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天意
上帝求仙使，
天意知如此。
蠻歌犯星起，
沙場三萬里。
在九宵雲天之上從南天門進去大家可以看到一座座宏偉的宮殿錯落有致的建造在一朵朵白雲之上，不過當你看到晴空萬里的時候千萬不要為神仙們的住宅擔心，那只是因為神仙們看到天氣好駕駛著他們的房子出去郊遊了。今天是個大陰天，說明神仙們都在堅守崗位，實際上天界兩位重量級的神仙正在秘密的探討一個重要問題，其他的小神們雖然不知道玉皇大帝和太上老君在商量什麼，不過從靈霄寶殿的戒備來看此事非同小可，所以大家都自發的聚攏到靈霄寶殿的周圍。
玉帝把太上老君迎入殿中屏退了那些喜歡傳閑話的侍臣把話切入了正題：「人間承平已久，人口越來越多，我倒是聽說下界的城隍、土地已經有些管不過來了。」
「是嗎？」太上老君不置可否，對於土地的工作他可沒有什麼興趣。
「我正在考慮一件事情，你看我們是不是在土地下面再加一層管理機構，這樣也好保下界國泰民安。」
太上老君皺起了眉頭，「土地下面再加上一層？那數量豈不是比土地還多，陛下想來還記得我們為了封那三十八萬四千名土地費了多少力氣，前後一共發動了兩場戰爭，就這樣很多偏遠的地方當時還是沒有湊夠足額的人數。」
玉皇大帝點了點頭，「不錯，在新莽和三國之亂中要挑出這麼多土地的確費了不少力氣，可是成效也是極為明顯，千年的天下太平可不是那麼容易碰得到的。」玉皇大帝對於自己的土地神提拔計劃非常的得意，實際上這些基層人員相當的得力，比起上次三清搞得那個封神榜實在是強上太多，那一次亂七八糟的封了一堆神仙，真正能幹事的沒有幾個，最後竟然鬧出了孫猴子打上靈宵寶殿的大災難，雖然最後把孫悟空給鎮壓了下去，可是為了獲得佛家的力量來對付這場叛亂玉皇大帝不得已向如來開放了東土的傳教權，從那以後這天下的佛教徒是越來越多，他每想到這件事都是一肚子的火氣。
太上老君微微點頭，「陛下用土地將全天下的人全部監視起來確實高明，不知您這次準備把區域再分到多大呢？」
玉皇大帝捻須而笑，「老君，說出來可能會嚇你一跳，我準備把監視的職權分解到戶，每一戶都安置一位神仙，連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灶王爺。」
這個計劃的確把太上老君嚇得不輕，實際上他差一點就從凳子上滑了下來，「不知當今下界究竟有多少人丁？」
玉皇大帝既然已經做了計劃，這些數字當然已經早早地調了多來，他將自己面前几案上的冊子翻了兩頁，「到昨天午時整下界一共有男丁三千七百五十三萬三千二百一十三人整，為了統計這個人數我還特意命令閻羅三天內不許鉤人性命，也不許放人出生。」
「那起碼有三四百萬戶，也就是說要封三四百萬個灶王爺，就算天下人都死絕也難以從中選出這麼多合適的人來。」
「這的確是個難題，說不得只好放寬一些條件，畢竟灶王爺只管一戶之事，應該用不著對土地那麼高的要求，若是實在差得太多也可以先從一部分地方來試行。」玉皇大帝也顯出了一點苦惱的表情。
「不知土地究竟何處不再稱職，既然他們有十里眼和十里耳的神通應該沒有什麼能夠逃的出他們的耳目才是。」太上老君對這個計劃始終有一些抵觸。
「他們的工作負擔實在太重了，老君想必知道這基層工作是很難做的，我發現幾乎每一個土地都得了健忘症，昨天他剛剛彙報過的事情，今天如果有了後續發展他本來應當將前因後果連在一起，可是當我問他們的時候，他們竟然會完全記不起昨天已經彙報過前一半了，老君你想，我們派土地檢視地方不就是為了防患於未然，能夠將一些隱患早早發現。可是土地只能聽只能看，卻無法將這些事情聯繫起來做一個合理的判斷，那功效不是大打折扣了嗎？」
「十里方圓那麼多人，土地看看聽聽也就罷了，要他們從這些信息中看出隱藏的聯繫的確是難了一些。」
玉皇大帝一拍大腿，「說的就是，老君啊，這天下雖然一直很太平，可是信佛的也越來越多，現在在中土佛家已經可以和道家分庭抗禮了，可以說這一千年來我們工作的最大失誤是在思想教育方面，若是再這樣下去將來不管西天還是東天恐怕都是如來的地盤了。」
太上老君聽了這話之後沉默不語，佛教實力的增長的確讓他感到擔心，想當年他與如來還在伯仲之間，可是等到鬧猴子的時候他已經不是如來的對手了，所以玉皇大帝的這段話算是說到了太上老君的心坎上了。
「從今以後我們要把思想工作做細，要一直做到每一家人的床頭，真正地做到抬頭三尺有神明，我就不信在這樣的監視下還有人去信佛祖，如來法力雖然利害，可是他終究是外來戶，要是比人手他們怎麼可能是我們的對手，您看這事是不是辛苦您去跟天尊說一說？」
「如此也好，雖然陛下說的句句在理，不過茲事體大，是得和元始天尊好好的商議一番。」
「可要抓緊時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佛教現在傳播這樣迅速，可大意不得啊。」玉皇大帝拉住太上老君的手仔細叮囑。
玉皇大帝與太上老君的談話本是十分隱秘，不過太上老君到昆崙山上一番走動卻讓有心人探出了一些風聲，這天連雲山的山頂上出現了一老一少兩個身影，這裡因為有一座史前的遺迹所以一直被山上的道士視為聖地，不要說普通人即便是地位稍微低一些的本門弟子也不允許來這裡，可是這兩個人就這樣大咧咧地站在那裡卻沒有見到有人來干涉。
「師傅，看來這天下又要大亂了。」少年的聲音很輕脆，由於套著斗篷看不出是男是女。
老人冷哼一聲：「他們幾個老兒肯定又要說什麼天意已定、氣數使然之類的鬼話，當年我就是被他們用那些鬼話給騙進去的，其實成湯氣運黯淡，西周取而代之關我們什麼事，那個時候我還巴巴地跟在他們後面去封神，結果把你的那些師兄師姐們都折了進去，這麼多年來，我每一天都在後悔啊。」
「這一次是玉皇大帝的主意，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已經達成了共識，我只是不明白吳朝的氣數還沒有盡，他們這樣做不也是逆天行事嗎？」少年看到師傅有一次陷入對往事的追悔之中趕忙轉移話題。
「好像元始天尊對這件事也還有所顧慮，不過天意是死的，仙是活的，我相信玉帝既然提出了這個計劃他必然有繞開天意的辦法。」
「什麼辦法呢？」
「不知道，不過相信很快蓋子應該就會揭開了，太上老君不是又匆匆忙忙地趕回靈宵寶殿了嗎，他肯定是去問這件事的。」
「如此說來我們這次又沒有辦法報仇雪恨了，如果我們不能抓住他們逆天行事的把柄想斗過他們可不容易。」
老人突然大聲狂笑，笑畢他銳利的眼神投到了立在山頭上的一座奇特的建築上，從形狀來看這似乎已一道巨大的拱門，不過只剩下了渾厚的門框，「這就是我帶你來這裡的原因了，你以為師傅這麼多年來除了整天閉著門教你這個徒弟別的事情都不做了嗎？」
「是不是這個門有什麼古怪？」少年十分機靈。
「不錯，當年我輸了之後痛定思痛，發現他們幾個說的一些話還是有些道理的，其中我收徒過濫確實是失敗的一個原因，當年剩下的那些徒弟我基本上不怎麼再管他們了。」
「所以師傅這麼多年來就只收了我一個弟子？」
「不錯，你的天資之佳我平生未見，雖然年紀尚小，不過將來超過為師應該不足為奇。可是光這樣還遠遠不夠，即便你超過了我也不可能同時對付他們那麼多人。」
「是啊，」少年輕輕搓手，師恩深重，不能替師傅分憂讓他覺得空有了一身的本事。
「其實那時收錯了徒弟實際上也沒什麼大不了，當年之敗說到底還是我逆天行事，我自己也知道天意，但是牛脾氣發作卻控制不了自己，等到事後我就明白如果想要贏回來最後還是要從這件事上入手。」
「可是師傅，他們兩個老傢伙都非常狡猾，想指望他們站錯隊可沒那麼容易，而且現在他們也不直接插手民間的朝代更替。」
「其實我們三個人你殺不了我。我也殺不了你，實際上我心中連害他們的**頭都不能動，所以爭的只不過是一口氣罷了。剛剛你說了他們兩個決不會逆天行事，這話一點不假，可是天意究竟如何他未必弄得清楚。」
少年聽了他師傅的話大感奇怪，「天意如何不是很容易就算出來了嗎？」
老者面露微笑，「對我來說需要證明一件事，那就是天意只不過是個狗屎，憑什麼你那些師兄師姐就應該遭受劫數，他們的徒弟就不該上封神榜，說得再近一點憑什麼世人過得好好的就憑一句天意已定就斷他們生死，我偏不信這一切，若是我能證明根本沒有什麼天意你說我算不算爭回了這口氣？」
「那當然算，」少年心裡有些擔心，因為那些蔑視天意的人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可是天意不可違，怎麼才能證明它是狗屎呢？」
「師傅這些年除了教你剩下的時間基本上都花在了在這裡，這座門非金非石，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在什麼時候建造的，反正早在我修道略有小成的時候它就已經立在這裡了，那個時候我們師兄弟三人還坐在一起研究過一番，可是卻沒什麼結果。」
「現在師傅應該已經把它的奧秘全都探查清楚了吧？」少年的話語裡帶有一些興奮。
老者笑了笑，「說得輕巧，這裡面的奧妙實在是包羅萬象，想要全部弄明白不知道還要經歷多少年，我只不過大致的推斷出它的用處以及如何發動它而已。」
「這道門究竟是做什麼用的呢？」少年好奇地撫摸著門框上的文字。
「如果我猜的沒錯它可以把別的世界上的東西或者人傳送到我們這裡來。」
「您是說從這個大門中走出來？」
老人搖了搖頭，「按照這文字上的說法似乎是這樣，不過我那個時候啟動它之後它只是發射出一道藍光，射向那個方向。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如何運作，至於成功與否那還要碰碰運氣。」
「會不會是一個不在天命範圍內的人？」
老人點了點頭，「很有可能，當然也可能是一樣東西。」
「一件寶物？」
「不一定，很可能只是一個普通人或普通的東西。」
「一個普通人能夠影響天命嗎？」
「你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疑問是因為以你的道行還不足以去計算天命，天意是個很奇妙的東西，你應當知道差之毫厘、謬以千里這句話，本來可能只是打了一個噴嚏，等到幾千年後那就可能成為一個巨大風暴的源頭，現在與未來有無數的因果絲線相連，我能夠很容易地的算出一個人幾千年後的命運，一切都在計算之中，但是如果在這個過程中出現了計算之外的改變那麼時間就會將其不斷地放大。」
「難道一切都是天意嗎？」少年有些疑惑，他的年紀使得少年很難接受如此暗淡的現實。
「一切都是，為師當年在天意上栽了跟頭，所以這些年在這上面狠下了一番功夫。」
「我現在想打噴嚏，可是我也可以忍住過一會再打，這不是我在控制嗎？怎麼能說是天意在決定呢？」少年有些不服氣，他的這個師傅一直以來和藹慈祥，在徒弟面前早已沒有當年叱詫風雲一方教主的氣勢，所以若不能讓他心悅誠服少年就會向他的師尊提出質疑。
「如果你忍住了那也是天意如此，是天意讓你過一會再打。」
「師傅的說法好賴皮。」少年還是不服。
老人嘆了一口氣，「不錯，這就是歷史的必然性，說起來是有些賴皮，當年我也是不服。」
少年想了一下，突然高興地鼓起掌來，「可是您能算出天意，也就是說您可以算出天意要您什麼時候打噴嚏，如果您忍住了那不就是改變了天意嗎？」
老者面帶微笑，似乎是對徒兒的聰明深感欣慰，「所以說天意常常會騙人，你應當知道自我們師兄弟三人以下能掐會算的恐怕有幾十個，可是你有沒有聽說有哪一個每天起來先算一算今天會碰上什麼事情以便早做準備的呢？」
少年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好像么聽說過哪一路神仙這樣干，倒是凡間有些人早上一睜眼就要找黃曆或者起上一課來推算自己的運程。這倒的確有些奇怪，每天都若是能夠未卜先知不管幹什麼不都是事半功倍嗎？天意會騙人是什麼意思？」
「我說過了這一切都在天意的掌握之中，你對天意的推算、對天意的改變也在它的計算之中，表面上看你改變了天命，可是你應該知道即便是我、元始天尊或者太上老君在算卦的時候仍然有可能會算錯，如果你真的改變了天命你又怎麼知道這不是你一開始就算錯了呢？」
「師傅也會算錯天命？」
「如果不去改變它那這個可能性很小。」
少年有些喪氣，「一切都是早就定好的？究竟是什麼在決定這一切？」
「不知道，仙佛之中沒有誰能夠擺脫這個歷史的必然，如果真的是一個人的意識在擺布這一切，那他的層次就不是我等所能觸碰，我推動這扇門也將毫無結果，不過如果天命是一套既定的東西，那出現一個計算外的因素將會給它致命的一擊。」
「那個以外的因素現在在哪裡？」
「不知道，我盡量不去關注他，減少與他的聯繫，你要知道在這個因素出現以前我的所有行為也都可以算是天意，換句話說我來開啟這扇門也是天命，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個漏洞，對此我一直很擔心，所以我不敢太靠近這個人。」
少年又一次露出了迷惘的表情，「這麼說來好像又回到了老路上了，就是說這個人還是沒有跳出這個圈子。」
「他一定跳出了，」老人十分肯定，「天意讓我推開這扇門並不代表它就一定能夠應付開門帶來的結果，雖然我不知道它為什麼讓我這樣做。」
「說不定他厭倦了，可是卻又無法自己停下來，所以才引入了自己無法應付的東西。」少年想象力豐富，見到沒有現成的答案乾脆就猜了起來。「要是這樣的話我們做的事情才真正代表著天意，元始天尊他們順從天意反而是在違背真正的天意。」
老人啞然失笑，「遵從了天的安排卻違背了天的希望，倒也不是不可能，要是這一切因果循環都要我來安排那的確太過繁瑣，也太過無聊，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整天口口聲聲的說什麼天意，當天意不再的時候我看他們還怎麼自圓其說。」老人的眼神變得銳利，這個時候他才有了那麼一點當年威震八方的通天教主的樣子。
通天教主所料不錯，對於大吳朝還有兩百多年的氣數玉皇大帝早就想好了對策，這次大亂的範圍將被限制在北方，而吳的政治中心將會轉向南方，並在那裡繼續保有其正統地位長達兩百年，而在這兩百年間北方北方將陷於大規模的戰亂，「第一次用了狐狸，第二次是蛇，第三次是三隻羊，這次要找一個什麼來挑動天下呢？」
根據玉帝的計算這樣他大概能夠得到自己所需要的八成灶王爺，而最後的統一戰爭應該會把剩下的名額補滿，一想到自己的統治將會滲透到每一個家庭，玉帝就感到非常的興奮，道家講究無為而治，可是玉皇大帝不喜歡這一套，無為是那幾個老傢伙的理**，早就已經過時了，如果不是他們如此消極佛家又怎麼會這樣步步緊逼。
讓玉皇大帝感到高興的是元始天尊終於被太上老君說動，同意支持玉皇大帝的計劃，看來這個老傢伙也開竅了，也是，元始天尊要是再抱著無為的老觀**不放他的徒弟恐怕就要跑光了。
自從武王伐紂之後的好幾百年間神仙很少直接干預王朝間的戰爭了，不過為了選拔土地玉皇大帝已經十分熟悉如何暗中操縱一場戰爭了，沒有那些散仙參與更好，反正不管是土地還是灶王爺都屬於基層的職位，除了天庭給他們的神力之外並不需要多少法力，玉帝反而更看重兢兢業業的奉獻精神，所以這場戰爭的安排十分簡單，就是要死足夠多的人，玉皇大帝用手指敲打著面前的几案，根據他的經驗即便世界陷入亂世死亡的人數往往也會有很大的差別，所以他更喜歡選擇一支隊伍來高效的完成這個工作，當年的綠林、赤眉乾的就很不錯，相反張角兄弟就沒有很好地完成任務，最後使得工作進度大大地落後，不得不讓亂世多持續了好幾十年，說到底還是羊這種動物太過溫順，即變成了妖精也難以大開殺戒。這一次的規模比前面兩次加在一起還要大上好幾倍，所以玉皇大帝也不敢怠慢，最終他把眼光放在了居住在長城以內的幾支胡人身上，胡人的首領漢化的已經非常厲害，不過因為地位較低所以他們是不能與士族比肩的，可是世代傳承的地位又讓他們不同於庶民，而他們的子民社會地位較低同時身上往往仍然保有一些草原的野性，在玉帝看來這些人就是天生用來做刀子的，在他們的努力之下必然會有大量的勞動力走入千家萬戶來為天庭的思想教育做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