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將頃 第三章 科舉難,難如上青天
「
「咣咣」的敲門聲接連響起。
睡的正香的林抒清杏眼猛地一睜,她雙手支撐起身體猛地朝房門口方向望去。
「抒清,你還沒起嗎?」林成順耳朵卧在房門上聽著房間裡面的動靜,手上的拍門動作依舊沒有停止。
林業局兩手一揣,有氣無力的喊著:「林抒清,開門啊…開門啊……!」
聞聲確認來人是自家爹爹和哥哥后,林抒清兩眼一翻,懶覺被驚,心中是有那麼點不快的。
近期沒什麼事情可做,除了睡覺和研究好吃的東西以外,她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什麼其他可以消遣時間的東西。不知道爹爹和哥哥一大早找自己有什麼事情,林抒清裹著被褥來到房門前。
把頂門杠挪開,房門應聲而開。
門外衣著正式,體面的兩人同林抒清大眼瞪小眼。
睡眼惺忪的林抒清頭髮凌亂不堪,一雙杏眼一眨一眨,背上坨著春天用的被褥,兩隻手依舊扶著頂門杠,一雙白皙的赤足踩在木質地板上,左腳撓了撓右腳。
「成何體統!」林成順急忙上前一步拉著房門給重新關了上去。「今時不同往日,小祖宗啊,你就不能多注意點嗎?」
林抒清的貼身女使早早的就被他給撤走了,如若不然,林抒清天天這般姿態出現在外人面前,那不得被他人傳作是女顛子。
「你現在已經十三歲了,今後還想不想嫁人了?」
林成順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世人都曉人言可貴,貴比金堅,林抒清這般模樣若是被傳了出去,女顛子這個稱呼是極有可能會跟她一輩子的。
「我不嫁人,也不招婿,這輩子就這麼應付得了,老姑子就老姑子,反正有林業局養我。」
林抒清頹廢的撓了撓頭皮,她回到床前自己換著衣裳。一夫一妻多妾制,這道坎她邁不過去,有哥哥林業局在,嫁不嫁人,招不招婿,其實都已經無所謂了。
「你說的都是些什麼鬼話!」林成順氣的跺了跺腳,道:「你不嫁人,你不招婿,你還真打算和你哥哥過一輩子嗎?」
「沒事,我不嫌棄她!」林業局聳了聳肩打趣道。
學法律的林抒清二十五歲在車禍前都沒有談過男朋友,更何況是如今!對此,他從來都不抱有絲毫指望。
「混賬話。」林成順反手拍了林業局腦袋一下,即刻反駁道:「你是她親哥哥你不嫌棄這是應該的,可你敢保證你未來的妻子不會嫌棄?你妻子的娘家人不會說三道四?你的孩子不會嫌棄?左鄰右舍不會拿這件事情當作茶餘飯後談資?」
在現代姑娘家到了一定歲數不結婚都會有大把三姑六婆七姨八嬸幫忙張羅對象,更何況現在身處古代,暫且不論不結婚對自己下半輩子的影響有多大,單單左鄰右舍的指指點點和茶餘飯後的談資這就夠讓人心煩意亂的。
林業局的眼珠子轉了轉,作為林抒清的母家人,給林抒清創造好一點的條件是作為母家人應該做的。林抒清待在家裡做老姑子,這是下下下策。
「嘎吱」,房門隨著清脆的聲音再次打開。
穿戴整齊的林抒清給自己盤了個丸子頭,一根玉嵌金絲簪如男子的冠簪那般橫叉。
皮膚白皙的林抒清臉襯桃花肌似水,鼻樑挺拔,一雙杏眼笑起來猶如彎月,豆蔻年華的瓜子臉型還未完全長開。
但毫無疑問是個美人胚子。
「你………」
宋朝女子只有道姑會盤這般的髮式,林成順氣的呼吸都險些吐不勻。
「爹爹,林抒清不是呆,她就是懶,你往她房裡安排幾個女使,看她以後還要不要點臉面。」林業局不耐煩的建議道。
「我不要。」
想都沒想,林抒清脫口而出。從小到大都是自己一個人住,若是真安排女使進來,她會覺得很不習慣,很不自在。
「業局說的沒錯,是我以前太過縱容你了,我得安排,安排倆,看你今後還要不要點臉皮子。」重重的喘了幾口氣,林成順感覺舒服多了。
林抒清眉頭一皺,眼睛一斜,表情顯的格外苦澀,學習這個年代的禮儀很累且麻煩,若今後真的安排兩個貼身女使進來,那以後就都不能像今天這般自由自在了。
畢竟,女顛子的稱呼可不好聽,這種貶義詞的稱呼若是被安上,今後想要甩掉,難如登天。
高談闊論的閑言碎語人人喜歡聽、喜歡傳,單指強調的實話真言無人會記更不會去傳。
人言可貴,貴就貴在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這般的成倍增長………然被傳的那人總不可能挨家挨戶挨個去解釋吧!事情發酵到一定程度,強言解釋通常都是蒼白無力的。
林抒清站在屋內和站在門口的林成順、林業局對峙了片刻鐘,問道:「這個時間,爹爹和哥哥不用去椿庭樓看著嗎?」
椿庭樓是林家在江寧府最大的產業,是整個江寧府第二大酒樓,開在秦淮河畔旁的椿庭樓,主營私房菜,做魚和料理海鮮是整個江寧府之最。
想要在椿庭樓里吃上一桌十六道菜的酒席,那至少得提前半個月左右才有可能預訂得到。
林成順抱拳故意咳嗽了幾聲,略微躲閃的說道:「明年開春,我打算去參加春闈……」
「等等!」未等林成順說完,林抒清便打斷道,她一臉不可思議。
「爹爹,您想考進士?」
緩緩轉身,林成順腰桿挺的筆直,背負著雙手說:「怎麼…你老子十年前就是舉人,如今想考進士這很奇怪嗎?」
一家人在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懂的都懂,林成順真要是有考上進士的水平。那也不至於落戶到江寧府從商,早在熙寧九年便單筆複試、直取及第、光耀林家門楣了。
如今功課以停六年,這般的荒度學業,明年的春闈怎麼可能進士及第,三甲榜同進士出身的尾榜都不可能。
想著想著,林抒清急忙轉身用雙手捂著笑的合不攏的嘴,眉眼彎彎,笑的眉歡眼笑、肩膀一顫一顫的。
想過林抒清會有千萬種表情,唯獨沒想到會當場笑場。
對於科舉,林成順自己是不抱有絲毫希望的,但是作為林家的男主人,他必須得做好榜樣,只有這樣,林業局才沒有理由躲避。
林家對於科舉求的不多,博個文散職,有官身在己,家門光耀日後可幫林抒清撐腰即可。
「抒清,你身為我的女兒,得對我有信心啊!熙寧九年那次貢試,我就差一點,就那麼一點……」
林成順伸出手指比劃著,餘光瞄了眼不為所動的女兒和兒子,他有些比劃不下去了,畢竟、那次春闈他答不及題,一張答卷只寫了半張不到,險些交白卷……
待笑夠了,林抒清說道:「爹爹,女兒相信你,舉雙手支持你,你近日若是多找幾個夫子一起押題,勤研,惡補,同進士出身還是有可能的。」
「爹爹,你好歹有功名在身,兒子我還是一張白紙,需得從童生開始往上考,多的不能言語啊!」林業局感慨道,他一直覺得自己才是最苦逼的那個。
還未開始看書習題,氣焰便熄的差不多了,這比林成順預料之中的要好不少,畢竟自家姑娘並沒有完全反對,相反,還鼓勵了一句。
「抒清,你媽讓我和業局找你補習功課,你以前書讀的多,知道的古史也多,我和業局日後能不能高中就全看你的了。」
進士三甲榜中的任意一榜都是不可能考的上的,現在不甩鍋,更待何時。
林抒清邁出房門,關上門后,轉身說:「我?我不行的,我懂的東西也和你們一樣,並沒有多麼淵博。你們如今想要高中,那隻能多多押題,多多勤研,多多惡補,三點聚成一線,只要多花些時間上了道,日後定能高中。」
跟在林抒清身後,林業局拍手連聲叫好道:「嗯,沒錯,話糙理不糙,就是這麼個理…………可……林抒清啊!我們爺倆的基礎你不覺得高估了一些嗎?」
押題,勤研,惡補,三點成一線,久而久之確實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思維方式,可這東西該怎麼入手,從哪兒入,門道在哪,入了之後那些資料會不會過於晦澀難懂,難以理解?
萬事都是開頭難,剛開頭那會,哪哪都是問題!
走了幾步路,林抒清停住了腳步,提出的方案是對的,但不完善,還遺漏了一點至關重要的東西。
林成順的基礎還算紮實,可林業局的基礎只能用漂浮無根來形容。
只是稍微一想,林抒清心中便有了具體的方案,她緩緩轉身,小手指著樓梯口。
「我…先去洗漱,飧時再議。」
待林抒清跑沒影后,林業局嘴角含笑說:「今日天氣真好,爹爹,我帶修遠和嘉遠出門騎一圈馬,午飯就不用等我了!」
說罷,林業局撒腿就跑,才跑出幾步路,林成順幾個大踏步上前抓住了林業局的手。
「業局,我高中已然無望,家中如今只能靠你,你竟還有心思去玩?我和你母親年紀大了,這裡的醫療水平又極差,你如今不努力,你妹妹將來可怎麼辦是好?」
五十歲魂穿二十六歲的年輕人,如今三十二歲的林成順已經習慣性喊老。
林業局被林成順說的啞語,這個時代的制度如此,他是真的做好了養林抒清一輩子的準備,但這事目前還不能和家裡人明說。
畢竟自己的妹妹做老姑子,孤獨終老,這並不是什麼值得驕傲,可以隨意散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