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3,鬼域
九叔站在台階上,罕見地穿了身燕尾西服,手裡拄著根文明棍,頭上還抹著髮膠,兩撇鬍子也很有明顯的精心修剪痕迹。
「師兄,你這是?」以四目道長對九叔的了解,他這位師兄的性格,對新生事物,尤其是西洋傳進來的事物十分排斥,說一句古板也毫不為過,頭一回見到九叔如此裝扮,不得不讓人感到驚詫。
「我怎麼了?」九叔輕咳了兩聲,「你們怎麼來這裡做什麼?」
四目道長正要說話,就見九叔身後的大門內走出來兩個女人,一個是九叔的初戀,如今龍大帥的正房夫人米其蓮,另一個是米念英。
米其蓮挺著個大肚子走向九叔,笑道:「阿英,這都是你的朋友?」
「蓮妹,你現在大著肚子不方便,就不要出來了。」九叔哪裡顧得上四目道長他們,一點也不避諱,急忙走上前去,攙住米其蓮的胳膊,臉上滿是關懷,若是外人看到他這個樣子,說不定還以為米其蓮肚子里懷著的是他的種。
「我沒事的,請你的朋友們進去吧,站在這裡也不像樣。」米其蓮眨著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說話的聲音也滿含嬌媚。
就是不知她天性如此,還是被那邪嬰給控制了行為。
九叔的骨頭都輕了二兩,更加小心地扶著米其蓮往屋裡走,頭也不回地丟了一句:「你們有什麼事進來說吧。」
四目道長搖搖頭,往前走了兩步,看到陳偉同站在原地,望著二樓的陽台一動不動,忍不住也抬頭看了一眼,只見到個二十多歲的素衣女子,正冷漠地看著他們這一群人。
「怎麼了,阿威?」
陳偉同說道:「這個女人有問題。」
「沒有哇,長得還挺好看的。」四目道長嘴上說著不信,手裡的法訣掐得比誰都快,可他法眼都還沒來得及開啟,陽台上的女人就忽然一個轉身,回到了房間里。
然而正主雖然走了,殘留的陰氣卻沒有那麼容易消散,全都落入了四目道長的法眼之中。
「還真有問題!」四目道長順手抽出桃木劍,屈膝一蹬,整個人跳起兩米多高,另一隻手剛好搭在了陽台的護欄上。
就在這時,一隊士兵扛槍的忽然從大帥宅邸后的小路湧出,不由分說將眾人圍了起來,面對幾十個黑洞洞的槍口,四目道長也不得不回到了地上。
「啊,我認得你,」一個三四十歲的胖子排開舉槍的士兵,走到阿強跟前,「早上逃走的就是你吧,這麼快就找到人來就你的同夥了?」
阿強見到那人一步步走來,膝蓋立馬就軟了,秋生拉都拉不住,只能喊道:「大帥,我們是你夫人請來的……」
「胡說,我夫人怎麼會認識你們這些江湖騙……」龍大帥的脖子一涼,低頭看去,一柄鋥亮的長劍,正架在他的肩頭,嚇得他急忙將後面的話咽回了肚子里,不過他好歹也是鎮守一隅的大帥,立刻就冷靜了下來,大聲吩咐道:「都別衝動,副官,帶弟兄們出去,我跟這幾位好漢爺好好聊聊,沒有命令一個人也不許進來……」
九叔剛扶著米其蓮坐下,就聽到外面鬧哄哄的,折返回來一看,恰巧見到龍大帥扯著喉嚨吩咐手下。
「阿威,別亂來!」
龍大帥聽到九叔的話,一改唯唯諾諾的模樣,梗著脖子道:「好哇,豆豉音,原來是你搞得鬼。」
陳偉同原本就沒想把那龍大帥怎麼著,見九叔出來,當即還劍入鞘,順勢又用劍鞘托起龍大帥的兩隻手掌,說道:「師父,他中了屍毒,隨時可能變殭屍。」
「嗯。」九叔只是瞥了一眼那雙手掌的鋒利指甲,「屍毒攻心,沒得救了。」
「少拿那些話來嚇唬我。」龍大帥嘴裡說著不信,看著兩手長長的指甲,語氣卻不是十分堅定,看得出他自己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不信拉倒,阿威秋生,我們走。」
龍大帥一看九叔真的往外走去,一下子就急了,可面子上又過不去,明明想挽留的,可一張嘴卻道:「走就走唄,有什麼了不起的。」
「是沒有什麼了不起的,等過了今晚,我再來給你收屍。」
……
兩人看起來好像是爭鋒相對,誰也不待見誰,實際上卻有一二十年的交情,就算是看在米其蓮的情分上,九叔也不可能真的見死不救。
兩人吵的厲害,周圍的士兵僕役不敢靠近,幾個晚輩也不好說些什麼,只有四目道長還惦記著二樓的那股陰氣,上前勸道「師兄,我看還是別耽誤時間了。」
「區區行屍的屍毒,晚兩個小時祛毒也沒什麼影響。」九叔看不慣龍大帥趾高氣昂的模樣,有心讓他多吃點苦頭。
四目道長搖頭道:「不是他,這棟房子里還有個更凶的。」
「哪有更凶……不好,蓮妹。」九叔飛快衝向大帥府的洋樓,越過台階的剎那,急促的腳步驟然頓住,「不要過來,那邪物在門口設下了鬼域。」
然而龍大帥擔憂懷孕的妻子,緊跟著九叔的腳步,沒等九叔提醒,他的腳步已經跨到了大門前的平台,眼前的大門忽然變成了湍急的河流,洶湧的河水湧來,嗆得他喘不過氣來。
可這一切,看在幾步之外的陳偉同他們眼中,龍大帥就像發了瘋似的,拚命地掐著自己的脖子。
「鬼域幻像以假亂真,大家當心,不要被它迷惑了心智,一旦感到不適就念靜心神咒。」四目道長提醒道。
秋生和阿強兩人忙不迭點頭稱是。
陳偉同左右尋摸了幾眼,見到院牆邊晾曬著衣服,連忙衝過去取下繩子,打了兩個繩圈就拋向九叔和龍大帥,將兩人從台階上拽了下來。
「阿蓮,我的阿蓮還在裡面。」龍大帥氣沒喘勻就抱著九叔的大腿嚎啕大哭起來,「阿音,我求求你,你快想辦法救救她啊,她要是出事,我也活不了了……」
九叔看看龍大帥,又看看緊閉的大門,一張臉陰沉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