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誰來壓軸
先是兩位墨家小少爺，一個是剛過十三歲的墨簡容還有一個是才總角的墨辭熙，分別給老夫人送上了一小株玉珊瑚和一塊玉雕壽桃，小巧精緻。
墨簡容是二姨娘麗娘頭胎生的兒子，從小跟在墨覓身邊由他親自管教，已經有幾分成熟穩重的君子模樣了。墨辭熙則三姨娘余青青所生的兒子，也是墨子瑤的弟弟。
幾個孩子里最小的還是墨瑩喬，她不太懂那些禮物的價值，所以看著丫鬟塞給她的一副名家字畫直皺眉頭。在送上那副字畫后，她又趁著身邊丫鬟不注意悄悄地往老夫人手裡塞了一副她自己寫的祝壽詞，字體還很稚嫩。
墨子瑤則是規規矩矩地送上一副綉了許久的壽星捧桃圖，栩栩如生。
老夫人年紀大了，這些禮物也是見得不少。那些官員親眷中有送得比這些孩子們送的貴重得多，但兒孫滿堂給她帶來的心滿意足感是外面再多賀禮都比不上的。
「大小姐這次給老夫人的是什麼啊?」
三姨娘余青青笑著問道，接下來本該是二小姐墨俞柒送上賀禮了，但余青青有意略過了她直接向大小姐墨芊雲討好道。
清橘手裡提著食盒站在墨芊雲身邊，忍不住想到：雖然知道你是好心，但你這完全是給了女主一個壓軸的機會啊。
「雲丫頭，來，過來。」老夫人笑著招呼墨芊雲到她身邊，「奶奶看你啊，來得最晚，手裡還什麼也沒拿，這給奶奶帶了什麼呀?」
「橘兒，把盒子給我。」
墨芊雲一把食盒打開，濃郁的桂花香就這樣瀰漫在空中，讓所有人未謀其面，先聞其香。
精緻的食盒中，躺著金黃焦脆的酥脆糕點，層層疊疊的酥皮卻不松塌。輕輕一嗅，那略帶焦香的氣味似乎就能侵六腑，誘人垂涎三尺。
「這，這不是!」三姨娘先開了口，吃驚道，「老夫人之前最愛吃的桂花酥嗎？」
老夫人也是又驚又喜，細細端詳著這一塊塊桂花酥，頗有些愛不釋手的意思。墨芊雲取著一塊絲帕連忙給她遞上一塊。
老夫人的牙口已經不算好了，但這桂花酥脆而松酥，口齒一抿就碎在口中，只留一地清香。
「真沒想到這個年紀了，我還能再嘗到這熟悉的味道啊。」老夫人笑得滿臉的皺紋都似綻開的花，回味一番后又想起什麼問墨芊雲道，「這桂花酥的製作方法你是從哪學來的?」
「奶奶，是我先從書房裡尋到的父親留下的那半分秘方。」
「這……」
墨家幾個知情人都面面相覷，忍不住為墨芊雲捏了一把冷汗。墨覓當年強搶民家秘方的事在京城裡傳得沸沸揚揚，老夫人當時還因為這事痛罵了墨覓一頓，說他忘了本。
今日是老夫人的壽誕，墨芊雲提起這事，不正是觸了霉頭嗎。
不出所料，老夫人的面色肉眼可見的變黑了不少。一旁坐著的墨覓臉色也有些難堪，但在母親開口前又不能先說話，更不能在這些小輩面前折了面子，因此只能保持沉默。
「我記得當時你父親只弄來了上半部分，這下一半呢，你是從哪弄來的?」老夫人微皺眉頭，語氣中有了幾份嚴厲。
「回奶奶，我從書房中尋得這份秘方后，也聽說了一些傳聞，便帶著清橘親自去拜訪當年賣桂花酥的那戶人家。」墨芊雲落落大方地說，簡單地略過了坊間對墨覓的那些傳聞，讓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她的後半句話上。
「那戶人家?她還願意見你們?」老夫人遲疑了下，開口問道。
她還是個上街買布的窮苦女人時，那家桂花酥的生意就已經是蒸蒸日上了，剛做出的桂花酥不到半個時辰就被賣光了。但那位女主人記得她，見她幾次來都錯過，之後的每天就特地給她留下幾塊。她對這事一直都是感激不盡。
後來兒子出息了，卻擺著為了她的名頭鬧出那樣的事，讓她氣不打一出來。老夫人也想親自去那戶人家中道歉，卻一直被攔在門外，這事也一直都是她的心病。
「奶奶，你先別生氣，聽我說嘛。」墨芊雲上前捥住墨老夫人的手臂，帶上了些撒嬌的語氣，「我去拜訪了那戶人家，那位老夫人都同我說了，這其實都是一場誤會。」
墨芊雲向眾人轉達了老夫人的意願，眾人也是震驚不已。
「這，原來是這樣嗎。」墨老夫人看了看自己的兒子，臉上的神情也柔和了起來。
「是啊，老爺是您從小教導出來，您還能不信任您的兒子嗎。」白愫也適時地勸墨老夫人道。
「好了，母親，芊雲今日一早就親自去了廚房，給您做的這桂花酥。他們父女倆啊就光想著怎麼討您開心了。」
「也是。」墨老夫人也忍不住笑了，她欣慰地拍了拍墨覓的肩膀，在白愫的勸說下又嘗了一塊，「真是唇齒留香啊，芊雲做的這味道也好，不比我以前嘗過的味道差。去分給你那些弟弟妹妹們也嘗嘗，瞧這幾個都饞的流口水嘍。」
墨芊雲微笑道：「奶奶愛吃的，她們當然也饞了。我早上做的多了，早就給大家都備上了一份送去屋裡了。這一份啊，是奶奶生辰上獨享的，大家都只能饞著。」
老夫人被她逗的高興了，也笑著勾了勾她的鼻尖，就讓下人在自己和白愫中間添了一把椅子拉她坐下，還特地叫余媽媽取了自己屋子的首飾賞給了墨芊雲。幾個姨娘小姐看得眼睛都直了，一隻早年外使來訪時皇上賜下的犠玲蒙蓮玉釵和樣式失傳已久的羽皇沁雪金簪。
墨芊雲叫清橘收起來，又和一大家子的人樂融融地聊了起來。清橘將這副本來應該送給墨俞柒的首飾揣在了懷裡，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生怕自己這個沒見識的一不小心給它離了手。她又看向此時離主座有些遠的墨俞柒。
墨瑩喬坐在墨俞柒身邊也跟著笑個不停，她突然轉頭看了一眼墨俞柒，見這個二姐有些興緻缺缺地打了個哈欠，連忙一把拽住墨俞柒的手，另一隻手沖老夫人搖了搖，喊道：
「奶奶，奶奶!二姐姐還沒有送您賀禮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坐了許久無所事事的墨俞柒，有的是單純的好奇，也有不屑的輕視。
二姨娘麗娘嗤笑了一聲，瞥了墨俞柒一眼，陰陽怪氣道：「二小姐今年也有準備禮物啊，我還以為又和上一年一樣接著自己腦袋不好使的由頭推脫了。」
「去年長了記性，今年這不是就忘不了了，勞二姨娘為我擔憂了。」墨俞柒微微一笑，站起來向上座的幾位行了一禮。
「俞柒先祝奶奶松鶴長春，天倫永享。芋兼，盒子給我。」
清橘站在一旁，腦子裡已經做過好幾種猜測女主會給大家帶來什麼樣的驚喜，卻看見芋兼遞給墨俞柒一個看著有些破缺的鐵盒。
「你們看二小姐拿了個什麼……」
「哈哈，那是什麼破盒子。」
所有人都嬉笑著嘲諷起墨俞柒手中的東西，只有墨老夫人突然眼前一亮，她感覺這盒子有幾分眼熟，心裡一動。
「奶奶，您怎麼……」一旁的墨芊雲很快就注意到了老夫人的反應，皺眉問道。
「這盒子……和我屋裡的那個是一樣的。」墨老夫人默默說了一句，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有些不可思議地重新審視那個破盒子。
坐在主座的老夫人手似乎有些顫抖，她突然扶住靠在座位旁的拐杖，在余媽媽的幫助下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墨俞柒一語不發，慢慢打開了盒子，向他們展示。
殘破的鐵盒中，躺著一支銀釵，沒有過多的花紋，簡單樸素。與方才老夫人賞墨芊雲的那幾副首飾簡直是天壤之別。墨家已經富足了多年，這樣簡單的款式的銀釵連底下的丫鬟都很少戴。
墨俞柒站著沒動，反而是墨老夫人在眾人的注目下緩緩走到墨俞柒面前。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一隻銀釵，撫摸著釵尾清晰的祥雲紋，眼中流露出一絲留念。
「是上次在我屋裡瞧見的吧，難為你居然還記得它的樣式。」墨老夫人說著，又叫余媽媽去她房中取來了一個盒子。
墨老夫人的盒子鑲金帶鑽，和墨俞柒手中的那個形成了鮮明的反差。但那個盒子原來的樣子似乎與墨俞柒手中那隻殘破的盒子是一樣的。
盒中只裝著的一隻和她們剛才看到的相似的銀釵，與之唯一的區別就是老夫人盒中的銀釵釵尾的祥雲紋已經磨損地看不清了，看得出這本該是一對首飾。
墨俞柒沒有分給在座那些各懷心思的人一個眼神，輕輕地說道：「上次我在您房中，余媽媽無意間提了一嘴，這是當年爺爺送給您的定情信物。爺爺他……」
「余媽媽還說您一直都很想念他。我看這釵子似乎還少了一隻，就按著自己的想法先繪出了另一半，請了珠寶匠做的另一隻。也不知道和原來的相不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