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食淚
當秋木槿踏入第一面鏡門，眼前一晃便搖身化成一位男嬰。
男嬰名喚朝天子，權貴於世間之巔，一生榮華富貴享之不盡，衣食住行皆是人間極致，可唯獨最喜人間各類美食。
剛剛十六歲便嘗盡人間百味，縱觀世間再無他沒有吃過的食材，直到一日，偶然間趴在他肩頭哭泣的小孩，一滴眼淚落入其口中，那個澀澀略帶一絲咸苦的味道，像是一種毒藥填滿了他味蕾的慾望。
自此以後，他所吃的一切食物，都必須按照他的要求，用六歲以下的男童眼淚所制。
可一個小孩子的眼淚又能有多少呢。若要撐起他那龐大的食量，就需要更多的男孩。不僅如此，若要眼淚就要哭泣，於是，需要眼淚時，就要不斷的毆打恐嚇才能催其更多的哭泣落淚。
隨著這個趨勢的不斷惡化，男孩的需求量仍是不斷增加著，一批一批的小孩不是活活被哭瞎打死，就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年齡一旦超過六歲就會被拋棄。
因此，整個世界都被籠罩在一種可怕的氣氛中。所有的人們開始祈禱自己所生的一定要是女孩，男孩的數量在幾年中也確實在不斷下降中，逐漸男孩就開始變得稀少。
十年，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男孩的最終殆盡，朝天子再也沒有六歲男孩的眼淚可用，至此，他再也吃不下去任何食物，一切食物進入口中就吐出，縱然想盡一切辦法也無濟於事。
隨著沒有食物的攝入，龐大的身軀只能靜躺在床上逐漸削弱。說來也奇妙，朝天子一躺就是三百六十天，除了身體的水分逐漸流失，生命卻沒有滅亡的意思，只不過從原來的將近四百斤已經退化成一具六十斤的皮囊。
一日，一個老道人來到了他的榻前，一番診治后，只是輕聲問道：「你可謂擁有世間一切，卻不知珍惜，且心生變態。在這生命的最後，是何感受？」
「淚…我……要眼淚。」男子拼盡全力又在口中發出了一聲，而後，身軀微微一陣，死。
……
像是做了個很久很久的夢，夢中的壓抑讓秋木槿久久不能自拔。
「那些都是夢吧，可…明明都是真的。」秋木槿再次站在鏡面前，眼前的鏡子就像她從未進入過一樣。
鏡子中的自己，仍舊是她俏麗的面容。可就在剛剛閉眼前，朝天子的相貌還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許久，像是終於沉下心來，秋木槿再次看了眼鏡中自己。發現自己的烏髮中不知何時生了兩根白髮。
但這並沒有影響到她再次朝眼前鏡門中邁入的步伐。
當秋木槿踏入第二面鏡門，眼前一晃又搖身化成一位男嬰。
男嬰名喚禾於火，出生書香門第。自小溫文爾雅，飽讀詩書，知書達理。後來，並與一位青梅竹馬恩愛有加的妻子成家，生活可謂幸福美滿。
但一切的不幸，都是隨著他們孩子的出生開始的。
孩子剛剛滿月，突然間就天下大亂，因為他們的帝王不知為何要下令抓捕所有六歲以下的男童，期初的兩年，他們只抓去五六歲大點的男孩，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就連三四歲的也不放過。
這個時候他的孩子也到了三歲有餘，這三年多來，家人為了躲避抓捕，已經搞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就在東躲西藏中，孩子又過了兩年。眼看已經五歲多了，只要再挨過一年，等到了七歲，他們的孩子也就脫離了危險。
但越往後，抓捕就越加慘烈，兩年，這兩年的時間內，他的父母妻子已經相繼在逃亡中喪命，如今的禾於火早就沒了往日里的書生氣，他的懷中永遠都藏著一把刀，一把為最後做著準備的刀。
可百密一疏，最終在一個逃亡中還是被重兵圍堵，看著那些面目猙獰的人們，禾於火沒有任何猶豫就用刀親手挖出了孩子的雙眼。
「我的孩子已經是個瞎子了，你們看，他的眼只會流血不會流淚了。」面目更加猙獰的禾於火最後瘋狂地咆哮著、狂笑著。
當那些人離去，看著躺在地上嘶叫的孩子，禾於火又變得嚎嚎大哭。
「是我無能，不能保護你們。我來陪你們了。」說罷，便用刀也抹過了喉間。
……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身憔悴的秋木槿望著鏡子里的自己，眼神開始有點模糊。
禾於火短暫一生的記憶一層層回蕩在她的腦海中。
「我就是他，他就是我。」秋木槿恍惚間，想到剛剛失去的兒子，想到在禾於火這個身體中的這些經歷，兩行熱淚不覺滴落。
但記憶就像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像是禾於火真正的站在鏡門前，再也無法壓抑的心情，終歸爆發著大聲嘶吼起來。
許久，終於癱坐在地的秋木槿再次向著鏡門中爬了進去。
當秋木槿進入第三面鏡門，眼前一晃這次搖身化成一位女嬰。
女孩名曰十八，權貴之女，自小知書達理，為人和善。
其父親雖是當今權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對獨女十八那是寵愛有加。
就在十八剛剛滿十六歲時這年，他的父親要為他們的帝王開始找尋不足六歲的男孩，也是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他的父親便利用這個借口將一切敵人的兒子全部抓捕在內，無一例外。
但即使他的勢力變得再強大，男孩也是有限的。沒過幾年，隨著男孩數量的變少，這時便有人提出，既然沒有男孩那就尋找妙齡少女立刻給帝王生男孩。
於是，舉國上下，凡是到了生育年齡的少女都被不斷抓去生兒。也是這個時候，早就虎視眈眈的敵人也同樣利用這個借口，便將十八提議貢獻出去。
要不保自己要不保女兒，但最終，他的父親還是選擇了保全自己。
他的父親比誰都清楚，為了快速讓女子生子，專門設計了一個繁衍閣。至於裡面是什麼樣子的，他連想都不敢想……
就在被送往繁衍閣的途中，十八取下發間木簪結束了自己生命。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她都不明白，為什麼一生摯愛她的父親，為了功名利祿會選擇放棄她……
也就在十八被送往繁衍閣的途中，她的父親終於於心不忍，派人前去阻攔，可結果挽回的不過是一具屍體。
……
再次站在鏡門前的秋木槿，渾身發抖。
兩眼變得通紅且冰冷。
「父親……」許久，抬起頭看向鏡子中的自己，不知是秋木槿還是十八，忍不住叫了出來。
「哥哥，你到底在哪裡。」望著第四面鏡門，秋木槿幾經努力都抬不起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