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單獨聊聊

很快，徐鐸就看到三米開外，坐在馬背上的陸離，徐鐸大驚失色。

「你怎麼會在這裡？」徐鐸是有驚又恐。

自打兗州城的事情之後，他就再也不想見到這個陸離了，他覺得陸離就是他的災星。

畢竟要不是因為陸離的事情，從原來的統領兩萬大軍的千戶長變成現在的百戶。

面對徐鐸這個下意識脫口而出的問題，陸離卻認真的反問道：「我為什麼就不能在這裡呢？」

徐鐸實在忍不住了，轉而說道：「陸離，怎麼哪裡有事你就在哪呢？你是有病嗎？」

一旁的趙傑見狀不由說道：「你們兩個認識？」

徐鐸咬著后槽牙說道：「何止是認識，簡直是刻骨銘心。」

「徐將軍。」

「我現在是百戶。」

陸離無奈點點頭，道：「行，徐百戶，咱不要把話說的這麼曖昧，聽著我好像有什麼特殊癖好似的。」

「你少跟我扯這些沒有用的，陸離要不是因為你，我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嗎？十年的努力全都白費了。」徐鐸心裡的委屈和憋悶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了。

一直沒有地方發泄，直到看到了陸離，直接收不住了。

就在這時，他身後馬車的車簾撩了起來，景王的目光鎖定在了陸離身上。

陸離餘光掃到了來自景王的注視，沖著景王微笑致意，點了點頭。

景王竟然也露出了一抹微笑，同樣點了點頭。

這一幕讓徐鐸感覺很是詭異，來回看了看，滿眼的不解。

「他兒子不是你殺的嗎？現在怎麼弄的你們跟朋友似的？」

陸離擺了擺手，道：「因為他有一個讓他更加仇恨並且想要報復的人。」

「誰？」

陸離緩緩搖頭，「徐百戶，你我單獨談談如何？」

徐鐸暗自思忖，即便他不願意承認也不得不承認，他有些懼怕跟陸離私下裡接觸。

陸離的古怪手段他見過，雖然是五品，但自己卻不是他的對手。

當然這並不是他最為擔心的，主要還是陸離太過精於算計了，徐鐸生怕自己一個不慎就被陸離給賣了，而且還得替他數錢。

「怎麼？害怕了？」陸離一眼就看穿了徐鐸的心思。

徐鐸硬著頭皮說道：「誰怕了。」

「那就不要做這一副小女人的姿態，我跟你談的可是好事，難道你就不想繼續坐回自己的千戶長嗎？」

想要談條件，自然要有談條件的資本，同樣價值的誘惑也是可以的。

徐鐸雙眼微眯，心說來了，他知道陸離這樣的人一旦想要坑人的時候，一定會開出一個及其誘人的條件，就像是現在這樣。

但此時他卻是冷哼一聲，道：「你以為自己是誰，還千戶長，笑話。」

陸離無奈搖搖頭，道：「你何必對我這麼警惕呢，我說的要是你不認可，咱們之間的交談隨時可以結束，聽聽又無妨。」

徐鐸目光閃爍，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趙傑卻忍不住笑了，從兩人的言語中也能聽出，雖然有仇但卻不是死仇。

「陸離，你之前到底對這位徐百戶做了什麼，才讓他變成這樣的？」趙傑一時間還真是找不到什麼合適的形容詞了。

陸離無奈搖搖頭說道：「其實這個問題我也很好奇，徐鐸，真不至於的，跟我私下聊聊你掉不了一塊肉的，何況你都四品了，我不過是個五品。」

徐鐸心說沒有這麼擠兌人的，索性豁出去了，厲聲道：「好，我就聽聽你要說還說什麼。」

糧草車和景王的馬車緩緩駛入了軍營，門口只留下陸離和徐鐸兩人。

陸離縱馬便走，到了百米外的山坡上才停了下來，轉頭一看，徐鐸竟然一動未動。

無奈搖搖頭，心說自己給他造成的心靈創傷真的有這麼大嗎？

難不成兩萬大軍的石化，外加被貶成百戶，給他造成了創傷后應激障礙？

徐鐸原地杵了好一會兒，才悻悻的過來。

「有什麼事情說吧。」

陸離嘆息一聲，道：「你到現在為止看不明白為什麼李正嬰要貶你的官？」

「當然明白，兗州城兩萬大軍瞬間石化，總要有人承擔責任，我只是沒想到一個韓遂還不夠。」徐鐸一副聰明如我看的極為透徹的樣子。

陸離不禁啞然，「你是怎麼到千戶長這個位置的？長腦子了嗎？」

「陸離，你把我叫到這裡就是為了諷刺我的？沒錯，我是沒長腦子，但凡重來一次，我都會不惜代價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殺了你。」

陸離滿心的無奈，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

「徐鐸，如果那天我跟你回了都城，你現在早就跟韓遂併骨了，我救了你一命，你不感謝我就算了，竟然還想著要殺我？」陸離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

徐鐸聞言卻不為所動，冷哼一聲，「你少跟我來這套，你那點套路我早就明白了，休想蠱惑我。」

陸離心說你個不知好歹的玩意，要不是通過你能省力一些，老子早就不跟你廢話了。

「你腦子指定有點病，我回了都城，自然有人保我，你想想，但凡要保住我，是不是需要一個由頭。」

徐鐸斜了陸離一眼，道：「你什麼意思？」

陸離深吸一口氣，「我這麼跟你說吧，你我都明白，天下所有的事情並不是非黑即白，而是雜糅的灰色。」

「你明白這個道理在兗州城還要這麼做！」徐鐸的氣再次提了上來。

陸離擺了擺手，道：「你聽我把話說完，你蠢就蠢在認為明面上也是灰色的。」

徐鐸聞言一愣，這話他好像聽明白了。

陸離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道：「臉面呢？誰不在意？對於百姓來講，哪怕明知道是做戲，他們也是願意看的，當然我不支持這種觀點，可大魏皇帝卻贊同。」

「你是說因為我當著十萬百姓的面說出了這件事情，所以才會被降職的？」

陸離打了個響指，長出了一口氣，「你可算聽明白了，你被降職都是李正嬰保你了，要不然起碼是個廢掉修為然後發配。」

徐鐸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隨即立刻發覺了不對，道：「那為什麼你跟我回京，我就必死無疑呢？」

陸離聞言捂著額頭嘆息，這個貨一加二知道等於三了，二加一就直接懵了。

也是沒辦法，陸離只能耐著性子說道：「很簡單，兗州城出了那麼大的事情，如果我回去了，怎麼可能不聲不響的了結，老師會保我，那就一定要找個跟我對立的，殺掉，給百姓一個交代，也給朝廷一個交代，你品，你細品。」

徐鐸認真思考了很久，直到感覺背脊發涼，陸離分析的頭頭是道，由不得他不承認。

「歸根結底還不是因為你，如果你不在兗州城出現，不橫叉一杠，會出這樣的事情嗎？」

聽到徐鐸這麼說，陸離面色變得嚴肅起來，「我是去救十萬百姓的命，而且你手下的那兩萬軍卒現在應該已經恢復行動了，虧你還是帶兵打仗的，難道不知道什麼叫兵不血刃嗎？」

徐鐸被陸離一連串的話弄的啞口無言，想要反駁，卻找不到任何的借口。

最後只得嘆息一聲，道：「行，你贏了，說吧，找我什麼事情。」

見徐鐸仍舊不甘心，但卻不得不接受的樣子，陸離滿意的點點頭。

到這個程度也就可以了，陸離也不要求徐鐸非得對他感恩戴。

「這次找你呢，還是救你的命。」

徐鐸眉心一橫，道：「陸離你是不是覺得這天下除了你之外，所有的人都是傻子？」

面對這樣的問題，陸離真的很想回答「是」。

天下安逸，消停修鍊或者老婆孩子熱炕頭它不香嗎？非得天天打來打去的，各種的爾虞我詐，累不累？

但陸離的這種想法只留存於心間，但凡他喝酒吃兩粒花生米都不會當眾說出這種夢話來。

「這次李正嬰是不是交代給你個任務，讓你殺了景王？」陸離懶得再啰嗦，直接問道。

徐鐸面色瞬間大變，下意識的策馬後退，「這種密令你是怎麼知道的？你在軍政司情報機構安插了眼線？」

滿眼的不可置信，徐鐸覺得自己或許要重新認識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了。

陸離無奈聳聳肩，道：「就這點事情還需要個眼線？皇帝還沒處理景王不是他不想處理，只是沒有找到好的由頭。」

「這次簡直就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在他眼中雷州兵團是叛軍，對於事外干預者景王肯定被他們視作眼線，借飛燕軍之手來殺景王再好不過了。」

「如果飛燕軍動手，那這個任務自然就落在了你的頭上，無論怎樣，景王都不能活著回都城。」

徐鐸深吸一口氣，「陸離，你這腦子到底是怎麼裝得下這麼多東西的？」

「那你說說，這裡跟我又有什麼關係？你又怎麼救我的命了？」

陸離緩聲說道：「只要我不同意，飛燕軍就不會殺景王。」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到時候我把景王殺了就可以了。」

「景王有罪嗎?」陸離問道。

徐鐸不禁冷笑，「你問這個問題不覺得可笑嗎？你不是心中裝著百姓嗎？」

陸離敲了敲額頭，都想罵人了，跟這樣的人聊天簡直太尼瑪累了。

「既然有罪，皇帝為何不論罪典刑？」

「因為……」徐鐸的語氣頓住了，他想到了陸離之前說的，瞬間就明白了。

「百戶殺親王，凌遲之罪。」

「對了。」

「你！」徐鐸周身靈氣運轉，看架勢是要動手了。

「你沖我發什麼火，密令又不是我給你發的。」陸離詫異道。

「你要是不在飛燕軍中，他們多半會殺了景王，你為何要出現在這裡，還要阻撓這件事情？」徐鐸怒道。

這他媽感人的強盜邏輯啊。

「行行行，我服了你了，我不是說要救你的命嗎？肯定會一舉兩得的。」

徐鐸深吸了一口氣，道：「說說看。」

「景王我來幫你殺，但卻不是暗殺，也不在這裡殺。」

「那去哪？」

「兗州城。」陸離毫不猶豫的說道。

徐鐸暗自思忖，立刻意識到了不對，「你要保雷州兵團？」

陸離心說這次你反應倒是挺快的，隨即點了點頭。

徐鐸用盡全身的力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按你的方式，就算我同意了，就算景王也同意了，你覺得到最後我這個任務的執行者除了粉身碎骨之後，會有什麼好下場，還重回千戶，陸離我可沒那麼傻。」

說完，徐鐸直接調轉馬頭，就要回去。

陸離卻淡然一笑，這番話在他的預料之內，如果這個徐鐸連這個層面都想不到的話，自己之前那些話也就餵了狗了。

「我要是給你一份足夠可以抵消這次錯誤的功勞呢？」陸離朗聲說道。

徐鐸立刻勒住馬韁，好奇問道：「功勞？」

陸離微微一笑，「蠻族山海關的領兵主將蠻華的人頭，這個分量應該夠重了吧？」

徐鐸聞言不禁嗤笑一聲，道：「三品？人頭？陸離你還真敢開牙啊。」

說完，徐鐸又要走，身後再次傳來陸離的聲音，「你有選擇嗎？」

徐鐸連人代馬一起僵住了，他就說不該跟陸離談的，到最後又是這樣的結果，明知道一個坑，卻不得不往下跳。

如果他真的能把蠻華的人頭帶回去的話，一切就簡單了，所有的過失，包括陸離利用自己的威望在兗州城殺景王都可以糊弄過去。

就算皇帝不認可，李正嬰到時候也有保他的借口了，但還是那句話，他覺得陸離做不到。

但就如同陸離說的，真的有選擇嗎？反正進一步是死，退一步也是死。

「陸離，你我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你何苦抓著我不放呢？」徐鐸感覺自己的信念都快崩塌了。

「徐將軍，成大事哪有不冒險的，你說呢？」

徐鐸吐出了一口濁氣，說道：「你怎麼說服景王呢？」

「那就是我的事情了，到時候景王跟我離開，你不要阻止就行。」

這次，徐鐸沒再猶豫，點點頭說道：「成交。」

眼下，這純粹是一件得不到任何保障的交易，可被陸離抓住了七寸的徐鐸卻也不得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