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暗潮
冬日的寒風格外凜冽，進入641年以來，連續幾場大雪給北方大地披上了一層銀白色的外衣。但從這方面看，這個冬天和往年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不同。唯一刺激到米雅人神經的東西，就是杜迪斯堡一線的戰事。
米雅帝國一共有四大集團軍，分別是北方集團軍、中央軍、嘉陵江集團軍（即中部集團軍）和南方集團軍。除了中央軍只有兩個步兵軍團兩個騎兵軍團，共計10萬軍隊之外，其他三個集團軍都各擁有四個步兵軍團和兩個騎士團，各16萬人馬。標準步兵軍團是3萬人，而騎士團為2萬人。除此之外，還有直接隸屬於皇帝控制，編製為12000人的天籟騎士團，以及六皇子薩菲羅斯所統帥的只有5000輕騎兵的曉風騎兵團。全國的常備兵力高達60萬。
事實上，雖然都名叫騎士團，但在重魔法輕武力的米雅帝國，真正的騎士團只有天籟騎士團一個而已。其他標準騎士團都不過是配備了輕重騎兵的騎兵部隊而已，叫做騎兵軍團更恰當。這根卡諾王國截然相反。
由於國土面積比米雅帝國小了許多，卡諾王國只設置了中央軍區和聖羅蘭軍區兩個軍區，全國總兵力也只有50萬左右。聖羅蘭軍區擁有4個步兵軍團和3個騎兵軍團共18萬人馬。而中央軍區則包括了6個步兵軍團、3個騎兵軍團以及卡諾三大騎士團之首的皇龍騎士團，總兵力達到27萬之多。除此之外，常駐中央軍區的玫瑰騎士團和常駐聖羅蘭的聖殿騎士團則屬於獨立指揮系統，不受軍區限制。由於自建國以來的尚武風氣，卡諾軍隊戰鬥力極強。再加上豐美的水草養育了大量強壯的戰馬，為卡諾的騎兵軍團提供了充足的後備力量。因此儘管總兵力要比米雅帝國少10萬，但卡諾的騎兵數量卻反而超過了對方。跟米雅帝國不同，卡諾的三大騎士團比普通標準騎士團還要多1萬人，而且選拔制度極其嚴格。因此這9萬名騎士一直是卡諾王國的驕傲。
這次的北方戰役，卡諾動用了包括玫瑰、聖殿兩大騎士團在內的近20萬人馬，幾乎抽空了聖羅蘭軍區的布防部隊。而米雅方面卻因為三皇子麥爾蒂耶斯的愚蠢，將原本的消耗戰變成了主力決戰。短短几個月時間，北方集團軍僅餘6萬殘兵敗將，苦守杜迪斯堡。中央軍統帥，老將軍多納多佩斯奉命帶領中央軍8萬部隊緊急增援，一時間帝都科洛瓦附近只剩下隸屬中央軍的第二騎兵軍團和待命的曉風騎兵團兩支部隊。整個帝都人心惶惶，局面幾近失控。
「杜迪斯堡淪陷！卡諾野狗屠城三天！」
「決戰再次開始，北方集團軍全軍覆沒！」
「三皇子返京途中已被卡諾狗截殺！」
……641年1月上旬帝都最流行的小報標題幾乎無一例外跟前線有關。而且事實上只要跟三皇子麥爾蒂耶斯倒霉有關的，都會立刻被搶購一空，從另一個側面證明了他不受民眾喜歡的事實。這樣的情況在以前的米雅帝國是不可能發生的，畢竟在民間對官方進行批評是很難被允許的。不過隨著近幾年皇太子菲爾普雷的努力，不但提拔起許多青壯年官僚，對帝國的政治經濟進行多方面改革，而且也給了民間更大的自由氛圍。這也是各種小報能迅速崛起的原因之一。
面對這樣的危機，儘管中央軍被命令增援，但要完成集結和戰前準備卻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按照多納多佩斯將軍的說法，即使放棄所有輜重，集結完畢立刻就趕往杜迪斯堡，最快也要1月下旬。在這之前杜迪斯堡是否還會在米雅人手中，誰都沒有把握。
自卡諾建國以來，三百多年的兩國戰爭中，米雅帝國還從來沒有被對方打到距離科洛瓦這麼近的地方過。要求恢復六皇子薩菲羅斯北方集團軍統帥職務的呼聲越來越高，但臨時攝政的皇太子菲爾普雷卻對此視而不見。更讓人奇怪的是就連作為當事者本人的薩菲羅斯同樣表現的漫不經心，每天除了一如既往的沾花惹草，就是去老友大魔法師海格埃洛的官邸喝酒閑聊。
即將邁入27歲的海格埃洛和剛剛過了26歲生日的薩菲羅斯，兩人一文一武，是米雅帝國近年來公認的常勝將軍。儘管他們手下的兵力一共只有8000，卻以靈活的戰術和默契的配合創造出許多經典戰役。薩菲羅斯更是年僅23歲時便被皇太子菲爾普雷力薦，成為北方集團軍統帥，米雅帝國東北地區的頭面人物。然而好景不長，日漸老邁昏庸的皇帝多洛古越來越寵信三皇子麥爾蒂耶斯，最終在去年讓他代替薩菲羅斯出任北方集團軍統帥，絲毫不顧當時卡諾軍大舉來犯的形勢。撤回首都的曉風騎兵團暫時在中央軍駐地休整，失去集團軍統率權的薩菲羅斯也就開始了看上去頗為清閑的生活。但明眼人都心裡有數，眼見皇帝多洛古命不長久，作為皇子的薩菲羅斯逐漸成為皇太子的眼中釘已經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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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開玩笑了，海格埃洛。」薩菲羅斯翹起二郎腿，品了一口茶几上的極品花茶，對著好友發起牢騷：「你以為，我皇兄會因為我跟他說『我不會跟你爭皇位的，放過我吧』就網開一面，不把我除掉了？他玩政治都二十年了，你知道他到底怎麼想？要說打仗他跟咱倆沒得可比，但要說起治國我的確不如他。但你別忘了，他是誰？他是皇位繼承人！為了鞏固這地位，他當年可以不惜得罪那幾個手握大權的老頭，讓我當上北方集團軍的統帥來拉攏我。同樣當我的戰功開始讓他感到威脅的時候，也可以慫恿麥爾蒂耶斯那個混蛋去父皇面前說我意圖謀反，讓父皇把我撤掉！」
「這我知道。」跟薩菲羅斯那不修邊幅的隨意相比，身為大魔法師的海格埃洛就文雅了許多。一襲鎦金黑色法師袍，配上那幅平光眼睛，讓他始終有種魔法學院文學教師的儒生氣質。輕抿一口茶，海格埃洛把杯子放回茶几上，目光轉向院中花池裡傲然怒放的冬梅。
「就算冬天再怎麼寒冷，冬梅也終究會綻放的。」許久，海格埃洛頗有深意的淡然說道：「皇太子殿下在乎的只是皇位而已。除去對你可能爭奪皇位的擔心之外，他跟你之間並沒有什麼分歧。實際上他還很欣賞你的軍事才能，不是嗎？」
「那又怎麼樣？」薩菲羅斯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
海格埃洛無奈的搖搖頭，勸道：「我的意思是說，既然你並沒打算跟他爭奪皇位，為什麼不跟他直接挑明呢？」
「然後等待他的判決。看究竟是相信我的話，重新把我這個弟弟當作親人一樣重用；或者不相信我的話，認為我是陽奉陰違準備跟他奪權於是殺了我？」薩菲羅斯冷笑道，「我可沒興趣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來掌握。我皇兄的為人你我都很了解，拋開皇位問題不談，他就算是個明君。但只要涉及了皇位，那誰在他眼裡都是敵人。就連麥爾蒂耶斯那個廢物，我敢保證他只要回到科洛瓦，菲爾普雷都不會給他機會看到641年的春天！」
「怎麼說麥爾蒂耶斯也算是你三皇兄，不要老廢物廢物的叫他吧，讓外人聽見很不好。」
「你倒開始踢他說話了？嗬嗬！前些日子魔法兵團損失慘重，你回來時候可是暴跳如雷呢，怎麼變得這麼快？」
聽到老友的擷揄，海格埃洛只有搖頭苦笑：「現在你正跟火山一樣的爆發，我如果再澆點油，還不把科洛瓦炸到天上去？」
雖然嘴上不說，但薩菲羅斯明白這是老友在善意的勸解自己，也就不再多說。一時間兩人都沒了話茬，只好各自借著喝茶的空當尋找話題。
「你我之間沒必要藏著掖著，我明著說吧。」想來想去，薩菲羅斯還是回到了原本的話題上，這也是他最近一直頻繁拜訪海格埃洛的原因所在。停頓了一下，他繼續說道：「如果我真的和皇兄鬧到水火不容的時候，你幫誰？」
「這……」海格埃洛慢慢把玩著手裡的杯子，沒有立刻回答，顯然他早已預料到會面對這個問題。半晌，他才答道：「我不希望出現這樣的情況，畢竟這對米雅帝國來說並沒有好處。但如果真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我會站在你這邊的。」
「謝謝！我的好兄弟！」這麼多天以來，薩菲羅斯等的就是這句話。雖然和海格埃洛情同手足，但要他明確表態會站在自己這邊，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要海格埃洛點了頭，憑藉著他的影響力，也就等於讓魔法工會站在了自己這邊。原本處於弱勢一方的薩菲羅斯，瞬間就擁有了跟皇太子菲爾普雷一爭高下的資本。
「但我還是要勸你一句，可能的話，跟皇太子殿下好好談一下。畢竟你並不是為了皇位，而只是希望在這皇權更替的過程中能夠自保而已。我想皇太子殿下畢竟還是通情達理的人，不會太為難你的。」
好友的話讓薩菲羅斯沉默良久。他其實也不想去爭什麼皇位，從幾年前就把自己定位在了輔佐皇兄的位置上。可最近半年來隨著薩菲羅斯勢力的增強，皇太子菲爾普雷怕他會跟自己爭權，先是慫恿三皇子麥爾蒂耶斯取代了他的北方集團軍統帥位置，接著又強令曉風騎兵團去中央軍駐地修養。再加上近來各種渠道獲得的情報都表明，皇太子已經把薩菲羅斯當作了潛在的皇位競爭者。以菲爾普雷那絕不拖泥帶水的性格，既然認定了，就肯定會迅速下手。
平心而論，薩菲羅斯對自己的皇兄菲爾普雷並沒有什麼惡感。相反，也許是惺惺相惜吧，他對這個有著出色政治才華，在幾年內就讓日漸腐朽的米雅帝國重新煥發生機的大哥一直是心生敬佩的。可現在這樣狀況，就算他去當面跟菲爾普雷說：「我沒打算跟你爭權，你放心的準備將來登基吧。」也沒可能被相信。
「哎，在別的方面都很英明。可對皇位，他的偏執還真是不一般啊……」薩菲羅斯有些無奈的感嘆道，「好吧，我這兩天找機會去和皇兄談談吧。希望他能相信我。」
然而當第二天薩菲羅斯準備前往太子東宮的時候，卻收到了新的命令。
「曉風騎兵團劃歸中央軍統帥部，新職位未定之前暫時在家休養？」拿著這張敕令，薩菲羅斯氣的手不住發抖。
「古人曾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看來，的確如此。」他喃喃說著，收起了敕令。
原本即將打開的和解之門，才剛露出一絲縫隙，便又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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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薩菲羅斯心生不滿，而與此相對的，皇太子菲爾普雷這裡也有著自己的顧慮。事實上他很是器重自己這個最小的弟弟的。可現在卻不得不未雨綢繆。
老皇帝多洛古一共有六個兒子三個女兒，除了七皇子幼年早夭之外，其他八個兒女都先後長大成人。女兒方面還好說，四公主和八公主先後嫁人，只有年紀最小，也是六皇子薩菲羅斯同母所生的九公主紫欣，都快21歲了卻還不肯出嫁。而在皇子方面，五皇子天性好勇鬥狠，武藝高強，但卻十分剛愎自用，22歲那年領兵出征，戰場上盲目冒進最終死在了亂軍當中。二皇子和三皇子一直都有取費爾普雷而代之的打算，幾個親兄弟之間爾虞我詐，還是菲爾普雷憑藉過人的膽識和老辣的手腕，讓二皇子自食苦果最終被逼自盡。三皇子麥爾蒂耶斯雖然最終留下一條命，卻也再不敢多事。這期間，只有六皇子薩菲羅斯始終不趟渾水，並且多次明裡暗裡相助菲爾普雷。於是在穩固了皇太子地位之後不久，菲爾普雷力薦薩菲羅斯出任北方集團軍統帥，以表感謝。同時，除去了二皇子的掣肘，菲爾普雷也終於能大展拳腳，開始著力提拔青壯年的改革派官僚，希望能讓日漸腐朽的米雅帝國重現生機，這位年僅36歲的皇太子也因此贏得了民眾的廣泛支持。老皇帝多洛古身體每況愈下，很少對此加以干涉。但朝中的元老重臣卻因觸及了自己的利益而對菲爾普雷頗有不滿。等到菲爾普雷終於安撫下守舊派，勉強取得了政局平衡的時候，卻突然發現那個曾經只是個浪蕩子的六弟薩菲羅斯，竟然還有著非同尋常的軍事手腕，短短几年間，讓北方集團軍十幾萬人馬對他死心塌地，曉風騎兵團的輝煌戰果也令他在國內的聲望急速升高。
面對此種情形，已經在權力漩渦打拚多年的菲爾普雷心生警惕。他不願相信薩菲羅斯會成為成為又一個皇位爭奪者，但他更不願意冒險。用他自己的話說：「天平兩邊一端是多年來嘔心瀝血才達到的改革局面，另一端是自己的親弟弟。如果必須捨棄一樣的話……」很明顯，他不想用自己千辛萬苦才達到的改革成果作賭注。他相信，人一旦擁有了權力和實力就會被**所腐蝕，所以在老皇帝多洛古突然染病命不久矣的現在，薩菲羅斯毫無疑問是想要跟他爭奪皇帝的寶座。
菲爾普雷不是一個做事拖拉的人，既然認定薩菲羅斯準備篡權，他便毫不猶豫的開始了一系列的行動。煽動麥爾蒂耶斯取代掉薩菲羅斯的北方集團軍統帥職位，把曉風騎兵團派遣到中央軍駐地名為休整實為監視，最後乾脆連這最後的兵權也徹底拔掉。菲爾普雷的動作乾淨利索，絲毫沒有拖泥帶水。而他之所以還沒有軟禁薩菲羅斯，完全是為了看看到底還有哪些人支持他。很明顯，與其過從甚密的魔法兵團統帥海格埃洛就是其中一個。
所有信息掌握在手中，皇太子菲爾普雷的心中充滿了對這場皇位爭奪戰的必勝信心。但同時，他也有著深深的遺憾。
「薩菲羅斯啊，我的六弟……如果你不跟我爭，那該多好……」獨自坐在太子東宮偏殿里休息的菲爾普雷，低聲自語著。
正他端起茶杯準備品嘗一下從波利加省剛進獻來的上等紅茶的時候，侍衛的稟報聲從門外傳來：「稟告皇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已經於今天上午從杜迪斯堡啟程，預計三天後可以返回科洛瓦。北方集團軍指揮權已經如皇太子殿下之命，臨時轉交給杜迪斯堡堡主菲拉洛伯爵。」
「嗯。下去吧。」打發走了侍衛，菲爾普雷的眉頭已經擰成了一團。原本把麥爾蒂耶斯弄去代替薩菲羅斯，本以為他至少能維持個平手，沒想到竟然一敗再敗，把北方集團軍大半精銳葬送了進去。
「廢物！三十年的皇家教育都餵豬了！」想起這個，菲爾普雷就滿肚子火氣。早知道麥爾蒂耶斯如此不堪大用，他寧願讓薩菲羅斯繼續坐在那個集團軍統帥的位子上。近十萬將士就這麼在短短半年內戰死沙場，這幾乎是全國1/6的兵力！就算最後能打勝，短時間內米雅也無力發動大規模戰爭了。一想起那天文數字般的撫恤金，還有將會帶來的一連串政治和經濟上的影響，菲爾普雷就一個頭兩個大。
「幸虧這幾年國庫還算充裕，否則一仗就讓這頭豬給敗家了！」對於麥爾蒂耶斯，他現在甚至連名字都不願意叫了，直接改用「豬」來稱呼。在菲爾普雷的心裡，這位皇弟已經被打上了「可銷毀」的標籤，等待麥爾蒂耶斯的，恐怕已經只有死法的選擇而已了。
與此相比，薩菲羅斯在菲爾普雷心中的地位就完全不同了。他既然跟海格埃洛過從甚密，那就很可能獲得了魔法工會的背後支持。畢竟海格埃洛位居七大魔法師之一，又是魔法工會會長薩爾的得意弟子，有他對薩菲羅斯的支持，魔法工會至少不會站在菲爾普雷這邊。
「到底該怎麼解決呢……」想著想著，皇太子的眉頭又擰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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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科洛瓦城內的陰雲密布相比，卡諾軍的日子也並不好過多少。
對於之前一段時間卡諾軍突然停止進攻的原因，米雅帝國所得到的消息是：元帥卡斯帕孤身潛入米雅境內，與屠魔法師卡拉爾發生激戰，而後帶著重傷逃回軍營。由於失去統帥坐鎮，被迫暫停了攻勢。
然而事實上全非如此。真正困擾著卡諾軍的並不是統帥重傷未愈，而是補給。這場北方戰役從卡斯帕率軍離開聖羅蘭要塞算起，已經持續了近一年半的時間。米雅帝國處於內線作戰，補給不成問題。可卡諾軍的一切糧草卻都需要從國內調運到位處東部的聖羅蘭要塞，然後再集中押運到前線。原本就是勞師遠征，再加上一開始米雅軍統帥薩菲羅斯堅持不進行決戰，而是屢次三番偷襲卡諾軍的補給線，讓卡諾軍始終疲於奔命。
幸好米雅帝國內部發生權力摩擦，換來了三皇子麥爾蒂耶斯任北方集團軍統帥，卡斯帕用疑兵之計把米雅軍的騎兵軍團牢牢釘在了主戰場之外，而由他的養女艾莉所統帥的卡諾軍主力則趁機擊潰了米雅的步兵主力。由於北方冬天來得早，凍得硬邦邦的大地給了卡斯帕動用大量騎兵的機會。接下來連續幾仗，已經掌握主動的卡諾軍利用優勢兵力乾脆利索的殲滅了米雅軍主力軍團，並且重創天下聞名的魔法兵團，最終將戰線推進到了杜迪斯堡一帶。可是戰果的輝煌卻無法掩蓋既有的問題。早在第一場決戰之前，長達一年半的遠征就已經基本榨乾了卡諾軍的補給能力。而後的一個多月時間裡，幾乎所有軍團都已經開始動用最後的儲備糧。所謂「主帥重傷群龍無首」，只不過是艾莉和軍事吳嵐商議之後故意放出來的口風。為的就是把敵人的注意力從他們羸弱的補給線上轉開。
戰場上，卡諾軍連戰連勝；可在自己背後，糧草運輸卻舉步維艱。連續的大雪讓土地凍結，給了騎兵更多的發揮餘地，同時卻也給補給的維繫帶來了更大的難度。眼看才過新年，各軍團的糧草供應就已經相繼開始緊張。卡斯帕等人頭疼不已。
與卡拉爾那一戰中，卡斯帕使用瞬移捲軸逃脫時體內受到了魔法傷害，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雖然外傷已經痊癒，但身體里的魔法損傷還需要一些時日的修養才能痊癒。因此作戰會議往往就在他的床邊開始。
卡斯帕的營帳內，四個人靜靜的坐著，誰都不願先開口。坐在床邊的自然是卡斯帕，雖然還未傷愈，氣色卻已經好了許多。
左手邊靠近他坐著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看上去四十多歲，消瘦的臉頰以及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跟他那幹練的風格頗為相稱，但與「軍師」的身份卻似乎有著些許的差距。他便是被稱作「卡諾第一軍師」的吳嵐。雖是不任官職，只在卡斯帕手下作為私人幕僚，但誰都清楚，這位表面上沒有一官半職的私人軍師，卻有著調動卡諾十萬兵馬的權力和與之相配能力。
在吳嵐旁邊的老將軍哈赫一臉肅穆，雖已雙鬢斑白卻精神十足，自任職聖羅蘭軍區統帥十餘年來戰功赫赫，這一次跟隨卡斯帕出征，他也是頗費心力。
而卡斯帕的右手邊坐著的，是這營帳里的唯一女性，他的養女艾莉。卡斯帕一生沒有結婚，十年前偶然在一次微服出遊的時候遇到了才剛10歲的艾莉。本來只是覺得這小女孩獨自流浪很是可憐，想給她找戶人家收養，卻沒想到在艾莉的身上意外發現了曾經是司徒冰璇所持有的「心靈之光」魔法仗。可當他想問清來源的時候，小女孩卻始終無法回憶起究竟發生過什麼，甚至連自己的身世都一無所知。卡斯帕於是決定收艾莉為養女，並傳授她戰技和兵法。時光飛逝，當年那個失去記憶的小女孩，如今已經長成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烏黑的長發，俊俏的瓜子臉，水靈靈的大眼睛……除開墨綠色的瞳孔不同之外，艾莉看上去真和當年的司徒冰璇有著幾分相向。但與冰璇的溫柔善良相比，艾莉則多了些軍人所特有的剛毅直爽，「軍中玫瑰」的稱號也不脛而走。
幾個人沉默半晌，最終還是老將軍哈赫先開了口。
「難道……只能撤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