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吃驚

「怕不但要殺楚七那樣簡略。殺了人，未免會留下破綻，等俺回了朝，難保不參他一本。楚七如果死了，在皇太孫那邊，他們如何叮嚀？」

白如娜表情一變，似有所悟，「侯爺的作用是，他們不但要殺人，還存心澆桐油縱火燒船，是想把我們一併滅口，把罪責推在海盜身上？」

陳大牛還沒有回應，綠兒就喊了一聲。

「侯爺，岳醫官來了。」

此次一起返京的，另有一位隨行的醫官。

那是一個約摸五十明年的老叟，急匆匆地拎著醫藥箱，肩膀被一個侍衛扶著，可看上去，更像是被人拎進入的普通。抹乾了汗水，就趕緊為沈靈把脈。

艙里，悄然的，眾人都看著他。

可他把著脈，狐疑地看了沈靈好幾眼，等縮回擊時，面色微變，就像見了鬼普通看向陳大牛。

陳大牛性質煩躁，低聲咆哮，「究竟咋的了？有屁快放！」

「侯爺，敢問這個……他是鬚眉，或是佳？」

白如娜看了陳大牛一眼，見他傻獃獃發獃，遞了一個眼神兒過去，搶步上前，接過話來，笑了笑，「岳醫官，你沒有看出來嗎？他著男裝，當然是一個鬚眉啊。」

岳醫官眉頭一蹙，像是受驚，再次搭上了沈靈的脈，喃喃自語普通，「不像啊，這脈象寸沉而尺浮，乃佳脈象……且，三部脈浮沉，按之無絕，如盤走珠，應是婦人喜脈。」

「你說什麼？」陳大牛的大嗓門兒猛地一吼。

「侯爺！」白如娜拉住他，笑看著老頭，「岳醫官，這玩笑可開不得，這位小兄弟是我家侯爺的遠親，打娘胎里看著出身的……」

「這個，這個……」當心翼翼地瞄向白如娜，岳醫官嚇了一跳，一時也拿禁止，趕緊低下頭來，「郡主，如果他是鬚眉，那無礙，應是受驚昏迷，老夫開一劑安神理氣的方劑，保養幾日便好。」

「那多謝岳醫官了。」

岳醫官冒著盜汗出去了，艙中的閑雜人等也都出去了。可一時間，竟無人說話。白如娜和陳大牛，包含甲一都變了表情，悄然地看著沈靈。惟有沈越像是憋不住了，嘴唇股慄幾下，「哇」一聲，就大哭出來。

「爺啊……爺……」

沈越哭聲未絕，昏迷在床上的人，眼皮眨動幾下，猛地一下展開了，沒有看向任何人，她表情清靜，繞過手臂，切寸關，平心易氣的把著自己的脈象。

「主子，主子……奈何樣了？」

沈越半跪在床邊上，大睜著眼睛，一臉的麻子都在顫抖，聲音儘是期待，那眼淚就像不要錢似的，大顆大顆地往下落。

可沈靈卻久久沒有回覆他。

好一下子，她放動手來，瞪了他一眼。

「再哭，天都讓你哭亮了。」

「主子，究竟如何？」

瞪了他一眼，沈靈像是生氣了，表情極是難看，「問的儘是空話，爺都不在了，我一單方面哪來的喜脈？」說罷她看了看白如娜，又向了陳大牛，微微一笑，「脈象這東西，履歷很緊張，大牛哥，看來你營中的醫官，學藝不精，無法盡把脈之巧。我這哪裡是喜脈，是血氣盛，經養不周，吃虧所至。」

「啊！」

沈越臉上掛著淚，驚詫看她。她夷由了，真的夷由了。

先前她專斷專行，回京尋仇，那樣大膽的很大原因是她不怕死，無憂無慮，亦無所怕懼。可現在，診出喜脈，她的肚子里有了小十九，有了她與白風信的孩兒，一顆心頓時軟得一塌懵懂。她可以不顧及自己的生死，怎能讓小十九跟著她一起涉險？這不是母親所為。

既云云，先讓那些賤人再蹦達蹦達吧。

雙眼微微一眯，她終是仰面，迎上了甲一黑沉沉的眼珠，厲色問。

甲一的聲音平淡無波，她卻猛地一震。

寅時了，天將近亮了。

也即是說，她務必即刻做出決意。

按她先前的預謀，官船一到萊州船埠，白綿澤或魏崢派來的人，就會在那邊等候。她因了夜間遇襲之事，身材不適，昏迷無力，而夏廷德刺殺她，縱火燒船，殺冠軍侯和菁華郡主滅口，這些事，也會一併傳入白綿澤的耳朵。如許一來，不但冠軍侯護佑有功，夏廷德也必將挨一記悶棍。就算白綿澤還要用他，臨時不會要他的命，至少也會對他和夏問秋心生心病，擼了他的兵權是早晚的事。如許她入宮，會安全許多。

可現在……

想到她自己親手放開的地勢，她突地驚慌起來。不能再等，再晚一點，官船到了萊州，恐怕她想從局中抽身，也來不足了。

一念至此，她騰地坐了起來。

「走，找大牛哥，給我們換一艘船。」

甲一手臂微僵，垂頭看她，「摒棄了？」

「是，甲領導，我摒棄了，我不能帶著小十九冒險，再如何，我也要先顧著他安全。」沈靈撫著小腹，眼珠暗了暗，想到離天亮也就一個時候了，跳下床去，碰了碰沈越的肩膀。

與沈靈想的一樣，陳大牛並未熟睡。她在客艙里見到他的時候，他剛從雜物艙過來，大約審判完了夜襲的「海盜」，他黑著一張臉，樣子極是難看。

「楚七，你找俺有事？」

沈靈抿了抿唇，壓制發孔殷的心情，慢騰騰地坐在圓杌上，微微一笑。

「大牛哥，曉得是什麼人做的？」

聽她發問，陳大牛黑著臉哼了哼，「俺就曉得沒這般簡略。這些不是什麼狗屁的海盜，你沒想到吧，他們是永寧府江志行的人。」

「江志行？」沈靈蹙眉。

「楚七你不曉得這此中關係，江志行早些年跟俺一樣，都在晉王麾下幹事。可那小子沒啥真本領，為人卻狡猾多端，殿下並不看好他。後來也不曉得咋的，那廝調離了，竟是擢升了千戶。俺想，十有八九是攀上了魏國公，這才得了提拔。」

如許的結果，沈靈天然不料外。

只是她知夏廷德老奸巨猾，即使敢所行無忌的用江志行的人，恐怕早就想好了退路，大約說，如果摒棄他這顆棄子。不是他自己乾的事，有了夏問秋在中心調停，在這節骨眼上，只怕白綿澤雖有質疑，也未必會動他。

這件事，目前她不想思量。

看著陳大牛肝火沖沖的臉，她微微一笑。

「大牛哥，你不要這般生氣，只需照實上報朝廷，他們要如哪裡分和調查，那也是無法干涉的了。只是，經由今晚的事，我想好了，那些人是沖著我來的，我不能再帶累你。」

「瞧你說的，什麼連不帶累的？」

「大牛哥，能不能繁難你，給我一艘船，我想即刻離開。」

陳大牛受驚地瞪著一雙眼，沒回過神來，「那哪成？楚七，這大夜晚的，你一個姑娘家，俺怎能讓你這般拜別？不行不行，太兇險。萬一夏廷德那老狗不斷念……」

「大牛哥，我決意了。」沈靈打斷了他，唇角一翹，仍帶著含笑，「你想想看，夏廷德都能曉得我在船上，還派人來殺我，通曉的萊州船埠，會不會更熱烈，會不會有皇太孫的人？」

陳大牛眸光一沉，突地握緊了雙手。

「他奶奶的，他們仗勢欺人。」說到此處，他目光爍爍，宛若下定了某種銳意普通，語氣沉沉。

「楚七你放心，俺是不會讓你一單方面涉險的，如果他們不顧晉王殿下的面子，非要強來，逼你做少許不喜悅的事，俺就算給他們拼了命，也必然會帶你逃出萊州。」

「大牛哥！」

聽著他鏗鏘有力的聲音，沈靈知他男兒血性，內心微微一暖，可卻是笑著搖了搖頭。

「你的心意我領了。你得記住一點，眼下萬萬不要與他們鬧掰，您好不等閑才有了本日的地位，當穩定自己勢力為緊急。」唇角彎起，說到此處，她聲音小了點，輕如羽毛，帶了幾分幽冷的感嘆。

「指未必未來，我們娘倆，還得靠你呢。」

這一句話，猶如悶雷，再次炸了陳大牛。

「你是說，你真的……？」

見他的視野牢牢盯著自己的肚子，沈靈笑得有些甜，「大牛哥，我不瞞你。我確鑿是有了爺的孩兒，先前那樣說，是不想將此事傳揚出去。當然，也請你，請你務必隱瞞。」

「哎呀，娘的，這太好了。」

陳大牛從震悚中回過神來，一臉喜悅，哈哈大笑不已，「云云這般，殿下的在天之靈，也當欣慰了。」

見他的稀飯真真切切，沈靈咬著下唇，也是由心的笑了笑，隨即，意有所指地道：「大牛哥，為了爺，為了小十九……請你務必保重自己。這世道，手中無權無兵，靠著一腔熱血，沒有效。你可懂我的作用？在這一點上，你得多聽聽菁華郡主的勸。」

陳大牛眼眶一熱，點了點頭。

「俺懂你的作用，……」

「沒什麼的。大牛哥是一個大英豪，未來必會位極人臣，領天下兵馬，榮光萬丈。呵，等我與爺的孩兒長大，還得倚仗於你。」沈靈慢悠悠地說，「因此，為了小十九的安全，現在我務必下船離開，大牛哥你繼續乘官船往萊州，算是為我保護。再遲，就來不足了。」

她的話，很有事理。

陳大牛天然也知此中厲害。

逐步的，他終是鬆開了緊攥的拳頭。

「你說得有理，你與俺同業，指標太大，那些人盯得緊，到了萊州，恐怕確鑿未便。你這般走，俺或是不放心。你且等著，俺去安排安排，讓俺的好兄弟，送你從登州登陸，繞道去青州。等安放好了，俺回頭再來尋你。」

見他這般堅持，沈靈不忍拂了他的好意，莞爾一笑。

「好，有勞大牛哥。」

約摸半盞茶的工夫，陳大牛就讓周順喚來了在背面護衛船上的耿三友過來。

迎著海風和夜露入艙，看著沈靈等人，耿三友微微一怔，似是吃了一驚。

「喲，這是……這不是景宜郡主么？」

耿三友是見過沈靈的。

這一點，陳大牛和沈靈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