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平民英雄

第七章 平民英雄

借著月光,陳碩真清楚地看到鑰匙串就掛在進門右手邊的牆壁上,陳碩真不費吹灰之力就拿到了,她小心翼翼地取下鑰匙串,生怕發出了一點動靜,其實她的擔心都是多餘的,此時的兩個守衛正在做著美夢,就算是打雷都不可能驚醒他們。東家今天大喜事,縣太爺親自命令本縣最好的釀酒作坊送來了十壇上等好酒,那酒醇香四溢,剛一開蓋就把守糧倉這兩個人在內的一群酒鬼饞壞了。當東家宣布大家可以開懷暢飲時,一群人早已迫不及待地爭搶者往肚子里灌。不一會兒,幾十個人便醉得東倒西歪,東家也喝得不少,早早便被丫鬟扶進卧房休息了。

這兩個守糧倉的壯漢雖然喝得酩酊大醉,但還清楚自己的職責,他們兩相互攙扶著偏偏倒到地回到了糧倉旁的卧室,但剛一進屋兩人便一頭栽倒在地,連床都沒上就睡著了。陳碩真進來的時候正是兩人睡得最沉的時候,只見隨著他們兩人鼻翼一扇一扇地蠕動,兩人均發出了雷鳴般的噗鼾聲。

確定守衛醒不來了,陳碩真不再擔心,她利落地取下鑰匙串,跨過兩人來到了糧倉前。

陳碩真對倉庫的鑰匙已經觀察很久了,一眼就認出了那一把銅製的大鑰匙,她用那把鑰匙一捅糧倉門上的大鐵鎖,「咔噠」一聲脆響,鎖開了。眼看即將做成大事,陳碩真再也不害怕了,她大步走到後門,打開門放進了早已埋伏在此的鄉民。

「快快快,大家不要說話,糧倉就在那邊,我已經把門打開了。」陳碩真一邊把鄉民們往裡放一邊叮囑道,鄉民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齊刷刷地向著糧倉奔去。

鄉民們一見堆得跟山似的的糧食,紛紛來了精神,扛起裝糧食的麻袋就往外跑。因為地勢平坦,雖然沒有火把,但接著月色也不難找到出去的方向,一群人在月光下像螞蟻搬家似的進進出出,場面十分有趣。

一開始他們還小心翼翼的盡量不發出聲響,到後來人越來越多,大家來勁了,就像從自家倉庫搬東西似的,相互爭搶著往外薅,這可把陳碩真急壞了,她想阻止,但是又不敢大聲嚷嚷,急得她直跺腳。

但是鄉民們越來越多,也越來越不受控制,他們顯然沒有注意到陳碩真的招呼,腳步聲、招呼聲打破了深夜的寂靜。儘管大家發出的聲響都不大,但是在寂靜的深夜襯托下,他們的聲響還是顯得格外刺耳。匆忙中,有些人扛著的麻袋開了,他們來不及整理,糧食也撒了一地。

看著混亂的搬運隊伍和滿地散落的糧食,陳碩真知道自己闖禍了,但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挽回,她只盼望鄉民們能再快些,在天亮之前把糧食運完,如果幸運的話,還可以趕在管家醒來之前把院子打掃乾淨,然後自己就可以溜之大吉了,從此隱姓埋名度過餘生,這一生也就無悔了。

但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終於,鄉民們的舉動還是驚動了東家的管家,管家一聲呼喊,瞬間就集合了十多名家丁,聽說家裡遭了賊,醉酒的家丁頓時嚇醒了一半,他們舉著火把就向著糧倉這邊跑了過來。

陳碩真情急之下推著最後一批鄉民就往後門外跑,就在她剛剛把最後一個人推出去關上後門的剎那,火把已經來到了她的跟前,家丁們凶神惡煞地把她捆綁起來,押解到一根大柱子旁,這是平時東家處罰犯大錯的下人的地方。此時的陳碩真就像做了一場夢。看著那些糧食源源不斷地運往外面,她心裡踏實了很多。她覺得這是她有生以來做得最光彩的事情。所以在家丁抓住她的時候,似乎已經在她的預料之中,她沒有反抗,也沒有哭泣,平靜的像一尊雕像。

氣急敗壞的管家命令家丁把陳碩真綁在柱子上,等候發落。

每當回憶起這一幕,張嬸她們都忍不住眼含熱淚,張嬸抹了抹濕潤的眼眶,哽咽地說到:「鄉親們倒是有糧食吃了,可苦了恩人,白白挨了東家一頓毒打。」

「可不是嗎,要不是恩人福大命大,恐怕已經……」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說著便哽咽起來。

「哭什麼!恩人這不是好好的嘛,我們應該高興才是。」張嬸對小女孩訓斥道。

「我也不想這樣啊,爸爸他們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呢。」小女孩也不示弱,繼續說到,「你們別以為我不知道,縣衙那些當官的都是黑心肺的人。」說著又要哭開了。

「沒事的,小妮,姐姐幫大家弄出來那麼多糧食,能救活好多人的命呢,我們應該好好感謝姐姐才是,其他的,等有消息了再說吧,你趙叔叔不是去打聽了嗎,我們都好好的等消息吧,萬一是好消息呢,你不是白傷心一場。」有年長的婦女安慰小女孩,「聽嬸嬸的,從現在開始,擦乾眼淚,笑著活下去。」

「知道了,嬸嬸。」小女孩這才止住哭泣,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淚花,轉頭對陳無雙說到「謝謝姐姐幫我們弄糧食。」

這小女孩還真是機靈。陳無雙被她這突如其來的感謝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連忙說到:「不用謝,姐姐也是順手做了點小事而已。你長大了肯定比姐姐有出息得多。」

小女孩一聽,破涕為笑,對著眾人問到:「是真的嗎?我長大了真的會有出息嗎?」

「有有有。」張嬸見小女孩轉悲為喜,也打心裡安慰,便笑道:「只要你好好跟著嬸嬸和姐姐們學習女紅(女子所做的針線、紡織、刺繡、縫紉等工作),將來肯定會出息的。」

「好啊好啊,我都能綉荷花了呢。」小女孩得意地說到。

「就你那點針腳也好意思拿出來說,妮兒,你還要好好練習,虛心學習才是。」張嬸語重心長地說到。

「知道了,娘。」小女孩乖巧地應到,小臉蛋泛上了兩朵紅暈。

「恩人,你在大戶人家呆過,見識多,以後多帶帶我家妮兒。」張嬸轉過頭對陳無雙說到。

陳無雙雖然不知道她們說的都是些什麼技術,但是大概能猜出七八分來,於是說到:「您放心吧,等我傷好了我會多帶她的。」

張嬸嘆了口氣:「哎,如今這世道,土豪劣紳仗著有縣太爺撐腰簡直無法無天,殺人都不眨眼的。」

陳無雙聽她們說的好像跟自己經歷的那個場景一模一樣,便說到:「這麼說我被綁在柱子上挨那頓毒打不是做夢?」她一想到那個陰森的院子就不由自主地直打寒顫。

「是啊,要不是你冒著生命危險開倉放糧,清溪縣的老百姓還不知道要餓死多少人呢。」一個長相甜美的年輕少婦說到。

張嬸給陳無雙介紹到:「這是孫嫂,前天晚上就是她丈夫趙天威把你從東家的柴房裡背出來的,那個時候你已經奄奄一息了。」

「你說我開了那個醜陋的老頭家的糧倉?」陳無雙似乎有些印象,但又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對對對,就是那個姓李的財主,他可是歸甲的太監,權力大著呢,連縣太爺見到他都要點頭哈腰。」孫嫂對陳無雙說。

原來來如此,難怪那個凶神惡煞的管家非要置陳無雙於死地。接著陳無雙又迷糊了,那家人戒備森嚴,自己是怎麼混進去呢?她百思不得其解,於是問道:「歸甲的太監?這麼說這個老頭之前是朝廷的官員了,他們家好像有很多打手護院的,那我是怎麼進去的呢?」

張嬸一聽急了:「這些遭天殺的,下手也太狠了,看把恩人打的,怎麼剛剛過去的事就不記得了呢?」

孫嫂見陳無雙還一臉懵的樣子,便解釋到:「你本來就在那太監家幫傭的,聽說百姓們遭遇官府徵稅和天災雙重災難,食不果腹,每天都有鄉親被活活餓死,你看不下去了,便冒死打開了東家的糧倉,這才讓老百姓有了些續命的糧食。」

「都無米下鍋了,官府還要徵稅,也沒有人反抗嗎?」陳無雙好奇地問。

「怎麼沒有,好幾個縣都發生了農民暴動。」一個瘦瘦高高的婦女說到。

張嬸跟陳無雙介紹到:「這是劉嬸,她家裡的那位就是參與暴動被縣衙抓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劉嬸原本只是隨口一說,被張嬸這麼一提醒,不禁有些傷感起來。

「劉嬸對不起,我不知道有這些事。」陳無雙倒也機靈,見劉嬸的眼眶瞬間就紅了,連忙道歉。

劉嬸強忍住眼淚,說到:「不關你的事,這都是他們自找的。」

陳無雙有些不理解了:「怎麼能這麼說呢,他們不也是被官府逼的嗎?」

「你想啊,老百姓對抗官府,跟拿雞蛋碰石頭有什麼兩樣,不是自己找死是什麼!」劉嬸一臉無奈地說。

張嬸接著說到:「這些年不是旱災就是水災,農民連飯都吃不飽,哪裡還有力氣跟官兵打仗,說是暴動,其實就是農民做做樣子嚇唬嚇唬官府的人而已。誰知道官府卻不這麼想,但凡參與暴動就被說成蓄意謀反,打的打死,關的關牢房,其他人一看,反抗也是徒勞,甚至還要搭進自己的性命,就不再反抗了,能逃的就盡量往外鄉逃,不能逃的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可不是嗎!我家那個短命鬼走那天,我就勸他不要去摻和,我說胳膊怎麼可能擰得過大腿,難不成你們幾個農民這麼一鬧縣衙就改主意了?可他就是不聽,非要跟著去瞎鬧,這下好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的,這日子還怎麼過啊……」劉嬸憤憤不平地訴起苦來。

大家又是好一陣安慰,劉嬸才慢慢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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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女皇陳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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