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訴說心結

看著沙發上身體緊繃的幾個男人，她接著問。「你們怎麼進來的？我父母呢？」

被她扣住的男人說話了，「咳，這位...姐姐，能先鬆手么？咱們有話好說不是？」

「有話好說？進我家，襲擊我，有話好說？嗯？」虞碧落將匕首跟接近他的脖子。「誰特么跟你有話好說？！」

氣氛一時間無比僵硬，就在這時候，廚房裡傳來了動靜。陳靜端著一盤水果出來，「剛才怎麼了？怎麼那麼大聲音？」

一抬眼，看見這陣仗，陳靜嚇一跳。

「哎呀，落落，你這孩子，幹嘛呢？快鬆手，都是客人。」

「客人？媽，你說，這幾個是客人？」虞碧落眼皮一跳。

「當然是客人了，小檸也認識的！快鬆手！」

虞碧落抬眼看向一臉尷尬的喬檸，眼神詢問。

「咳，那什麼，這人吧，我也認識。」喬檸一手指著被她扣住的男人，一隻手捂著臊得通紅的臉。「你手裡的那個，是我哥，喬安。」

這叫什麼事啊，客人來主人家做客，跟主人家的孩子打了一場，關鍵是你個大男人還沒打過！丟人！

虞碧落看著兩人像了個八九分的長相，鬆了手。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問陳靜。「媽，這幾個人你認識？」

「認識啊。」陳靜一回頭，那嗓音瞬間劈了。剛剛虞碧落的身影被喬安擋住了，現在一露出來，就看到虞碧落身上滿身的血。

「你這孩子，你怎麼了？受傷了？疼不疼啊？傷哪了？我就說不讓你出去，你非出去！」陳靜的話又急又凶，虞碧落想插話都找不到時間。

眼見陳靜都快急哭了，虞碧落連忙打斷她。「沒事，沒受傷，不疼，不是我的血。我一點事都沒有！」

「真的？」

「真的。」

陳靜仔細看了看虞碧落，發現她臉色紅潤，確實不像是受傷的樣子，這才放下心來。

看著陳靜心情平復下來了，又聞到自己身上的氣味，虞碧落留下一句回屋洗澡，轉身就走了。

看著女兒上樓，陳靜轉過身來對他們笑笑，「不好意思，讓你們看笑話了。」

「沒有，伯母說笑了。剛剛那是...落落？」

「是啊，沒認出來，也對，一晃都這麼長時間了...」

等虞碧落洗完澡換完衣服下來的時候，就看到沙發上那一堆人聊得熱火朝天。

「落落下來了，快來看看，你還記不記得了？」

陳靜拉著虞碧落走到一個男人面前，那男人長得十分好看，眉眼精緻，紅唇飽滿，膚色偏白，坐姿極為端正，身上帶著貴氣與正氣，一眼看上去就是個十分可靠的人。但...

「不認識！」她看見男人眼裡的失落，下意思問了一嘴，「我...應該認識？」

「這是你晟哥哥，不記得了，原先你經常纏著他的。」

聽見陳靜的話，虞碧落沉默了。印象里是有這麼一個人，但已經記不清臉了。也許上一輩子的這時候她還能記得，但末世四年的生活，每日生與死的掙扎，足夠讓她忘卻那些不太重要的記憶與情感了。

「啊，有點印象。」她垂下眼睛，微微一笑。

這時候，一隻手伸到自己眼前，虞碧落抬眼看去，鍾離晟站在自己面前，微微笑道，「那我們重新認識一下，我叫鍾離晟，26歲，你可以叫我晟哥哥。」

「虞碧落，23歲。」虞碧落將手搭上去，猶豫了一下，張口喊道：「晟哥。」

「嗯，落落。」鍾離晟眼裡布滿笑意，那一笑，恍如山花盛開，美不勝收。

幾個隊員看到自家隊長的笑容，紛紛瞪大了眼睛。

『等等，那是隊長？』

『隊長笑了？隊長會笑？天上下紅雨了？』

『奇迹，奇迹！』

「給你介紹一下，這幾個是我隊友，戴眼鏡的是徐謹，娃娃臉的是尤里，面無表情那個是魏庭，至於這個，你認識了，喬檸的雙胞胎哥哥喬安。」

虞碧落點頭致意，看了他們一眼，開口問道，「你們有什麼打算？」

「嗯？」

「我沒猜錯，你們是來接喬喬的，現在人也接到了，你們什麼打算？」

「本來是打算接到人就走，但開門才發現是伯父伯母，所以打算大家一起走。」

「你確定？沒準我們會托後退的。」

鍾離晟看著虞碧落，發現她的臉上帶著笑意，但眼睛里卻什麼都沒有，沒有笑意，沒有恐懼，甚至，沒有希望。鍾離晟不喜歡這樣的虞碧落，在他的印象里，虞碧落是一個十分開朗樂觀的女孩子，他想讓她一直那麼開心，但現實卻是她的眼裡充斥著冷漠與提防。

「不對！」

「嗯？什麼？」

「我說，你們不是拖後腿的，我會保護好你們的。」男人的語氣很重，像是在承諾什麼。

換做上一世的自己，沒準現在已經滿心感動了，可惜，這一世的自己誰都不信！

「碧落，一起走吧！」

虞碧落看了一眼喬檸，又看了看父母，「你們要去哪裡？」

「目的地是J市，中間會先去趟M市，魏庭的父母在那。我們得把她父母接上...」

「好，一起走吧。」

虞碧落認真算了下同行的利與弊，不得不承認，與鍾離晟他們同行，只有利沒有弊。而且，只憑自己的能力，無法在末世里完美的保護父母的安全。至於他們小隊可不可靠，時間很長，可以慢慢去看。

定下了同行的目標，陳靜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喬安看著滿桌子的好吃的直流口水。

「哇，伯母做的真好吃！」喬安吃了一口，瞬間被美食征服，其他人也是默默點頭，同時加快了夾菜的速度，生怕慢一點就沒了。

「不著急，鍋里還有，好吃就多吃點！」

飯桌上一片熱鬧，虞碧落看著這熱鬧的場景，心中說不出來什麼感覺，明明就在這一片熱鬧之中，卻感覺和這片熱鬧之間隔著點什麼。

虞碧落就這麼看著，飯也就動了兩口，這些都被虞修遠看在眼裡，同時也被另一人看在眼中。

飯後，魏庭、徐謹他們在廚房幫忙收拾，其他人在客廳收拾著晚上睡覺的地方，虞修遠在這時候對虞碧落說，「你跟我來一趟。」

虞碧落什麼也沒說，跟著虞修遠去了書房。陳靜看著不對，也跟著過去了。

書房內，虞修遠將門一關，做到椅子上，開口問道：「落落，你最近有事瞞著我們！」

看虞碧落沉默，虞修遠再度開口，「說吧，你有什麼事瞞著我們。」

陳靜打著圓場，「哎呀，修遠，孩子們大了，有心事很正常不是么？」

虞修遠拉過陳靜的手，讓她坐在自己旁邊，「這不一樣，從今早我就想問了，你沒發現么？碧落他對這個末世很熟悉！」

「什麼意思？」

「無論是對早上的尖叫聲，還是隔壁出現的吃人的喪屍，甚至是異能的出現，她都表現的很鎮定，不是表面的鎮定，而是習以為常的鎮定，就像這東西已經融入她的生活了，沒有什麼驚訝或者吃驚這種情緒了。」虞修遠一字一句的說。

「修遠，你看錯了吧。」陳靜不敢深想這事什麼意思。

「你想想看，早上在喪屍撲過來的時候，是誰最先反應過來的，你再想想碧落的舉動，不覺得異常么？」

陳靜的手有些抖，她看向自己的女兒，「落落？」

虞碧落輕笑一聲，「父親，你觀察的很仔細，沒錯，我對喪屍的存在習以為常，我對異能了解頗深，甚至對這個末世都不覺的驚訝，因為，我在末世過了四年啊，這些都已經融入我的生活了啊。」

看著虞修遠和陳靜那猛然收縮的瞳孔，虞碧落的思緒漸漸飄遠，也就沒有注意到門口突然多了道呼吸聲。

「那是個與這輩子截然不同的人生，沒有喬喬，沒有父親和母親，沒有今天遇到的鐘離晟他們一伙人，只有我自己一個人在偌大的世界中漂泊無依，艱難求生。」

虞碧落將上輩子發生的事一點一滴的講給自己的父母聽，在那個世界里，她在末世初期的恐懼，尋不到親人的彷徨，為了抓住那一抹虛假的溫暖而付出的心血，到最後那一場盛大又凄美的百日煙火。那些壓在心底無人可訴說的孤獨害怕，那錯信他人的憤怒與怨恨，時時刻刻纏繞在她的心上，當把這一切都說出來時，不知何時，她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了。

虞修遠聽完后，他的右手微微發顫，說不上來是憤怒還是悲傷，只覺得心臟上像是被壓著什麼，難受異常。

「所以，在你的那一世，爸爸媽媽死了？」

「不知道啊，當時我被困在學校，等我回來時，家裡的地板上有大量的血跡，而爸媽從此不知所蹤，我想著找到弟弟，可是世界太大，我總聽見弟弟的名字，卻總也找不到他，堂姐失蹤，堂哥身亡，伯父伯母受不住打擊雙雙離世，世界之大，卻沒有一處是我的家。爸、媽，我好累啊。」

說完，陳靜再也忍不住，連忙抱住自己的女兒，一遍遍的摸著她的頭髮，哭著說，「沒事的，沒事的，爸媽在的，爸媽都在的。」

她想起女兒口中的那個人，心裡忍不住恨她，自己的女兒以為那是一份陽光，可直到死的時候才知道那是一瓶毒藥，自己的女兒那時候該有多絕望啊。明明自己的女兒以前是那麼陽光，可現在她的內心世界只剩一片荒蕪，再也看不到一點的生機。憑什麼啊，憑什麼自己那麼善良那麼美好的女兒身葬火海，而那個女人卻踩著我女兒的屍骨一路順遂？

虞修遠也忍不住將妻女都抱在懷裡，眼裡含淚。沒能保護好妻子，沒能照顧女兒，是他這個父親的失職啊。

感受到母親懷抱的溫暖，父親輕柔的安慰，虞碧落忍不住輕輕抽泣，四年了，自打父母失蹤的那一天，她就沒有了哭泣的權利，再苦再難她都沒哭，可是現在，她真的忍不住了。

就像在外面闖蕩的孩子，撞得頭破血流都沒有哭泣，可當回到家裡，看到父母的一瞬間，所有的委屈都會浮上心頭。

聽著屋子裡傳出來的細微的抽泣聲，書房外本打算讓伯父伯母一家出來吃點水果的鐘離晟站在門口，眉眼陰沉，怪不得，怪不得那個記憶里眼睛里都灑滿細碎陽光的小姑娘變成現在這樣，怪不得她的世界充斥的黑暗和荒蕪，那場白日焰火怕是將她所有的生機和希望全都剝奪了！怪不得她會出現在學校，還說那麼一句話，只怕她口中的那個王秋雅就是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吧！

鍾離晟聽著裡面的聲音漸漸消失，他放輕腳步緩緩離開，畢竟，小姑娘的戒備心很強，被她知道他偷聽的話，以後就沒機會對她好了，他的小姑娘值得被呵護，被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