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落魄歌手

《熱點追蹤》，是番茄衛視兩個月前初創的新興綜藝。

打著半播半錄的互動噱頭，對街上路人進行追訪，藉此挖掘其中搞笑、詼諧、逗趣等場面為賣點。

得益於這種無明星包袱、出發點又新異趣志的方式，倒也有數十萬觀看熱度。

此刻，只見主持人手執話筒，笑著看向鏡頭打招呼：

「各位觀眾晚上好，我是《熱點追蹤》的主MC程承志。」

「現在我們所處的位置是中山路附近，大家不妨猜猜看，今晚會遇上哪些新奇有趣的事呢……」

此刻已經燈火闌珊，程承志一邊吹牛扯談，一邊試圖捕捉今晚第一個焦點目標。

突兀的，他目光一亮，猛地停了下來。

只見前方廣場路口，一名背著吉他略顯落魄的年輕人，似乎因街邊賣唱問題引起了爭執，惹得周圍行人紛紛側目。

那貝斯手似乎不敵對方說辭，已經面紅耳赤霍然站起，正在怒聲指責什麼。

然而年輕人似無所覺，仍舊笑眯眯點評著正在賣力演唱的小姐姐，一副音樂大師的架勢。

畫面，相當奇葩。

在燈光照射下，透過略顯凌亂的頭髮與豎起的不知名牌子衣領，依稀可辨這是個年輕帥氣的小伙。

程承志心頭一喜，立刻鎖定了目標！

這檔節目既然叫熱點追蹤，想要創新與獵奇，還要顧及收視率，自然不能走訪平平無奇的人。

而眼前這副場面，以及那位疑似落魄音樂大師的模樣，就足夠他上前一試了！

「觀眾朋友們，想必大家對『流浪歌手』應該都不陌生吧？」

程承志一邊帶著團隊上前，一邊露出姨瑪笑容：

「正好！前面似有一支樂隊與一位流浪歌手爆發了爭執。」

「他們是在爭地盤？還是嫌棄對方妨礙了自己生意？」

「但不管如何，在經濟發達且注重市容的魔都，像這種落魄漂泊的流浪歌手已經頗為少見了。」

「或許他們的爭議，還存在某些離奇有趣的內幕也說不定。」

「今晚，就讓我們試著接觸這第一位目標，gogogo！」

說話間，鏡頭拉近到廣場入口那邊。

率先映入屏幕的，是那位衣裝樸素，有些灰頭土臉的年輕男子。

最後鏡頭定格在他身後那把殘舊缺角，只有五六成新的吉他上。

不少人都認可了主持人的猜測，各種彈幕開始刷屏。

既有嘲笑大好男兒淪落街頭賣唱，浪費青春。

也有暗諷此人在學網紅賣慘，企圖想要成名。

程承志正準備上前採訪，卻見那邊演唱樂隊似乎不敵流浪歌手的點評，開始悻悻收拾樂器離去。

流浪歌手微微搖頭，暗自嘀咕：

「只是借件樂器而已，至於嗎？」

他乾脆懶得理會外人目光，索性佔了場地，還將背上的破舊吉他解下。

說實話，蘇軒並未注意到攝像機瞄準這邊，否則多少整理一下儀容，讓自己看起來上鏡一點。

「不管了，試試吧！

否則完成不了這破任務，遲遲激活不了多難受啊。」

他萬分迫切想要改變這悲催命運，唯有將主意瞄向那不靠譜的玩意。

眼前頓時浮現出藍色半透明方框，上面列出一行文字：

「本外掛擁有宿主前世一切娛樂記憶，需要人氣值激活。」

「目前宿主人氣值1.8萬，進度1.8%。」

蘇軒嘆氣一聲，開始撥動和弦，整個人的氣質變得憂鬱起來。

或許是一整天沒東西進肚，餓得喉嚨發乾，居然讓他的聲音透出一絲悲涼與滄桑。

「城市黎明的燈火

總有光環在隕落

模仿者一個又一個

無人問津的角色……」

嘶啞而又低沉的嗓音，旋律卻像甘泉般優美，慢慢沁入路人心靈深處，傾訴著人生的悲劇與無奈，一下子就引起不少關注。

程承志與團隊成員情不自禁放慢腳步，情緒似乎都受到一些感染，變得異樣起來。

『觀眾都散了，還這麼敬業，這小伙也是倔犟啊？』

出奇的是，原本見沒戲看散去的人群，聽著這朗朗上口的歌聲又停下腳步，詫異扭過頭來。

衛視直播間的屏幕上，彈幕刷新逐慚減少，但觀看人數卻出奇的攀升。

「無人問津的角色

你選擇去崇拜誰呢，怨恨誰呢

假裝熱情的冷落

假裝自由的枷鎖

你最後成為了什麼……」

蘇軒的聲線，慚慚變得莫名憂傷。

說起來，前世今生他都是無人問津的角色。

這一世更悲劇，原主是個音樂學院毫不起眼的大二學生，為了完成期考前往郊外搜尋創作素材，不慎失足跌入河，搞得渾身狼狽。

最悲催的是，期間發生一件荒誕事故，讓剛重生的他又差點死翹翹。

慚慚地，歌聲與情感交融在一起，他彈唱得更加忘我投入，似乎要將那股鬱悶統統宣洩出來。

程承志臉色複雜的看著，心中也是百感交雜。

他能當上節目Mc，也是從無人問津的角色一步一腳印爬上來的。

各種阿諛逢迎，各種熱臉貼冷屁股，那滋味真不好受，很清楚小人物的無奈與苦逆。

「無名之輩，我是誰

忘了誰，也無所謂

誰不是拼了命走到生命的結尾

也許很累，一身狼狽

也許卑微，一生無為

也許永遠成為不了，你的光輝……」

唱到這，蘇軒的心情早已不是滋味，腦海浮現出以往種種遭遇，歌聲更是帶出幾分和腔共鳴。

他前世雖不是三大戲院畢業，卻也算演藝科班出身，但由於長相平凡、背景平凡，一直沒有公司肯簽他，最後連個角兒都混不上。

只是他不甘放棄自己的夢想，在橫店從扮屍體、抬棺材、演死人的群演開始，再到稍露一臉的前景，

前後足足花了三年，才混到有一兩句台詞的群特，但地位依舊像狗一樣。

畢竟當地登記在冊的『橫漂』就有近8萬人，你不爭，大把人去爭，否則永無出頭。

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活得卑微與狼狽。

「繼續追，誰的光榮不是伴著眼淚

也許很累，一身狼狽

也許卑微，一生無為

誰生來不都是一樣

儘管叫我，無名之輩……」

歌聲慚慚停止，只剩下獨奏的吉他聲。

等到最後一個音符落下，蘇軒才從悲戚的情緒中走出來。

「啪！啪！啪！」

思緒受到感染的觀眾，情不自禁的鼓起掌聲。

歌曲不分貴賤與卑微，只缺懂得欣賞的人。

這首歌他們雖然第一次聽，卻也聽得出其中的凄楚情感，心情不由自主跟著起伏。

甚至有人不再鄙夷他流浪歌手的身份，大喊『再來一次』，更有些人主動投了幾張錢幣。

蘇軒卻暫時不管這些，率先看向眼前浮現的藍框：

「目前宿主人氣值32.8萬，進度32.8%。」

他驚喜之餘，卻又一臉懵逼。

周圍也沒幾個觀眾啊，怎麼會一次暴漲這麼多？

按他原本計劃，這般街邊賣唱幾次，最多也就獲得一千幾百人氣值。

哪怕再窮盡辦法加入各種校慶演出、酒吧駐唱等等，想要激活深藍作弊器起碼也得三兩年。

萬萬沒想到，這突然就暴漲一大截！

這驚喜真是來得太意外了。

【註：《無名之輩》詞/曲：唐漢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