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學無術潘公子

「哼，居然帶著丫鬟來衙門點卯，這潘公子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一個絡腮鬍子的大塊頭衙役憤憤不平地說道。

「大塊李，你個混賬東西說的什麼胡話？若是讓旁人聽了去傳到丁典史耳朵里，定沒有你好果子吃。」另一個頭髮花白的，身形略微有些佝僂的老衙役斥責道，「潘公子能帶丫鬟來衙門來辦差，那可是得了縣令老爺特許的。你一個小小的皂班衙役也敢多嘴？當真不要這身皮了？你爹當初可是好不容易才安排你進來頂這份差事的。」

大塊頭衙役挨了一頓罵，他也不是個不知好歹的人，只是天生性子急躁有些口無遮攔罷了。只見他朝老衙役陪笑道。

「劉叔，我方才只是一時嘴碎，多謝您提點，我從今往後定不會胡亂說話了。」

老衙役瞥了大塊頭衙役一眼，顯然對這個接替自己父親來當差的毛糙衙役很是不滿。

「大塊李，你叫我一聲劉叔，我自然也不會害你，不要怨你劉叔罵你。若不是因為你爹生前跟我是過命的交情，我可不會管你。跟你說了多少遍，在這縣衙當差第一件要事就是萬萬不可得罪人，你既然知道人家是潘公子，就應該在人家跟前陪著小心。潘公子再放浪形骸，那也是郡望世家的公子，就連縣令老爺都要賣他幾分面子。況且丁典史更是得過潘家的好處，要是讓他知道你背後編排碎嘴開罪了潘公子，剝掉你這身皮都是輕的！」

大塊頭衙役身子一哆嗦，他雖然進衙門辦差沒多久，但對那位喜怒不形於色的丁典史可是怕極了，到也不是他膽小，整個縣裡不懼怕丁典史的人怕是也沒幾個。丁典史本就掌管著縣中緝捕、監獄之事，因為現任主簿老邁，更同時兼挑了主簿的職能。在縣中除了知縣老爺和縣丞，可以說誰的面子都不用賣。

「現在知道怕了？」老衙役哼了一聲，「莫要以為頂了你爹的皂班衙役職位，就以為捧上鐵飯碗了。你若是惹了潘公子，就等於惹了丁典史，只消給你家安排上個『賊開花"，就能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劉班頭，您千萬不要把我剛才說的胡話當真啊。」大塊頭衙役這時是真怕了，劉叔也不敢叫了。「今日值完，我請您老去松鶴樓吃酒，這縣衙里的事情還需要您多多提點我呀。」

劉班頭本來板著的臉頓時就舒展開來。

「噤聲，咱們還在當值呢，放心好了，你劉叔自然不會不管你的。」

此時的縣衙禮房旁的陰陽學府里，兩個衙役口中潘公子正翹著二郎腿，聽著自家美貌丫鬟給自己念誦邸報。渾然不知自己成了兩個衙役嘴裡的談資。

「為報明事，會看得金陵籍行商薛蟠毆傷張三身死，串囑屍證，捏供誤殺一案……」

潘公子聽到這裡，猛地一拍大腿，「這集我看過，紅樓夢啊這是！」

他這樣子把給他念誦邸報的美貌丫鬟給嚇了一跳，「公子，您莫不是癔症又犯了，您不是不識字么，怎麼還看過？紅樓夢又是什麼？公子您莫不是去了花街柳巷，若是讓老爺知道了那可就不好啦！」

潘公子撓了撓頭，「阿碧，你可不要亂說，這些天我跟你形影不離都睡一間屋子，我去沒去那些地方你能不知道么？」

漂亮丫鬟羞紅了臉，「公子！咱們是睡一間屋，可沒睡一張床。」

潘公子連忙接話道，「那阿碧是要跟本公子睡一張床么？」

這混話把漂亮丫鬟阿碧給臊得不行，頓時忘記追問剛才潘公子說的那句怪話了。

「總算把這小丫頭給糊弄過去了。」潘公子心裡也是陡然一松，「若是被她告訴家裡，怕不是又要被灌幾個月葯湯了。」

現在的潘公子，本來不是潘公子。他心裡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卻不能跟身邊任何人說。他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在另外一個叫藍星的世界快樂生活了30年，有一天午夜夢醒，卻發現自己突然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變成了另外一個與自己同名同姓的人——平江府潘家的三房次子，潘恩。

平江府潘家，是在大靖全國都非常有名的郡望世家，世世代代出了不少名臣良相，每一代都必出讀書種子，但很可惜潘恩卻不是塊讀書的料，不要說跟大房二房相比，三房裡當比潘恩小6歲的弟弟都中了秀才，他潘恩才勉強學會寫自己的名字。

最後還是潘老爺實在看不下去，花錢幫潘恩捐了一個監生出來，疏通關係打發到吳縣做了陰陽學府的訓術。

大靖朝重視陰陽學說，除了在朝中設立欽天監之外，還在地方設立陰陽學府，組織人手學習星象與術數。而負責主持事物的陰陽學官，府級的稱為正術，州級的稱為典術，縣級的稱為訓術。縣級的訓術乃不入流的小官，只領薪水，論地位卻不低，是直屬知縣的屬官。不過大靖朝以文舉武舉為主流，陰陽學式微，縣級訓術的職位常年空缺或為豪族把持。

潘恩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因為一時間接受不了自己穿越的事情做了些驚人之舉，被眾人認為是研究星象術數走火入魔瘋了，被送回潘家灌了幾個月的葯湯，好不容易才「記起」身邊親人的名字相貌關係。不過因為他「走火入魔」的事情，潘老爺卻老懷大慰，覺得自己這個不成器的草包兒子終於上進想做點事情了，勉勵一番后竟是把大太太身邊的一等丫鬟阿碧賜給了潘恩。

「幸好這個蠢貨本來就認識不了幾個字，不然我還得被一邊灌藥一邊讀書認字學全了才能被放出來。」

潘恩有些慶幸，雖然說自己莫名其妙從藍星的現代世界穿越去了異世界，但是好在自己能做個帶丫鬟快樂上班划水，不學無術的潘公子。肯定是比前世那個996，大小周的苦逼打工狗要快樂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