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遛傻子玩
與眾人的熱鬧不同。
曹芸金如往常一樣,依然獨來獨往。
不過,忙完了工作之後,最近倒是不怎麼出門。
每天都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埋頭認真打磨本子。
不是一段,而是四段。
按照《全國相聲大賽》的制度,比賽分為專業組和非專業組。
非專業組就是行話說的「相家」,是外行人。
不過不是什麼都不懂,得說相聲票友更合適。
平時不幹這個。
主業可能是司機,是廚師,是工作,是老師,是農民,工作之餘呢,喜歡聽,喜歡跟著學,跟著練,有點像唐雲風前世那種狀態。
現在倘若願意參加,願意上台展現展現,都可能報名參賽。
另一部分人,則是沒有師承的海青腿。
儘管你可能在某個小縣城,或者某個小劇院,已經演出過無數次,手裡也確實有活兒。
但入不了相聲家譜,相聲門就不認,還把你當外行來看。
這些人數量多,情況複雜,水平也參差不齊,所以非專業組就多了一輪海選的環節。
要求不高,就是看看你表演的到底是不是這麼回事兒。
等把純粹湊熱鬧的人剔除之後,便是初賽,複賽,決賽。
而專業組不用海選。
每組選手都有掛靠的推薦機構,這些機構就相當於先把好了關。
畢竟,相聲門太好面兒了。
誰要是把三六不著的人推薦出來,再上台鬧出笑話,那這人完了。
不光他自己,連帶整個單位和他的師門都跟著丟人,被同行鄙視、擠兌。
以後在相聲門方方面面的事情,都會受到不小的影響。
所以專業組的選手基本上是有溜的,只需要比三輪就行。
而曹芸金之所以準備四段,是為了以防萬一。
換一句話說:冠軍,他勢在必得!
什麼同行,什麼唐雲風,通通都特么見鬼去吧,老子才是最牛逼的那個。
哼!
當最後一個本子的初稿完成,他直接遞給搭檔劉天芸。
「瞧瞧,看看咱這手藝怎麼樣?」
雖然是問句,但語氣肯定,自信無比。
待劉芸天接過稿子,認真品讀琢磨,他還雙手托著後腦勺,整個人靠在椅背上,翹著二郞腿不斷抖呀抖呀。
整個人的模樣架勢,都顯得非常愜意和淡定。
果然,劉芸天大致看完,直接點頭。
「不錯,梁子和底都好,包袱也裹得巧妙。」
「呵!」
曹芸金下巴一挑,站起身就開始穿外套。
「你幹嘛去?」
「喝酒。」
……
……
與此同時。
郭德剛的小區外面,何芸偉已經徘徊了很久。
其實不光此刻徘徊,而是這些天都在猶豫。
當唐雲風和曹芸金參賽的消息一傳出來,他心裡就立馬不是滋味。
憑什麼呀?
三個手藝好的徒弟,憑什麼獨獨漏了自己?
就算比不是唐雲風那個驢操的,難道還比不過曹芸金那個狗日的嗎?
這可是央視的平台啊。
比德芸社這個草台班子,小卡拉米,不知道要大多少倍。
說一個天上,一個地上都不足形容二者的差距。
倘若真要弄的好,真就能一朝成名天下知。
再之後大紅大紫,什麼商演、廣告、代言,通通不在話下。
說不定碰上幾個央視的領導,跟人家搭上線,搞好關係,上春晚都不是不可能。
如此天大的好事,現在竟然沒自己的份兒?
憑什麼啊!
郭德剛這個師父當的不厚道啊。
就算要偏心,好歹也遮著一點,掩著幾分。
現在呢,明目張胆,肆無忌憚,簡直是當他好欺負啊。
何芸偉憋悶了好幾天,心裡越想越生氣,最後連演出都被影響了。
作為他的搭檔,李青自然是第一時間察覺到的。
瘟了一場活兒之後,下台他就打問。
何芸偉滿肚子委屈正無處控訴呢。
這下好,人家一問,他當即噼里啪啦抖了個精光。
言語間全是不滿,對曹芸金,對唐雲風,對郭德剛,對整個德芸社。
說到最後,氣憤的面目猙獰,還落下了委屈的淚水。
李青則皺著眉頭,看了他半晌,最後搖搖頭,一言不發的走了。
何芸偉頓時傻眼,半滴眼淚不知是該流,還是該收。
老子說了半天,你不說話算什麼回事,難道我不值得同情嗎?
眼淚最終沒有再流下。
何芸偉搓了一把臉,腦子也跟著醒攢。
是了。
李青變心了。
自從唐雲風來到湖廣會館主事後,他就開始變了。
以前對自己說話,都客客氣氣,禮數周到。
即便他長了一輩,甚至自己有時出錯了,他依然言語溫和,從不訓斥。
可跟唐雲風相處之後,態度就開始急轉直下。
遇事一板一眼,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作派不說,連平時私下的交情也淡了許多。
現在,自己遭遇如此天大的不公,竟然也不言語表態,跟自己站一邊。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哼!
等著吧。
等哪天老子火了,看你要不要回頭來舔我的鞋。
到時候還給不給你舔鞋的機會,那就算老子的心情了。
整個湖廣會館後台,甚至是整個班子,心都很明顯向著唐雲風。
何芸偉在班子里再找不到人合計,便只能自己憋屈著。
憋屈了幾天之後,他終於咬一牙,心一橫,直接找郭德剛要說法。
只是臨了進門,何芸偉又猶豫了。
他知道自己此舉肯定相當不妥當。
上門討要說法,已經是興師問罪無疑。
而郭德剛是長輩,是他傳道授藝的師父,存著賞飯扶碗的恩情。
要按老禮講,他此舉得算大逆不道。
甚至何芸傳隱隱還有一種感覺。
那就是,今天他但凡進了郭家,一個弄不好,自己在德芸社的發展,可能大受影響。
別到時候,西瓜沒撿到,連芝麻也給丟了
思前想後,猶豫徘徊,舉棋不定。
眼見天近正午,何芸偉最終還是走進了小區。
因為他沒錯。
此事說破大天,也是郭德剛處事不公,一碗水沒端平。
他自己是遭遇到打壓的受害者,是占著理的一方。
正所謂,無理寸步難行,有理走遍天下。
不怕!
難得的一天休息,郭德剛哪裡都不想去。
吃過早飯,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裡。
隨意看看書,喝喝茶,甚至什麼也不幹,就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如此,於他便是最好的休息方式。
而他的妻子王慧,今天也推掉了很多事情。
早上送完郭麒林去上學,還特意繞到一個大的菜市場,買了很多食材。
丈夫成天早出晚歸,忙的昏天暗地,她是很心疼的。
但眼下班子里的情況就是這樣。
衝鋒陷陣只能由郭德剛來,別人全都不夠能量,替代不了。
所以啊,好容易遇上休息,她自然得犒勞犒勞他。
拎著半後備廂的東西回家,王慧便開始在廚房忙碌。
叮叮噹噹,嘁哩喀喳,該煮煮,該煎煎,該炒炒。
從上午九點多,一直忙到快十二點,終於差不齊了。
看著滿滿當當一桌子菜,以及兩個還在咕嘟咕嘟冒氣的湯罐,王慧滿意的笑了。
旋即解下圍裙,洗了一把手,走出廚房去喊人吃飯。
誰料,剛出來,恰好聽到門鈴聲。
等開門一看,她頓時樂了。
「哎呀,小偉啊,你怎麼家來了?」
面對師娘的殷勤熱切,何芸偉不自覺的低下了頭,小聲問道:「師娘,師父在家嗎?我找他有點兒事。」
「在呀,你師父剛好在休息,在書房裡呢。」
王慧笑容不減,把何芸偉往屋裡拉:「趕緊進來,你呀,是個有口福的喲。我今天剛好多做了幾個菜,你聞著味就來了,哈哈哈哈。」
何芸偉換完鞋,往餐桌上一掃,果然豐盛無比。
隔著老遠,都能聞到各種誘人的香味。
師娘的手藝,確實是公認的。
所有師兄弟吃過一回,保准都惦記著第二回。
只是這麼一來,何芸傳又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而王慧見他獃獃愣愣,親昵的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愣著幹啥,到家了,洗手吃飯吶。有日子來沒來,你不會是忘記了吧?」
「沒……沒,哪能呢,師娘。」
何芸訕訕的搖頭,然後走進洗手間洗手擦臉。
「這孩子!」
王慧笑罵了一下,上樓叫唐雲風和燒餅,進書房叫郭德剛吃飯。
爺們三人走進餐廳,看到何芸偉,都有些意外。
何芸偉點頭道:「師父辛苦,師哥辛苦。」
「嗯,小偉來了,坐下吃飯吧。」
郭德剛雖然有些意外,但表面平靜淡然。
朝何芸偉招呼一聲,自己走到主位落座。
「坐吧,我去幫師娘。」
唐雲風也古井無波的點點頭,然後去廚房幫忙拿碗筷。
「我也去幫忙。」
燒餅見狀,趕緊跟著唐雲風離開了餐廳。
說實話。
整個德芸社的師兄弟,最怕,最不敢若的是曹芸金。
這位爺,性子傲,脾氣暴,要惹得他不爽,他是真的會直接動手打罵的。
但燒餅不怕。
他年紀小,礙不著人家什麼事。
反而一口一個,熱情又真誠的「師哥」,叫的曹芸金很受用。
於是,里裡外外,他便很照顧這個小弟。
所以燒餅不怕曹芸金,反而覺得他為人夠意思,很仗義。
只有陰沉小性的何芸偉,才是燒餅最怕的人。
這人簡直就是魔鬼,是神經病。
燒餅經常挨完了罵,都不知道自己為啥挨的這頓罵。
想前想后,怎麼都想不到自己到底哪裡招惹了他。
就是這麼奇葩。
還好,後來大師兄回來了,幸福快樂的日子也跟著來了。
燒餅像個跟屁蟲一樣,跟著唐雲風端菜舀湯。
又忙碌了片刻,午飯終於開始。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四個男人今天都格外的沉默。
只有王慧依然熱情。
給郭德剛夾雞頭,給唐雲風夾雞腿,給何芸偉夾雞翅,給燒餅夾雞屁股。
夾完菜,又盛湯,最後還給四個相聲演員講笑話,把她自己樂的不行。
當然,桌上的四個男人,都愛這個女人。
所以漸漸的,氣氛總算活躍了不少。
等到吃完飯,收拾完碗筷,唐雲風瞥了一眼何芸偉,自己出門遛彎去了。
臨了,還把想看電視的燒餅,也拉出了門。
事出反常必有妖。
唐雲風雖然不清楚何芸偉到底幹嘛來了,但是「有事」二字早刻在了他臉上。
而且瞧他那陰晴不定的臉色,八成不可能會是好事。
徒弟找師父,還不是好事,又趕在眼下這當口……
唐雲風順著思路琢磨一番,便能猜到個七七八八,所以他不適合在場啊。
至於燒餅?
純粹是唐雲風無聊,想找個人陪著,沒那麼悶。
眼下的時節已經到了十月下旬,北方的氣溫已經很低了。
時不時吹來的風,都有點刮臉的感覺。
兼之四九城的空氣一向不好,饒是高檔的別墅小區,也只是稍微好一點點罷了。
燒餅受不了。
縮著脖子,佝著身子,猥猥瑣瑣,跟做賊似的。
唐雲風白了他一眼:「你幹嘛呢,走路都不會了?」
「吸~~」
燒餅狠狠吸了一下鼻子,疑惑道:「師哥,您不是一向不樂意動彈嗎,怎麼今兒個想起遛彎來了?」
「唉,我不是遛彎,是來找傻子的。」
「傻子?」
燒餅愣了一下,直起身,四下尋找:「傻子在哪兒,我怎麼沒瞧見?」
「沒事,一會兒你就見到了。」
唐雲風搖搖頭,話題一轉,笑道:「剛好我們無聊,來玩個遊戲怎麼樣?」
「好啊,什麼遊戲,您說。」
「咱們來比賽跑步怎麼樣?」
燒餅頓時像看傻子似的看著唐雲風:「師哥,您是認真的?跟我比賽跑步,您咋想的?十個您也頂不住我一個啊。」
「呃,我這麼弱嗎?」
「那當然啦,誰讓您平時不愛運動,就喜歡坐著呢。」
看到燒餅得意洋洋的神情,唐雲風滿臉懷疑的搖頭:「我還是不信。以前那是我不稀得跑,不代表我不行,今天我就好好你見見我的厲害。」
「哈哈哈哈。」
燒餅聽完,人都要笑死過去。
他其實沒告訴唐雲風,以前林師姐說他虛的話,自己可是偷聽過的。
「來來來,師哥,您千萬別客氣,好好讓我長長見識,開開眼。」
「行,那我來喊口令,咱們比一比。」
「儘管放馬過來吧。」
燒餅說完,憋著勁,就做好了起跑的姿勢。
「預備~~~跑!」
口令一出,燒餅如瘋子一般沖了出去。
只是跑出去幾十米,一回頭傻眼了。
因為唐雲風壓根沒跑,還在後面溜溜達達的慢慢走著。
燒餅折回來,疑惑的問道:「師哥,您怎麼沒跑啊?」
「哦,剛好起步巔了一下,眼見追不上你,乾脆就不跑了。」
「哎呀,說您不專業,您還不信。」
「剛才沒注意,這下肯定不會了,敢不敢真正跟我比一場?」
「切,那有什麼不敢的?」燒餅如將軍般傲然道。
「好,聽口令……預備……跑。」
燒餅再次如風一般沖了出去,這次的速度貌似比剛才還要快上幾分。
只是片刻后,他又折了一回來。
因為唐雲風這次,也沒有追著他跑。
燒餅很是不滿意,急赤白臉的責問道:「師哥,您幹嘛呢,說跑不跑。」
「唉~~」
唐雲風搖搖頭,嘆了一口氣:「好吧,我承認我不擅長跑步,我只適合遛傻子。」
「又說傻子,傻子到底在哪兒?」
燒餅昂頭舉目,四下尋找,跟找小狗似的。
但等一圈頭轉回來,便見唐雲風的手指正指著自己。
「傻子說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