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人與鬼
「你記起來了？」陸離小心翼翼的輕聲說道，生怕刺激到李媚。
李媚輕輕揉了一下太陽穴，微微搖頭道：「記憶有些模糊了，不過基本的思考已經有了。」
她長長的眼睫毛浮了浮，目光在陸離臉上掃視，忍不住嘆道：「真像啊！」
說完她又看向大殿中的其他人。
老道連忙擠出一個和善的微笑，「李居士，不知你還記不記得我，我是念安道士，當年還給您捧過場。」
「咱們也算熟人了，這麼綁著說話也不方便……。」
李振則表現平常的多，只是警惕的盯著李媚，不敢鬆懈分毫。
哪怕李媚恢復了清醒，他還在暗自和身上的繩索較勁。
「嗖。」一道破空聲產生，捆綁在兩人身上的繩索也就此脫離，飛回到李媚手上。
正當兩人鬆了一口氣時，李媚好像想起了什麼，又將繩索擲出，瞬間將老道又綁了起來。
「之前的事太久，記不太清了，不過剛才的事我還記得。」李媚抬了抬眼皮看了老道一眼。
顯然之前老道的狂放語言被李媚盡收耳中了。
老道打了個冷顫，尷尬的訕笑了兩聲，「鬧著玩的，鬧著玩的，您可千萬別當真！」
李媚則看都不看他一眼，而是再次把目光放到了陸離身上。
輕笑一聲：「真年輕，按照歲數我確實可以當你奶奶了。」
陸離連忙擺手：「李姑娘，我之前也是說笑的，說笑的，還請你不要介意。」
他心裡突突一下，這李媚清醒後有點小心眼啊！
李媚直勾勾的看著他，輕聲問道：「那你說的其他事也是說笑的嗎？」
陸離被他看得有些緊張，張口就想說是，想要把麻煩都拒之門外。
可他看李媚的表情和剛才不同，這才靜下心來，回想剛才自己都對她說了什麼。
本就是沒多久之前的事，就算緊張激動之下腦袋一時空白，他也能在冷靜之餘通過高強的記憶力回想起來。
他馬上就明白李媚說的是什麼意思，低下頭有些糾結。
帶她去找她的夫君！去幫助她！
他之前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想那麼多，只是想先將李媚穩住，當然是有什麼答應什麼。
但現在李媚清醒了，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答應，畢竟李媚的夫君是九司的司主之一，平日里都見不到的大人物。
如果李媚和她夫君關係不錯的話，陸離當然樂呵呵的應承下來，送他們夫妻團聚自己說不定還能撈點好處。
可李媚就是那個司主殺害的，要是自己真找到了那個司主帶李媚去了，李媚能不恨自己的夫君嗎？能不報仇嗎？到時候再追究下來，他上哪能頂住去！
李媚也不催促，只是站到一旁靜靜的看著陸離，等待他的回答。
沒過多久，陸離便抬起了頭，毫不畏懼的與李媚對視：「不是說笑！」
「但我想問你一句，你…害過人嗎？」
「我知道你可能不記得四十多年前的事了，但是否害過人的記憶我相信你還是有的。」
李媚沒想到陸離能問出這種問題，有些驚訝。
「我要是害過人呢？你就不幫我了嗎？」說話的同時她手指擺動，上面氤氳著一股黑氣。
「那我也會幫你！」
李媚笑了，這還是她第一次在眾人面前展現笑容，只不過這個笑容看起來不怎麼美麗罷了。
甚至可以說是猙獰！
就在她笑的同時，陸離又開口了：「我現在只知道你夫君還活著，並且成為了九司之一的司主，我不知道具體是哪位，不過我會找到他，然後就不管了。」
「不管你們是打生打死還是冰釋前嫌這都不管我的事了，畢竟兩個鬼的事，人又如何能干預。」
李媚臉上的笑容消失，輕聲說道：「有趣，那我要是沒害過人呢？」
「那你就等我實力夠強，我幫你打他，那就是兩個人和一個鬼的事了，我肯定會幫人！」
李媚怔怔的看著他，眼神看起來有些疑惑。
陸離說的「人」里好像包括了她，而他的夫君在陸離眼裡卻是「鬼」。
「如果我害人了，就憑你的回答你不怕我殺了你？然後去找更好控制的人來幫我？」
「不怕，如果你真的會因為我的回答而殺我，就算我現在順著你說，但之後你發現我騙了你，你還是不會放過我的，更何況我相信一個在四十年前那樣一個聰明善良的女子不會看不出來我是真心還是假意。」
老道撇撇嘴忍不住罵道：「馬屁精！」
瞬間，捆綁在他身上的繩索就變得緊了起來，讓他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李媚又笑了，她眼皮輕闔，回想了一下才點頭說道：「沒有，我沒有害人！」
「我起初蘇醒的時候十分想要逃離河中，想要找我那負心的夫君問了清楚，為何要如此對我。」
「但那時候我太弱小了，根本走不出那條河，我從來沒有想過害人，但隨著時間的累計我心中執念也愈發深厚，對我那夫君越發怨恨實力也就越發強大了起來。」
李媚微微搖頭苦笑了一聲：
「再後來有一天我發現我能走出那條河了，但我卻惶恐了，因為我發現我開始恨這個世界了，我開始怨恨抱怨所有人。」
「同時我也怕了，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到那個時候我也就不是我了，所以我把自己緊鎖在河中，自己封印了自己，陷入了沉眠中。」
「直到有一天，一道熟悉的氣息喚醒了我，我開始遵循本能的給予對方我能給予的，那有助於我脫困，再後來就是你手持魚竿的時候，我徹底基本已經完全脫困了，我記住了你的氣息並且找了過來。」
她揉了揉太陽穴，自嘲的說道：「如果剛才不是你喚醒了我的理智，恐怕我真的就要殺人了，一旦見了血之後，再想喚醒我就難了。」
陸離也笑著說道：「一飲一啄，莫非前定。蘭因絮果，必有來因。」
「如果李姑娘之前沒有堅守本心，那就沒有今日的解脫。」
「解脫嗎？」李媚嘴裡喃喃道，又搖了搖頭：「我這算什麼解脫，只是強行維持著罷了。」
「不過有一點你說的對，如果剛才你真騙了我，我激動之下說不定真的會做出什麼錯事呢。」
李媚瑩白的手輕輕一握，那團縈繞在手心中的鬼氣卻沒有消散。
這足以說明很多東西。
起碼李媚對自身鬼氣的掌控力已經在下降了！
不只是陸離，在大殿中的其他人也都是看得眼皮一跳。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