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漢相(二)

第八章 漢相(二)

夏侯月在外面敬了幾杯酒後,留下顧大娘在院中陪酒,返回了屋內。

「月娘,可還好?」夏侯月叔母待她落座后關心道。

「叔母,月兒還可以。」

自己是有些微醉,但也不可輕易在人前表現出來,免得墮了夏侯家的門楣。

「雖是幾杯水酒,但月娘還是吃些東西,稍稍歇息為好。」其叔母繼續關心道。

「多謝叔母憐愛,月兒省得。」

夏侯叔母看著夏侯月眉眼中的一絲倔強,微微搖了搖頭,這孩子在父母過世之後,不再是以前那般天真無憂的小女孩,現在越來越有自己的想法了。

「小女子多謝諸位親朋今日能光臨寒舍,請。」

屋內眾人見夏侯月端起酒杯,皆回敬道:「請。」

眾人一放下酒杯,就見那古姓男子對秦先生和他下首的王姓男子說道:「秦公,王兄,時間可過得真快啊,不想月娘都已至二九年華了,猶記得在廣漢之時,吾等幾人休憩歡飲、談古論今,真是好不愜意啊!」

「是啊,記得有一次,夏侯太守和古兄、我三人帶上備好的酒膳到秦公府第拜訪,誰知秦公那時卧病在床,我等只好進入秦公居舍擺開宴席,方能順利宴談。」王姓男子也感慨道。

「不錯,那次夏侯太守還問道我益州士人與徐州相比如何,秦公縱論古今、評比賢才,可是給蜀中士人揚了好大一場名聲。」古姓男子回應道。

楊清自顧自地吃菜,聽得古王二人追思過去,這才得知夏侯娘子的父親竟然仕至太守,且這四人關係如此之好,只是不知為何只此二人在說話,秦先生卻只顧微笑飲酒,不做回應。

他哪裡知道秦先生當年其實是多少有些看不起夏侯月他父親的,只是迫於夏侯太守極力邀請,甚至為了讓秦先生願意在其屬下出仕,不顧二人本是同輩論交,以仲父稱呼他,這才使得秦先生同意任廣漢郡師友祭酒。說起來,二人其實在志趣上並不相近,只是現在人已故去,而當年夏侯太守畢竟對秦先生禮遇甚隆,因此他現在對其人還是頗為懷念的,這幾年秦先生也是明裡暗裡地在看顧著夏侯月。

古王二人還在一邊飲酒、一邊追憶過去,中間惹得夏侯月都暗暗紅了眼,可是楊清越聽到後面怎麼感覺這二人懷念夏侯太守的意味不見多少,反而愈來愈變成了對秦先生的吹捧,到後來趙坊正與那位夏侯叔母也加進來附和了幾句讚美之語。

雖然這位秦先生坐在最尊貴的席位,但是你們用得著這樣嗎,畢竟人家夏侯娘子才是今天的主角,好不好?

楊清搖了搖頭,不顧眾人的心思,只是對秦先生的身份變得好奇起來。畢竟從古王二人的吹捧之詞中得知這位秦先生可不是一般的文士,可以稱得上是蜀中名士,甚至其人還與諸葛丞相有著不小的交情。就算刨去二人的溢美之詞,這位秦先生來頭也是不小,此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楊清自問對三國的歷史還是有一定了解的,特別是對諸葛亮的生平最為熟悉,怎麼卻想不起來諸葛亮有什麼秦姓好友。這種謎語當面卻猜不出來的感覺令楊清頗為難受,愈加想知道秦先生的身份了。楊清按下心中的猜想,繼續豎著耳朵聽著眾人的談話。

這時王姓男子走出座位來到廳中,大聲說道:「諸位,今日適逢月娘的生辰,又有秦公這位當世名儒在此,我等何不作賀詩以相比,一則為月娘生辰賀,二則以助雅興,三則今日也有小兒等幾位年輕人在此,正好讓秦公考校這些晚輩一番。不知秦公、月娘與諸位意下如何?」

夏侯月道:「今日酒宴本當有歌舞在此助興,只因家中拮据,故未有此舉,實在是失禮之極。王叔父有此提議,月兒深表同意,只是不知秦伯父與諸位之意?」

秦先生抿了一口酒,道:「自無不可。」

此言傳遍賓客,人人叫好,尤其是身份寒微的鄰人們更是期待,作詩助興這種達官顯貴、文人雅士們飲宴時才會有的事,他們今日能看到自是興奮不已。

楊清默默地吃著菜肴,未發一言,他很難受,本來以為能早點吃完回家,好生休息一番,沒想到來這一出。而且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姓王的搞這出多半還是為了其子,一則揚名,二則當是為了讓其子在夏侯月面前顯露自己的才學。

畢竟,王姓父子剛到時,其子望著夏侯娘子的目光可是熾熱的很呢,不過望著自己的眼神可就充滿了怒火和憤慨,想是那位王郎君本以為他能夠坐在廳內的,誰知自己在屋內佔了個座,此人當時就有要發作之意,還是他父親給他使了個眼色,這才不情願地到外面去了。

楊清一個後世之人哪懂得詩文,一旦參與此事就只能行那挪移之法,可這法子一旦使出來會被人吐槽埋怨的,心下打定主意到時點到自己就直言不懂作詩,做個吃瓜百姓就挺好的。

「既然諸君都贊成,就不知哪些高士願意參加?」王姓男子見眾人同意,當即出聲問道。

夏侯家雖是官宦人家,但夏侯太守數年前因罪免官后,交往的朋友大都就不願再相往來了,其人鬱鬱而終后,更使得家世一落千丈,故而夏侯月後來將家遷到了平民聚居的桂花巷。此時賓客中大多是不懂文墨之人,因此面對王姓男子所問,一時之間應者寥寥。

眼見自家父親處於尷尬之地,那位王郎君連忙起身道:「大人,孩兒願充作一人。」其父喜道:「嗯,吾兒有此意甚好。」

王姓男子又問道:「古兄,無意玩耍一番嗎?」

「既是王兄邀請,罷了,老夫就陪這些少年人玩鬧玩鬧。」古姓男子應道。

你這老貨今日明明就是為了捧自己兒子,還故意找我作陪襯。算了,王通這小子自幼與月娘相交,才學也過得去,二人倒也般配,月娘嫁過去從此也就有了依靠。某就當成全一對佳人,今日作一次陪襯吧,不過事後定要讓王普這廝好生出血一番。

隨著王普的一一相邀,那位夏侯叔母和趙坊正也願意加入,庭院中也有幾位賓客應了。這時他見楊清在座位上只顧吃喝,心中一笑,走了過來。

「這位楊郎君,為何一直一言不發呢,足下也算一個,來與眾人一起玩玩吧?」王普摸不清楊清的來頭,但是為了兒子的婚事還是決定試探他一番。

「王公盛邀,清感激不盡。只是在下不過乃一微末之士,實是不通詩文,就不在諸位方家面前獻醜了吧。」

王普還未回話,其子王通卻早就看不慣楊清搶了他的座位,此時按捺不住走近前來,似笑非笑地說道:「不然,我看楊兄談吐清雅、舉止有度,定是才高之士,何不下場與我等一起切磋切磋?」

哼,某倒要看看你這廝有甚本事,竟能使得月兒以上賓之禮相待。

王普見兒子如此言語,心中頗為不滿。

唉,通兒他還是歷練不夠,沉不住氣,乃公出言試探這姓楊的,就是為了就坡下驢不讓這小子參加,以免橫生枝節。萬一這廝是個才學過人之輩,看汝怎麼辦?要知道月娘她從小眼光可高著呢,可不會隨意邀請一個常人坐上賓之位,此子必定哪裡有什麼過人之處。

楊清也是無語,您要追女人自己努力就是,何必要踩著他人出頭,逼急了某家,行那無恥之事,看你這廝怎麼收場!

楊清起身微微一笑:「王兄過譽了,在下實在是不通詩文,就不擾亂了諸君的雅興了。」

王通忙道:「誒,楊兄如此說就不免太過謙了,能坐在上賓之位的人怎麼會是尋常人呢?君出此搪塞之語,莫不是看不起我等?」

楊清一頭黑線,又是這種綁架人的話,就不能有點新詞嘛?

通兒今天是怎麼了,他平素一貫是爭強好勝、咄咄逼人的性子,但也是會分人、分場合的,知道什麼時候該進、什麼時候該退。怎麼今日對這姓楊的有如此大的敵意?

王普剛才本想接過話頭打個哈哈就過去了,沒想到自家兒子又搶著把話給說至沒有轉圜的地步,這下可就難辦了。

其實開席之後,坐在外面的王通一直在觀察屋內的情形,而楊清一直保持著一副雲淡風輕、寵辱不驚的樣子在他看來就是故作高深,十分惹人生厭。更令人氣憤的是,他竟然觀察到夏侯月有好幾次都不經意地看向楊清,要知道自打他王通坐下后,夏侯月都未向他瞧過一眼,這更令他妒火大燒。

所以王通準備把握住這次機會,好生教訓楊清一番,畢竟他自認為自己的才學在年輕一輩還算處於上游,更何況針對這次的題目他在家早已打好了腹稿,而楊清一個無名之輩再加上一看就是寒門出身,料想最多是粗通文墨,怎麼比得過他們世家的家學淵源,因此這才不斷以言語逼迫。

可是楊清對此毫無所動:「王兄多慮了,夏侯娘子是看在下身為房客又是第一次相見的面上,這才待我以上賓之禮,而清一介寒士,只是識得幾個字,怎敢有看不起諸公之意?王兄,切莫誤會楊某。」

好了,你這下知道了,某家是第一次和夏侯娘子相見,以前根本就不認識,怎麼會影響你王公子追女人,針對情敵不要搞錯人!

王通雖是氣量偏狹之人,但也非愚蠢之輩,自是聽懂了楊清的意思。

這...倒是該如何收場呢,是就此放他一馬,還是接著針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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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漢當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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