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做你的眼睛

連霧月送的糕點盒子有點大，拖不進兔窩，香香便在附近找了個草叢藏好。這可是她吃了好幾個月的野山果之後，終於等來的曙光，而且又是霧月送她的禮物，千萬不能被別人拿去吃了，最多心情好的時候，請吱吱吃兩塊。

香香趴在窩裡，百無聊賴地晃晃爪子，紅色的鈴鐺便「叮叮噹噹」地響了起來。她有些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心裡沉沉的，總像是記掛著什麼事情放心不下似的。連霧月是被連風月的九尾狐載回去的，看來連風月應該也是知道自己得罪她不輕，所以才故意避而不出現吧。霧月明天就要去倚天了，連風月也不能再陪在他身邊了，他眼睛又看不見，一個人要怎麼生活啊？

香香越想心裡越是不安，爬出窩想去找吱吱聊天，緩解這種不安。走到半路，忽然想到朋友一場，他都有送禮物給她，她也應該禮尚往來回送一份的。但問題是送什麼呢，自己又有什麼東西可送？香香一路徘徊著，最終決定到林子里摘幾個野果送給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摘來摘去，總覺得不合心意。不是嫌太小，就是覺得長得太青了，會澀口，無法送出手。累得氣喘吁吁，還是沒有找到一個合意的，趴在林子里，不由地發起呆來。直到東方破曉，吱吱歡快地拍著翅膀飛來找她，香香才恍過神來。

「好消息！香香！好消息！」吱吱開心地在香香頭頂上直打轉。「山君收我們了！山君收我們做徒弟了！」

香香呆了呆：「山君收我們了？」

「是啊！是啊！」吱吱開心地說。「今天早上蓮衣姐姐親自來找我的，說是連家公子給求的情，山君格外開恩地收我們了，讓我們一定要好好地修行，不要辜負大家的一片好意。」

「那個連風月說話那麼討厭，沒想到也是個好人呢，居然會幫我們說情！對啦對啦，香香，我們得趕緊去報道了。蓮衣姐姐說，讓我們先到薇衣姐姐那裡學習妖文。」

吱吱開心地說了半天，卻發現香香傻楞楞的，基本上沒有反應，不由奇了：「香香，你怎麼啦？山君收我們了，你不高興嗎？」

「吱吱……」香香忽然想到霧月昨天說今天要走的，現在，說不定已經走了。一念轉至此，急急地奔出幾步，忽然又想到他送的鈴鐺，連忙用爪子蹭了蹭，對著鈴鐺喚道。「霧月，霧月你在嗎？」

「我在。」很快就傳來了霧月輕柔而略帶欣喜的聲音。

香香迫不及待地問道：「你們還在靈山嗎？」

「嗯，正在跟山君告辭，馬上就走了。」

「等我，我要送你一樣禮物。」

「真的嗎？」連霧月開心地說道。「我就在山君的洞府外面，等你來。」

「嗯。」香香收了音，便撒腿往山君洞府的方向奔去。一路上腦海中什麼都不想，只念著早點到他身邊，將自己的決定告訴他。

遠遠地，山君的洞府前迎風站立著一道纖細的人影，縱然看不見任何東西，卻仍然執著地朝著香香奔來的方向張望。香香看得心中五味交集。她只是一隻普普通通的小兔子，到處受到輕視，卻蒙得他如此看重。所謂「士為知己者死」，香香雖不敢輕言性命，但卻也是想為他做點事情的。

「霧月！」香香大喊一聲。「接著，我送你的禮物！」說完，飛身躍起，一下子跳入連霧月的懷中。

連霧月慌忙摟住，摸摸香香的爪子，再捏捏香香的耳朵，驚異無比：「這不是香香么？」

「就是我。」香香堅定地說道。「我改變主意了，決定跟著霧月一起去倚天！」

「真的嗎？」霧月喜出望外。

「嗯嗯。」香香重重地點頭。「以後，香香就是霧月的眼睛了！」

將霧月送的那盒糕點拖出來，轉贈給吱吱。並與她約好兩人都好好地修鍊，誰先修鍊出人形，就下山去找對方。在靈山的這段日子裡，吱吱給過她很多照顧，香香心裡也很捨不得。但是如今各自選擇的應該都是對自己前途最有利的一本書，希望這次的分別，為的是將來更好地相遇。

連霧月穿的是寶藍色右襟的長衫，裡邊是月白色的中衣。香香便鑽到外衫與中衣之間，扒著衣襟趴好。這樣既可以看到所有的風景，也格外地有安全感，似乎有刀有槍有危險，後邊都有人擋著。便即使如此，九尾靈狐起身躍入空中的時候，香香還是著實倒吸了一口涼氣。

偌大的一座靈山在腳下慢慢縮小，而身周漸漸地雲霧繚繞，就像是升入了仙境一般。香香好奇地轉著腦袋欣賞著底下的明山秀色，忽然想到不對勁的地方：「咦，怎麼沒有風？」按理說，在這樣的高空快速賓士的話，風應該很大才對啊，怎麼會就像在靈山的時候一模一樣？

坐在後面的連風月輕輕笑了聲，香香下意識地認為他是在嘲笑她問了個傻問題，心裡剛暗暗罵了句「渣人」，身邊便浮現起了一層淡紫的光環。方自怔了怔，就聽得連風月介紹說道：「上三品的仙獸都會自己張設結界，可以抵擋一定程度上的攻擊，風雨這類就更不在話下了。」

香香雖然決定做霧月的寵物，但她還是不想理會連風月，就將他當作一團空氣，反正到了倚天之後，他是要滾蛋的。但那傢伙卻時不時地出聲，提醒香香他的存在。香香氣得牙痒痒，握爪強制自己忍住，不要去理會他，顧自與霧月說起腳下的風景來。

約摸一個多時辰之後，天的那一邊繚繞的雲霧中出現了一片飛插入雲的石壁。周邊一圈水波般淡金色的觴紋，偶爾幾隻仙鶴飛鳥盤旋而過，赫然一派仙家氣象。

「快到了。」連風月說了聲。

咂舌驚嘆中的香香回過神來，連忙與霧月描述看到的這片奇美景象。連風月輕聲笑著，忽然喚道：「小兔子。」

香香繼續不理他。

連風月也不介意，繼續說道：「念在你願意計往不咎陪同霧月來倚天的情義上，我便贈你幾件寶物吧。」

「想用寶物來收買我，門都沒有！」香香暗自哼了一聲，繼續不理他。

霧月卻幫她接了過來，塞到香香懷中。香香嫌惡地用爪子踢了踢，卻原來是一個銀鐲子和一方紅色的錦帕。

「那鐲子上面有個紅瑪瑙，按一下，就會打開，裡面可以裝不少東西。你個頭小，拿不動的東西，只要不是有生靈存在的東西，就都可以裝到裡面。」

好像是個好東西誒！

香香暗自瞥瞥那鐲子，然後強制自己別過頭來。那渣人的東西，她才不屑要呢！

「那方錦帕，喚作『換天綾』。遇到危險的時候，念一句『急急如律令』，再用換天綾蓋住自己，別人便瞧不見你了。」

啊，好東西！香香激動了，這可是關鍵時刻可以保命的好東西啊，當即又伸了爪子想去拿。轉念又一想，連風月當初那樣嘲諷她，她還沒原諒他呢，怎麼可以當著他的面收他的東西，太沒氣節了！

反正霧月已經幫忙接收了，東西又跑不了了，始終是她的，等連風月滾蛋后再拿也不遲。

於是香香便「哼哼」了幾聲，裝作對這兩樣寶物毫無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