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大結局(一)
錦色思來想去,覺得能長久安撫住他的恐怕也就只有成婚這一個選擇。
昌平王聽聞君意后,立刻進宮面聖。「我就這麼一個外甥,素來被慣得無法無天,陛下決定和他成親,可準備好包容忍耐他的脾氣了?」
女君輕笑了一聲,說道:「這些日子,朕還少諒解他了?」
何況此事也並非是她一時興起,而是深思過後才決定的。殷戰捨身相救之事,她已然從大內總管陳安那裡知曉。難得真心,自當珍重。
不日,便有皇詔宣告天下,上曰蕭家子天資粹美,品行良善,又護駕有功,著冊立為新君。
殷戰一朝美夢成真,自然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幾家歡喜幾家愁,被此事嘔到幾欲吐血的也大有人在。又因著女君大婚在即,宮中到處都熱熱鬧鬧,於是這份怨憎便愈發濃郁。
慕容熄縱橫江湖數載,以風流薄倖聞名,而瀟洒快活的緣由,無非是無所求。人活得累,不是太認真,就是太想要。他從未想過,這一生他避開了其一,卻栽倒在其二。
尋葯時他曾在瘴氣中產生幻覺,差一點就要死在滇南,全憑著一股信念才走出那裡。那個念頭便是——她還在等他回去。
「我想要……太想要了。」朦朧幽暗的月色下,醉倒在鳳棲宮殿頂上的男人捂住眼睛喃喃說道。
我什麼都願意為你做,跨越萬水千山也要回到你身邊,至少,至少你的眼中應該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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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前一天,鳳帝親祭祖宗,並由禮部官員祭告天地及太廟、社稷。折騰了一天下來,錦色已然是身心俱疲。
回到鳳棲宮后她便歇下了,連晚膳都沒有叫。一覺醒來時天色黢黑,她覺得頭腦有些昏沉,便想叫陳安倒些涼茶喝來清醒清醒。
叫了兩聲,不見陳安應答,卻聽帳外響起一道沉啞的聲音:「陛下想要什麼?」
錦色一時分辨不出是誰,便想要伸手掀開帷帳去看,誰料指尖剛落在帳上,就被那人擱著薄帳緊緊握住。「陛下還記得嗎?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天子金口玉言,陛下說過要一心愛我,萬萬是不能反悔的啊。」
那人聲音溫柔且壓抑,以至於聽來有種詭異的沉啞之感。
「……陸蘊?」錦色指尖一顫,疑聲問道。帷帳被人從外面撩開,慢慢露出一張蒼白如玉的臉,那張原本清雅的面容好像失了血色一般,神色陰寒,宛如厲鬼。
「陛下怎麼都忘了?」陸蘊的手從女君腕骨處寸寸上行,一直握到她的肩,他的身體也隨著動作靠近,最後幾乎整個人都壓在了女君身上,「陛下說過會愛陸蘊,我信了,你卻一次又一次忘記許諾……」
「你在說什麼?朕聽不明白。」錦色微微蹙起眉,看著男人陰鬱晦暗的神色,淡淡問道。
陸蘊的臉色刷地慘白下來,薄唇抖著望向她,黑眸中陰鬱漸漸消退,轉而湧出漣漣的淚水來:「陛下,陸蘊知錯了……陸蘊只是太愛陛下了,陛下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他不該利用萬花谷毒婦誤傷了她,不該氣她忘了自己而不認她,最不該、最不該沒有陪著她讓別人乘虛而入!
錦色是真的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她微微用力抽回手來,說道:「天色很晚了,陸卿快些回宮安寢吧,朕也要休息了。」其實她已經睡夠了,只是借口休息來送客。
陸蘊卻不肯離開,他扯住女君的寢衣袖子:「陛下明日就要成親了,今夜就讓臣宿在這裡陪你吧?」
錦色忍不住往床里側縮了縮,低聲斥道:「胡鬧,這成何體統?」
正在此時,一道含著輕佻笑意的聲音響起:「陛下莫要動氣嘛,不如讓臣夫來給您降降火?」一襲玄衣的慕容熄從殿外進來,揮袖關上了殿門。
男人幾步行到床前,跪到了鳳榻上,牢牢握住她的手臂低頭吻在她腕間,曖昧低笑道:「陛下,長夜漫漫,著什麼急啊?」
陸蘊神色平靜,似是對眼前情境毫不意外。
「慕容熄,放開。」錦色冷聲道。
「陛下其實什麼都知道吧?」慕容熄紋絲不動地保持握著她的姿勢,輕抬波光瀲灧桃花眸,似笑非笑道:「你其實什麼都知道,你知道我愛你,你知道我在等你……你全都知道,但你就是不要。」
「不,朕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錦色被兩個人沉靜而痴狂的視線看得毛骨悚然,一把推開他們顫聲道:「陳安!陳安……」不待她再喊第三聲,便被人用力捂住了嘴按倒在錦被裡。
但凡她有一點愛他們,就會看出他們的難過。可惜她什麼都不明白。
自古最是無情帝王家,看來這句話並非虛言。與王謀愛,與虎謀皮,艱之又艱。怎麼會有人期待一個帝王的專情呢?怎麼會有人以為帝王的愛可以長久?
得到了就以為會一直得到,以為一旦擁有便是永久,誰料故人心易變,世人難長情。唯有不惜一切代價,將所求牢牢握在掌心方可如願。
天色漸漸亮了,陸蘊低頭看著懷中沉睡的女子,忍不住收緊了懷抱。這個人,身體如此柔軟溫暖,心卻堅冷如磐石,不可輕易撼動。
可若是得不到愛,那麼即便是厭恨,他也想要。這些日子,女君的形同陌路讓他幾乎有種萬念俱灰之感,他覺得自己再也無法靠近她。因此只要有能夠留在她身邊的手段,他什麼都做得出來。
大婚當日,宮中御道上鋪滿了紅氈,午門內各宮殿門口都張挂彩燈、貼了對聯,鳳棲宮等幾個主要的宮殿門口還高懸著紅雙喜字綵綢。
帝君的彩輿在奉迎儀仗的前導下,由內宮內使護衛著從紫金城正門進入皇宮,至宮城正門外時,鐘鼓齊鳴,前導宮女簇擁著帝君彩輿進入內廷,然後冊寶官將冊寶授給女官。
到了後宮,帝君下彩輿,同站立在東階降迎帝君的鳳帝一起進入內殿的洞房,這一套大婚儀式基本就算完成了。
鳳棲宮內,帝君入洞房后不久,鳳帝亦身穿鳳袍吉服推門而入。
殷戰坐在龍鳳喜床上,正在吃床上放置的銅盆里的「子孫餑餑」,聽見動靜后,立馬端正坐好。一見女君,少年的眸子便點亮了,滿眼歡喜地看著她走近。成親前不可見面,他已經有好些日子沒見到女君。
正紅喜服加身,襯得少年愈發唇紅齒白。然而這般景色,卻無人有心欣賞。
殷戰還未曾察覺女君神情間的倦怠,低頭盯著自己的衣角,小聲說道:「小爺我守了十幾年的貞潔,一朝葬送在你手裡,哼,便宜你了。」
錦色怔了怔,反應過來不由失笑,卻只是道:「累了吧?時辰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見她竟是抬腳要走,殷戰不由變了臉色,立刻站起身來,拽住她的袖子急聲問道:「你要去哪兒?大婚之夜,你不留宿中宮,要去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