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快到碗里來

高順先是一愣，隨後下意識的想要拒絕，卻看見張財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是我，張兄如何發現的。」高順吐出一口氣，承認道。

「你知道的太多了。」張財搖了搖頭，見高順面帶疑色，又解釋道：

「你說你是外地前來投奔親戚的，可你的口音明明就是本地的，而且你對下邳知道的太多了。

我是本地人，知道那麼多不足為奇，而你一個外地人，怎麼會了解那麼多呢？」

「原來如此。」高順苦笑一聲，又說道：「張兄能觀察到這些，也不是一般人吧。」

「不錯，我從過軍，在陶使君手下當什長，並且參加過討董之戰。」張財洒脫承認道：「陶使君病死後，我不願跟隨他人，便回了家。」

老兵啊！高順有些驚訝，沒想到在這窮山僻壤還能遇到過當過兵的。

不過細細想想，也不足為奇。陶謙當徐州太守的時候，曾大力徵兵，境內男丁一半有餘都從了軍。

陶謙死後，劉備不得本地人的心，自然也就有人脫離軍隊。

見張財坦白了自己的身份，高順也不再隱瞞，解釋了自己的真名與身份，不過他沒有說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你是高順？呂布手下的高順？」張財居然聽說過他的名字，驚訝道。

「不錯，正是。」高順苦笑：「不過現在是曹操手下的高順了。」

「你…下邳城被攻下來了？」

「對，呂布被殺，我便投了曹操。」他們離下邳較遠，不知道詳情也正常。

不過高順也沒有多說，只是淡淡的解釋了一句。

隨後二人都陷入了沉默，只聽得油燈里偶爾響起的輕微的噼啪聲。

「對了，為何周圍的村子都沒人，而你們這裡卻那麼多人？」高順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啊。」張財卻是有自己的苦衷：

「近幾年賊人愈發的猖狂，附近山上聚攏了幾家山賊，動不動就下來劫掠。

前幾年有好幾個個村子都被洗劫乾淨，村中人死了大半。

陶使君在的時候還好一些，還會派兵上山剿匪，可自從使君病去，其他人上任時，壓根不管山上的山賊了。

無奈之下，我們只能把附近的村子都集合在一起，人多一些，青壯年也多一些，賊人來了還能有一些自保能力。」

「這倒也是。」高順點了點頭，還是決定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

「我這次來，是想招兵！」

「招兵？」張財有些許疑惑，「將軍不是……」

高順知道他要說些什麼，苦笑道：「那是在呂布手下，到了曹丞相手下，根本得不到新人，現在是一個士卒都沒有啊！」

「這……」張財陷入了沉默，高順的意圖他顯然是沒料到的，此刻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們這裡是有一些從過軍的，包括他，都是老兵。可是又有幾人願意再次回到軍隊呢？

不說別人，就問自己，是否願意放棄和妻兒在一起的生活，去到軍隊中，去戰場上廝殺。

答案是否定的。

見張財陷入了沉默，高順也不再說話，他也能體會到這個豪爽的漢子的糾結。

許久，張財才抬起頭，悶悶的說道：「明天，你可以在鎮子上試試，我不保證他們會不會跟著你走，但是，不管你帶走幾個人，你都要答應我兩件事。」

張財死死的盯著高順，聲音沙啞的說道：「我從軍中逃回來，有兩個原因，一是軍隊欠餉，二是那些當官的不把我們的命當成人命。

你不能這樣做，他們既然跟你走，那你便要把他們當成你的士卒一樣對待，若是讓我知道你做了對不起他們的事，我追殺你到死。」

看著面前這個滿臉嚴肅的漢子，高順緩緩的點了點頭。

「早些休息吧，明日早上我陪你一起。」張財吹滅了油燈。

……

一早，高順便尋回了自己的裝備和銀兩，隨著張財走到了鎮子中央的空地上。

「鄉親們，這位是下邳城的高將軍，今天來這裡招兵的。」

見張財領著一個裝備精良的陌生人，周圍的人自然早已聚在了一起，此時聽到張財的話，都竊竊私語起來。

「鄉親們。」高順知道到了他站出來的時候了，解開手裡裝著銀子的包袱：「不白當兵，一個人給一兩銀子的安家費！」

白花花的銀子滾落在地，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隨著碰撞聲的還有周圍人的咽口水聲。

這可是銀子啊，白花花的銀子。

在高順看來，這幾百兩不算怎麼，雖然是自己賣房子賣家當換來的，可用來招兵遠遠不夠。

這是站在他的角度來看的，那些普通人可不是這麼想。

要知道，銀子，哪怕是一兩銀子，那也是可以買幾石小米的，夠一家人吃上幾個月的。

而且這只是安家費，誰知道以後有沒有繼續發軍餉？

高順很滿意現在的效果，周圍一片鴉雀無聲，更方便他接下來的行動。

正當他打算接著說話，突然從人群中躥出來一個瘦弱的身影，直接沖著地上的銀子跑去，抓了兩把就跑。

「小兔崽子！」高順反應很快，一把把人抓回來，提著他的脖頸，又好氣又好笑。

一個小男孩，看著也就十歲出頭，被他抓住了還死死的抱著手裡的銀子。

「這是誰家的？」小孩子的力氣怎麼比得上成年人的力氣，高順輕鬆的把銀子從他懷裡拿出來，接著問道。

「俺，俺家的，冒犯了軍爺，還請軍爺……」一個老漢從人群里擠出來，膽怯的看向高順。

高順定睛一看，這正是之前誤會他是賊人的老丈，輕笑兩聲，說道：「可得把孩子看好啊，也就是我，要是換一個人，指不定得怎麼教訓呢。」

說著鬆開了手，男孩便直接躥入老漢懷裡，轉臉露出個頭怯怯的看著他。

經過這一番嬉鬧，周圍的氣氛也活躍開了，不斷有人向高順提出問題。

「軍爺，俺們有軍餉嗎？」

「軍爺，俺們要打仗嗎？」

「軍爺，俺們當兵了可以回來看看家人嗎？」

對於這些問題，高順早已在心裡打過腹稿，對答如流：

「當然有軍餉，普通士卒每月半兩，每高一級都有提高。」

「打仗，肯定是要打仗的，當兵能不打仗嗎？」

「我同意了，你們才可以回來。」

高順解答了問題，又拍了拍手，高聲道：

「鄉親們，當兵是好事，軍隊不僅供飯吃，還發軍餉，也能養活家裡人。一人從軍，全家光榮。

這幾年天災不斷，種地也種不出來什麼糧食，也只能勉強填飽肚子，為什麼不從軍呢？

當兵了，就有自保能力，就不會受山上賊人的劫掠。

不僅如此，我還會帶著你們上山剿匪，徹底保護大家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