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讓人崩潰的熱線電話

陸思盈家在衚衕中段，是一座小巧的四合院。

院子收拾得乾乾淨淨，就是中間一個碩大的水缸略顯突兀，缸面結冰，顯然缸里盛滿了水。

陸思盈進屋放下包包，打開櫥櫃，翻出一包棗花酥，拿出一塊吃了起來。

外面有人敲門。陸思盈穿過院子，打開大門，門口站一高一矮兩個三十齣頭的青年，兩人看清陸思盈的長相，眼睛亮了起來。

高個子亮出證件，道：「我們是帝都長安房地產公司的員工，這一帶要進行老房拆遷改造工程，特地過來徵求房主們的意見。請問，你是房主嗎？」

「不是。你們周日再來吧。」

確實不是，這套四合院房產證上的名字是陸景賢。他是陸思盈的父親，今四歲，在鍋爐廠上班，只有星期天才休息。

送走兩個工作人員，陸思盈在屋裡轉了一圈，她在這裡出生、長大，對每一個角落都無比熟悉。真要拆遷了嗎？她捨不得。

…………

蘇醒回公寓，脫下羽絨服掛在衣架上，隨手打開電視機，轉到股評專欄。

時適意正在點評新潮軟體：「……大家注意沒有，這隻股票從漲停到跌停的時間，只有短短四十八鍾，拋盤卻是天量。很明顯是庄、家出貨行情。

只有莊家才能拋出天量。

投資者慎入，不然會成為接盤俠。」

蘇醒從冰箱里拿出一罐肥宅水，雙腿擱在茶几上，愜意地喝著。

點評完今天震幅最大的股票，接著再點評兩市第一牛股，電視畫面出現奕安科技的K線圖。從K線圖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最近十幾天，這隻股票的走勢強到令人惻目。

時適意道：「從我開始在節目中推薦這隻股票，只要聽我的建議買入的朋友都賺得盆滿缽滿。」

這倒是事實。但十幾天里一字漲停，散戶根本買不到。等一字漲停打開，能買進，股價漲幅高達50%以上。

這個價位追高買進風險大增，再勸投資者勇敢買入是非常不負責任的行為，純屬站著說話不腰疼。聽他的進場后虧錢，並不用他賠。

你不當相聲演員太可惜了。蘇醒無聲吐槽。

接下來是熱線電話時間，最先打進電話的觀眾問：「時專家，新潮軟體為什麼會漲停跌停，是不是有什麼壞消息？我要不要買掉？」

電視里，時適意幾近崩潰，聲音也高半度，道：「我再說一遍，新潮軟體是庄、家出貨行情！這位朋友，漲停的時候你不清倉，非要看它跌停，難道喜歡看股價玩兒？」

觀眾「哦」了一聲，掛斷電話。

時適意對著鏡頭髮牢騷：「有些觀眾非要捂新潮軟體，怎麼勸都不聽，偏偏喜歡打熱線電話佔用別人的機會……」

電視機前，蘇醒手機響，胖子在電話另一頭道：「老大看電視沒有？聽出我的聲音嗎？」

那個讓時適意崩潰的熱線電話是他打的。

蘇醒笑道：「聽出來了。你應該多問他兩句，讓他多強調兩遍賣出。」

「第一次沒經驗，下次吧，下次我一定讓他多說幾遍。」胖子拍胸脯保證。

蘇醒關掉電視，拿出筆記本電腦，和往常一樣瀏覽上市公司公告。年初，是上市公司集中公告上一年度業績的時間段。今天三則預虧，兩則公告虧輸；一則預盈，金廣廈預盈1.16元。

預盈說明上一年度公司經營狀況良好，預計盈利1.16元，說明收入不錯。

蘇醒並沒太在意，打開文檔，開始做明天的任務安排。

…………

夜裡，陸思盈做幾次噩夢，每次夢見一群人強拆她家的房子，她努力阻攔，然後就醒了。

早上，她頂著兩個黑眼眶出門，在衚衕口的早點攤買一袋豆漿兩個包子，再招手叫租車。

自從坐唐雨生的順風車后，她就不再騎摩托車上班。

兩輛計程車幾乎同時停在帝都證券大廈樓下，同時打開車門，從裡面出來一位帥哥一位美女。路過的行人看直了眼，有人驚呼：「是明星參加活動嗎？」

陸思盈看清另一輛計程車出來那位，笑著打招呼：「早呀。」

「早。」

蘇醒回應著，隨即瞧見陸思盈手上的早餐。他手上也提一份。

一起到辦公室，兩人在公議室坐下，互相看對方帶的早餐，一樣的豆漿包子。

…………

散戶大廳里，趙強四處張望，確定黃姨不在，才放心佔用一台電腦。他怕了這位大媽。

就在他打開奕安科技的分時走勢圖等開盤時，老曲捧一杯茶過來，低聲道：「來了。」

順著老曲的目光，他發現一個瘦瘦小小的身影，站在一排排電腦前，似乎在尋找什麼。

兩人四目相對，不，隔空相望。趙強感覺到強烈的敵意，他渾身一哆嗦，道：「她……不會又要潑什麼東西吧？」

上次潑茶水，這次會潑什麼？

黃姨不到一身高硬是走出一米八的氣勢，來到趙強面前，蠻橫地道：「今天奕安得技要是沒漲停，我跟你沒完。」

說完轉身就走。

「不是，奕安科技漲不漲停，我說了不算啊。」趙強辯解著，可黃姨哪去聽他的？

老曲踱到休閑區，在黃姨身旁的空位坐下，道：「你還是買回新潮軟體吧。」

「換來換去不要手續費嗎？」黃姨說著丟給老曲一個白眼。

對散戶來說，印花稅和手續費很少。黃姨這麼說，顯然不想換。

女人不講道理起來，神仙也沒轍，何況趙強不是神仙。老曲暗暗嘆息。

…………

9點30分，新潮軟體5.80元開盤。

「快賣，等會兒要跌停了。」

「對對對，這隻股票太瘋了，一會兒漲停，一會兒跌停，那都是錢啊。心臟不好的非心梗不可，還是賣出吧。」

「時專家不是說了嘛，庄、家出貨行情，不賣是要砸手裡的。」

「趁現在賺一點趕緊賣了買別的股票，別等虧了再賣，那就有你哭的時候了。」

散戶毫不猶豫掛單賣出，瞬間賣盤一個價位的數量達到七位數。

「我去，又跌了，我還是賣了吧。」

「快賣，要跌停了。」

股價跌一分錢，賣單多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