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不驚反喜
陸知不知道這事情為什麼會如此突然，但也沒有被這個噩耗沖昏頭腦從而喪失理智，緩緩點頭說道：「謹遵聖命。」
傳旨的太監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便轉身離去了。
陸知看向自己手中的聖旨，嘴角不禁泛起一抹苦笑，「大哥，你這是又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啊。」
剛才陸知沒有反應過來，但此刻陸知卻想不到其他的原因，哪怕這件事情跟自己的大哥陸離沒有直接關係，但肯定也有間接關係。
這一點陸知很篤定。
朝廷議論的事情，從來都藏不住了，只是無法隱瞞東山學府，只不過消息會來的稍微晚一些。
蔣文龍聞訊趕到，看到聖旨的一刻，不禁呆住了。
這之後的話，蔣文龍不知道該不該說了，「陸知，你大哥......」
陸知猛然轉過頭，要說現在誰最想知道發生了什麼，那肯定非他莫屬。
他不是懼怕出征，而是不想走的不明不白，他之前一直都在說要隨軍出征的，只不過卻不是用這樣的方式。
陸知不是武夫，只不過是是個儒生罷了，謀斷策略雖說瞭然於胸，但他卻連個軍師都沒當過。
他本意只是想通過這次機會歷練而已，想看看真正的戰場是什麼樣子，原來的陸知覺得戰場離自己很遙遠，甚至認為那種事情距離大魏都很遙遠。
雖然這個皇帝不怎麼樣，但大魏的整體實力還是很強的，之後通過妖族和山海關的事情，陸知真切的體會到了，戰爭這種事情隨時都有可能發生，甚至隨時會把他身邊的人牽連進去。
就如同自己的大哥陸離一樣，所以陸知才不想錯過這樣一次機會。
他自知自己沒有什麼卓越的功績，至於才幹更是沒機會彰顯，故而這次如果大魏出兵，他只想謀個隨軍的文書，主薄之類的，好好學習一下，該如何指揮上萬大軍。
兵書上說的，畢竟只是紙上談兵，這一點陸知很是清楚。
不過陸知的算盤雖然打的很響亮，但在被老師圈禁的那一刻，他也是明白自己是無望參加這次戰鬥了。
而且老師給的理由還非常的充分，根本就容不得他做出其他的選擇，哪怕是他有意見，想要去說，沈令甚至都不見他，所以這個念想也就差不多徹底斷絕了。
而今這個機會來了，可這個位置卻讓陸知滿心的莫名。
蔣文龍緩緩開口，說道：「你大哥現在就在山海關前線，加入了雷州兵團，身份好像還是軍師，隨時準備進攻山海關。」
聽到自己師兄這麼說，陸知臉上的疑惑非但沒有減少，反倒更深了。
陸知早就說過他要去山海關，這一點陸知並不是十分的意外，但者卻跟他疑惑的事情沒有半點的聯繫。
現在令他最為不解的是，為何聖旨會降到他的手上，直接封了個將軍，然後統領五萬大軍，這完全不符合邏輯。
這時候，蔣文龍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說道：「陸離把景王殺了，就在兗州城，當著十萬百姓的面。」
陸知聞言，目眥欲裂，「他瘋了嗎？」
蔣文龍搖了搖頭，無奈一笑說道：「我看到他非但沒瘋，而且思路還清晰的很。」
陸知不禁一愣，轉而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你被圈禁太久了，外面很多事情你並不了解。」蔣文龍把飛燕軍和雷州兵團的事情跟陸知簡單梳理了一下。
陸知聞言面色大變，隨即露出了濃濃的苦笑說道：「沒錯，這種作風就是我大哥。」
在把雷州兵團的事情了解清楚之後，陸知也不用蔣夢龍再去分析什麼了，明眼人都能猜到陸離的做法。
就是為了保全雷州兵團，用自己的聲望在兗州城百姓面前做了這樣一件事情，並且控訴了君王。
天下的百姓很快都會知道這件事情，甚至不會比他更晚知道。
這件事情能議論到朝堂之上就說明影響已經很深遠了。
陸知現在不知道這些朝廷大員們會讓這位帝王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可他卻很清楚大魏的這位帝王很有主觀思想、
哪怕百官提出的想法在合理，就算他不會當面駁斥，也會通過某種伎倆，然後打消百官們那種不符合他思路的建議。
而眼下陸知再次看向聖旨，他好像明白了一切應該就是如此，大臣們提出的建議令皇帝感覺到不滿意，所以才會有了這道聖旨。
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出兵的命令，簡直就是自己的催命符。
想明白一切的陸知，心頭反倒沒有那麼苦澀了，他甚至都沒有任何埋怨和責怪自己大哥的意思。
他只想著自己終於能替大哥分擔一點了，陸知不知道自己的大哥會不會想到這一點，想到他如今的遭遇。
這位帝王哪怕用他撒氣也好，還是用他去將禍水東引也罷，這可能都是這位帝王自我的選擇。
而陸知卻感覺自己的人生迎來了一種挑戰，讓他莫名的興奮。
看到陸知此時眉梢挑了起來，還是如此的情緒，蔣文龍不禁有些錯愕的問道：「陸知，你沒事吧？」
其實對於陸知的性格，蔣文龍拿捏的並沒有那麼透徹，對於這兄弟二人，他從來都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
眼下明顯的就是一道讓陸知去送死的命令，就算把這五萬大軍都給他了，讓他成為主將，這位皇帝不可能不另做安排。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陸知在到達山海關之前是絕對安全的。
陸知和陸離的關係並不是什麼秘密，就算天下人不知道東山學府也會利用這次的事情把兩人的關係大肆的宣揚出去。
陸離的威望已經如此之高了，他的弟弟如果在行軍的途中出了一丁點意外，天下的百姓就會詬病這件事情。
不能拿這些百姓當傻子，他們有的人思路還是很清晰的，甚至有些人的想法不比這些上位者要差。
蔣文龍拍了拍陸知的肩膀，緩聲說道：「趕緊去老師那裡吧，怹要見你。」
陸知緩緩點頭，心說現在自己拿著聖旨，老師應該就不會再阻攔了，他這次並不是在跟山海關的蠻族鬥爭，而是在跟這位帝王鬥爭，所以他才有了興奮的情緒。
來到老師的院子，陸知當即躬身一禮，哪怕心頭縈繞在興奮的情緒，他也沒有讓自己失了禮儀和姿態。
沈令看著陸知此時的模樣，不禁搖了搖頭說道：「你這孩子啊，讓我怎麼說你好呢，你跟你大哥的性格真的很像，有時候.....」
陸知無奈一笑說道：「老師，我跟他不像，我大哥敢作敢為，很多事情甚至不去考慮後果，但我不同......」
說到這裡陸知的語氣頓了頓，「我知道，無論在實力上和謀略上，我都不如自己的大哥，正因為如此，我才更加的冷靜。」
沈令上下打量著陸知，不禁笑道：「你現在這個狀態跟冷靜可掛不上鉤，我明白你是怎麼想的，終於有個機會來證明自己了是嗎？」
原來的陸知很少反駁自己的老師，但是今天他有第二次出言反駁了沈令，緩聲開口說道：「老師，我只是不想成為一個無用之人，家裡的重擔不能全放在大哥一個人肩膀上，這樣對他來說不公平。」
沈令緩緩站起身，背著手在院子里多步兩圈，緊接著用一種極其鄭重的語氣說道：「陸知，我有辦法讓你推開這道聖旨.....」
陸知知道這個時候老師在讓他做選擇，他如果答應了，那麼老師就會全力幫他推掉這道聖旨，而且他相信老師能說到做到。
但是他卻沒等沈令再說下去，直接回答道：「老師，我想好了，這次我要與大哥並肩作戰。」
沈令長嘆一聲，說道：「好吧，我知道你們兄弟倆性格都比較倔，拿著吧，給你準備的。」
既然自己的弟子要出征了，而且這明擺著就是別人挖好的一個坑，那麼作為老師自然就不能吝嗇了。
必須給自己的弟子備好各種保命的手段，而作為二品大儒當然是字貼了，看著如此多的字帖入你心中不禁深深的感動。
眼眶有些紅了，自己這次也算是違抗師命了，躬身行禮，一揖到地。
「老師，對不起，這次是我任性了。」
沈令卻緩緩搖了搖頭，笑道：「我儒家門生當然要有風骨，現在你的腰是彎著的，但骨子裡你的腰板卻挺得很直，你是我沈令的弟子，也是我的驕傲。」
這些話沈令絕對是發自肺腑，一個人在面對如此境遇，如此選擇的時候，竟然毫不猶豫的迎難而上，無論他的實力如何，這足夠稱得上是君子之風。
陸知聞聽沈令此言，渾身一顫，此時的心情更加的激動，也更加的複雜。
「老師，勞煩您照顧我的家人，學生告退了。」
陸知並沒有打算跟自己的家人告別，天下所有的離別都伴隨著陣痛，哪怕這種陣痛會帶來成長，他也不想面對。
有些離別是沒有必要的，陸知知道自己的前途未卜，此時心中卻是無比的堅決，甚至這種堅決都不允許他回頭看一眼。
無論是他還是沈令都沒有猜測到這位皇帝如此安排有什麼更深遠的意義，或許只是單純的對於陸離的報復而已。
至於陸知剛才自己所想的朝堂上的意見，用它來左右用他來權衡，現在他心中也是直接否決了。
因為陸知覺得自己沒有那麼大的能量，哪怕就是這一行他真的死了，只要自己的大哥還在，一切就都還在。
既然想不明白，陸知所幸也就不想了，只要能順利到達山海關，他就能與自己的大哥真正的站在一起，再不濟也可以為天下百姓做點事情，能把大魏失去的疆土重新奪回來。
......
山海關前線，一切準備就緒。
這個時候趙傑現卻突然說道：「陸離有一件事情，我之前忽略了。」
陸離一愣，隨即問道：「什麼事情？趙大哥。」
陸離本以為是關於山海關戰役的事情趙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個時候提出來陸離反倒很開心。
因為如果抱著疑惑出兵的話，那麼作為主帥的趙傑一定會影響到士兵們的士氣。
可是趙傑卻問道：「你在兗州城做的那些事情，包括現在的山海關，真的就不怕影響到你的家人嗎？畢竟這個皇帝我們都知道他是個昏君。」
陸離笑著搖搖頭說道：「在都城自然有人保他們。」
趙傑忙說道：「這個我知道看，你的老師是大儒沈令天下人都清楚，可是你想過，如果說你的家人不在都城了呢？」
「這也是我一開始來山海關的目的，我那個弟弟一直想證明自己，一直想有歷練的機會，他非要來山海關闖一闖，這次我斬了景王，估計按照這位皇帝的作風，應該已經委任了我弟弟一個不大不小的頭銜，現在正朝著山海關發兵呢。」
趙傑聞言猛然一怔，他自己也有個妹妹，所以說兄弟之間的感情，此時不由問道：「那你就一點兒也不擔心嗎？」
陸離淡然一笑說道：「正是因為擔心我才會在這裡，無論我是否出現在山海關，我弟弟這頭犟驢到最後肯定會想辦法過來，既然結果是一樣的，那我就在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替他解決掉，這樣不就可以了嗎？」
陸離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詮釋了什麼叫擔當，而趙傑卻搖了搖頭。
「如果以前我也認為你這種做法是正確的，但是經過了這次的事情，你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什麼道理？」陸離一愣，直接問道。
趙傑深吸了一口氣，頗為感慨的說道：「我從小到大都在試圖保護我的妹妹，永遠站在她背後，但現在我明白了，我不可能保護他一輩子。」
陸離毫不猶豫的點點頭，「這個道理我自然也明白，他需要歷練，但絕對不是這次。」
「陸離，我覺得這次，你錯了。」趙傑這次無比的堅定說道：「無論是哪一次都不該由你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