀛人一向沒什麼交情,如果姑娘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們就此別過。」
東瀛女人渾身身下罩在黑霧之中,根本看不清頭臉,只能聽見說話聲音,「嘻嘻……我想我們之間很有淵源,難道你忘了高橋彥野嗎?」
高橋彥野!除了燕三管家那老東西之外,他可能是西堯遇上的最難纏的對手,在某種程度上要比趙康利更難對付。因為周易曾經對西堯說過,趙康利是屬於他的。
「請問你是高橋彥野的什麼人?」西堯淡淡地問道。
迷霧中的東瀛女人輕笑著,「嘻嘻……我是他的師妹,大家可以叫我武田梨奈,請多多關照!」
「關照個屁!你要是痒痒了的話,這裡遍地都是乾屍,每一個都能無窮時間的堅挺,包你一爽到底!」邪僧十分粗魯地說道,嘴角一直咧到耳根,襯托著鷹鉤鼻子,就像是一個惡棍。
阿丑瞄著邪僧說話的空隙,卯足勁一拳勾在邪僧下頜上,把他打得衝天飛起。
武田梨奈絲毫沒有生氣,還是用那虛無的聲音說道:「你就是西堯吧?」
西堯側著頭,手指輕輕捋動著馬尾,算是承認。
「高橋君的死,讓我父親非常震怒,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想到華夏來,看看倒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能把東瀛最出色的通靈師、傀儡師和忍者給抹殺掉。」
「我想,有必要澄清一下,高橋彥野不是我殺的,我只是廢了他的一隻胳臂。」
「嘻嘻……如果沒有你傷他在先,高橋君怎麼會慘死在異國他鄉?還有,那隻土佐不也是你們咬傷的嗎?」
「那條土佐是你的狗?」西堯面色一沉,冷冷道:「武田小姐,我想問問杜生和你是什麼關係?」
武田梨奈像幽靈一般慢慢地飄向山坡,「嘻嘻……這是個秘密,我會告訴你杜生是我的追求者嗎?嘻嘻……」
「武田小姐,希望你能明白,華夏不是東瀛,如果你不坦誠相告的話,也許就會重蹈高橋彥野的覆轍。」西堯的聲音變得低沉,讓人聽上去很不舒服。
阿丑此時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雄赳赳氣昂昂地站在西堯身邊,用驚奇的語調問道:「靠?怎麼又來了一個東瀛鬼子?」
「阿丑,還記得那個高橋彥野在井底懇求你成為式神的情形嗎?」
阿丑摸摸腦袋回想一下,半天才說道:「好像是有那麼一回事,當時我還以為他是個傻B呢!一直在我身邊轉來轉去的,煩死人了!」
西堯說道:「式神是東瀛通靈術中特有的稱謂,也叫做式鬼。東瀛最著名的通靈師當屬山梨的武田流,高橋彥野便是出自那個宗派。他們會把一些野獸和邪靈收服,成為自己的寵物,訓練它們去戰鬥。」
「嘻嘻……西堯君對我們武田流還是很了解的呀!對此我深感榮幸,請多多關照!」武田梨奈的那團黑影緩緩低下腰身,向西堯鞠了一躬。
「在遼東時,我就覺得東瀛人似乎是有所圖謀,但是沒有想到你們居然把手都伸到奉京城中了。武田小姐,請你轉告東瀛的朋友,華夏並不都是趙康利那樣為了一己私慾不擇手段的人,如果你們踩過界的話……」西堯慢慢舉起左臂,一字一字地說道。
武田梨奈問道:「那又怎麼樣?」
「殺無赦!」
這三個字並不是西堯說的,而是從對面山頂的樹林中傳過來的。公鴨一般的嗓音似乎十分可笑,但是語氣森然,讓人從骨子裡冒出一股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