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曹操,你被綠了呀……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鄉村郊野,雲煙裊裊;草長鶯飛,山高水迢。
許都城外一座不起眼的學堂,朗朗的讀書聲徐徐傳來,與嘰嘰喳喳的鳥雀、翩翩飛舞的蝴蝶一起,勾勒出一幅歲月靜好的山水田園畫。
學堂之外,一名矮胖的中年男子忽然停下腳步,凝神屏息,側耳傾聽,滿臉儘是陶醉之色。
「想不到,一座小小的書院,竟然如此安樂祥和。『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真不錯。這裡的教書先生,倒也有些真才實學。」
說話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挾天子以令不臣、開大魏數十年基業的一代梟雄,曹操。
此時正值建安二年,公元197年,已經佔據許都的曹操,繼續向外擴張,在接連掃平了汝南、潁川后,又拿下了中原地帶十幾座城池,正是高歌猛進、風光無限的時候。
志得意滿的曹操,下一步就準備討伐張綉,誓要打開荊州門戶,把宛城這座關口要塞給連根拔起。
如今已經準備了好幾個月,大軍不日起即將動身,一想到接下來的征討殺伐,曹操便心情激蕩。
每每閑來無事,他就帶著曹昂、曹彰,出來放鬆放鬆身心,順帶體察體察民情。
不曾想,在這郊野之地,居然見到了如此幽美閑適的景象。
欣喜之餘,曹操踮起腳尖,朗聲詢問道:「有人在嗎?請問教書的先生在嗎?」
「誰呀?」
學堂旁邊的小木屋內,一名手拿鍋鏟、身穿圍裙,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忽然探出了頭。
少年名叫林風,原本是現代的一名網路寫手。
只因有讀者說他寫的小說是垃圾,又罵他是拖更狗,林風一氣之下,穿越了。
到了一個陌生的時代,原本無處可去的他,聽說許都南山書院正在招募教書先生,包吃包住,每月還給三百大錢。
毫無疑問,他心動了……
後來,他才知道,這座書院已經名存實亡。不僅只有自己一個老師,還要負責照顧四五個孩童的飲食起居。
這些孩童,全是戰火席捲之下,失去了父母的孤兒。
命苦啊……
林風擦了擦手,在曹操身上打量一番,見他衣著華貴,面容威嚴,應該是許都城裡的富戶。
站在他身後的兩人,一個二十來歲,文質彬彬,穿著儒袍,像個士子的模樣。
另一個不到十歲,還只是個孩子,卻頂著一頭黃髮,人長得也十分高大。
林風笑了笑,問道:「你們是誰呀?找我有什麼事嗎?」
出門在外,又是陌生人,曹操不想暴露身份,就化用了自己的小名,吉利。
「在下是許都商人,姓吉;這兩位是犬子,小修、小彰。請問,閣下是書院里的先生嗎?」
「等會兒,你先讓我捋捋。」
林風在幾人身上瞄了一眼,十分不解的問道:「你是城裡的商人,姓吉?這小孩是你的兒子,小張?」
曹操猛然反應過來,急忙解釋道:「他是領養的……」
林風頓時鬆了口氣,「我說呢,嚇我一跳,原來是領養的。如果是親生的,那可就麻煩了。」
曹操奇了,「小先生何出此言?」
林風指了指二人的身高,長相。
「吉老闆,你身材矮胖,小張卻體型魁梧。你頭髮是黑色的,小張卻頂著一頭黃髮。從遺傳學的角度來講,你倆大概率沒有血緣關係。」
「如果,他真的是你親生的,那麼,你很可能已經被……」
後面那個「綠」字,林風沒敢說出口。因為此時的曹操,已然是臉色黢黑。
「那啥,你們先忙,我得給孩子們做飯去了。」
察覺到情況不對,林風急忙溜回廚房,躲了起來。
曹操扭過頭,盯著曹彰,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審視了一遍。
尤其是那一頭黃髮,看的曹操心煩意亂,看的曹彰後背發涼。
「父親,我……」
曹操面無表情,不冷不熱的道:「回頭問問你母親,到底怎麼回事。」
曹彰心頭一涼,又抬頭看向曹昂,「大哥,我……」
曹昂默然無語,過了許久,方才小聲說道:「我也覺得,你和幾個兄弟們都不像。」
曹彰一臉委屈,撇著小嘴,差點沒當場哭出來。
他本來心情大好,卻沒來由被說成不是親生的,因此,對這胡說八道的教書先生,當即產生了極大的不滿。
過不多時,飯菜已經熟了。
一籃子麵餅加窩頭,一大鍋野雞燉蘑菇,外加一盆豆腐鯽魚湯。
一菜一湯,兩樣主食。
野雞是山裡的獵戶送的,鯽魚是林風在河裡捕的,麵餅和窩頭,則是十里八鄉的鄰居們一起湊出來的。
林風端著鐵鍋來到院外,見那對父子倆還在生悶氣,直接選擇了無視。
他把鐵鍋放在石桌上,沖著學堂喊道:「吃飯啦!都出來吃飯啦!」
喊聲剛落,四五個孩童捧著碗筷,從學堂里跑了出來。
歡呼雀躍,蹦蹦跳跳,就像一群嗷嗷待哺的小豬仔兒,全都圍在林風身旁。
「排好隊,都排好隊……」
小豬仔兒們領了飯菜,就三三兩兩的坐在院子里開吃,一邊嘀嘀咕咕,一邊嘻嘻哈哈,顯然十分開心。
這種場面,既讓曹操感到溫馨,又讓他感到傷感。
孤兒,都是無家可歸的孤兒啊……
林風見狀,對父子三人招了招手,「要不,你們也過來吃點?」
曹操會心一笑,「正有此意!」
幾人收拾好石桌,搬來幾張竹凳,也不管賓主次序,隨意坐在一處。
趁著這個檔口,曹操雙手微抬,問道:「剛才,我聽書院的學童都在背誦什麼『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不知此文叫什麼名字?究竟是何人所做?」
林風也不廢話,一邊吃一邊說道:「這叫《千字文》,是我沒事寫出來,給孩子們識字的。」
曹操心中一驚:如此好文,居然是這位小先生所做。看他的年紀打扮,怕是還不到弱冠……
「小先生年紀輕輕,居然已經開始著書立說了,難得,難得!此文以開天闢地說起,繼而引申到日月星辰、寒暑交替,再講述到滄海桑田、時代變遷,真可謂大氣磅礴,包羅萬象。」
他正自大發感慨,曹彰卻悶悶不樂的嘀咕了一句,「狗屁文章,全是些歪理。我明明是親生的,他非說不是。」
曹操瞪了他一眼,「我與小先生討論學術問題,你若聽不明白,就老老實實吃你的飯,不可造次。」
曹彰不敢頂嘴,只得拿起麵餅,囫圇吞棗般的往嘴裡塞。
林風見小傢伙心裡有氣,忍不住想逗逗他。
「小張,其實,你用不著太過在意。咱許都的丞相曹操,他有個兒子就和你一樣,滿頭都是黃髮。人家曹操也沒說什麼呀。這是個心態問題,要想生活過得去,頭上總得帶點綠。」
「放屁!再敢胡說八道,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
曹彰煩不勝煩,伸手就要摸刀子。
林風脖子一縮:這小屁孩,還不到十歲,就已經敢動刀動槍的了?等他長大以後,那還了得?
「住手!」
曹操止住曹彰,隨後看了看林風,眯著眼睛問道:「如此說來,先生是十分厭惡曹操的了?」
林風搖了搖頭,「厭惡談不上,畢竟不熟。只是,覺得他有點可憐。」
「可憐?」
曹操啞然失笑,「他身為當朝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也可憐?」
林風長長嘆了口氣,「權利是挺大,但命不好。」
他吐出一塊骨頭,擦了擦嘴,繼續說道:「吉老闆,你有所不知。曹操已經死了父母、沒了兄弟,緊接著,他又即將面臨妻離子散、宗族遭戮的慘狀。」
「曹府上下,馬上就要披麻戴孝、哭嚎震天了。曹操身為一切的根源,卻渾然不知,你說,他是不是很可憐?」
曹操驀地一愣,「你,你安敢如此?」
曹彰年紀最小,最沉不住氣,聽林風這麼說,早就已經跳了起來,怒道:「你胡說什麼?平白無故的,咒誰呢?你才妻離子散、宗族遭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