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東宮閑日
翌日清晨,冷夜從昏睡中醒來,疼,全身都在疼,火辣辣的,可終是還能夠忍受。
腦子裡昏昏沉沉,沒什麼力氣,也不想睜開眼睛。
迷迷糊糊中有人捏起了他兩側的臉頰,很輕柔的那種,沒有攻擊性,他心想隨他去吧。
不知道什麼堵住了他的嘴,一股濃烈的湯藥灌了進來,他下意識吞咽了下去。
等等,這,這不是……
冷夜猛地睜開了眼,折虞的一整張臉倒映了進來,他含著一口湯藥正打算再餵給他,看到他睜眼了,心下一驚,自己「咕咚」咽了下去。
「你醒了!」折虞頓時喜上眉梢,「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
「你,你……」冷夜斷斷續續地說:「你在做什麼?」
折虞反應過來,「喂葯。」
「我,我自己喝。」冷夜有氣無力。
「好。」折虞說著就舀了一匙放到他的嘴邊。
他張開嘴,喝了下去。
「昨晚你昏迷,根本喝不下去,全灑出來了。」折虞給他擦著嘴角,「所以我才那樣……」
「別說了。」冷夜打斷他。
折虞有些失落,「嗯,我知道了。」
說完就低頭默默地查看著冷夜的外傷,有滲血出來的地方,他就繼續處理,沒再說一句話。
「我身上的傷,都是你處理的?」冷夜打破了沉默。
「你不高興也沒有辦法,總不能找玉兒這樣的小丫頭來給你上藥吧。」折虞意有所指,似乎是生氣了。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什麼意思都沒事,你快好起來就行。」折虞專心地處理著傷口,隨便搭了句話。
冷夜感受到折虞用力輕柔,小心翼翼,心裡很受觸動。
「嘶,啊……」傷口上藥的瞬間,疼痛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不禁喊出了聲。
「很疼嗎?」折虞抬頭看著他的臉,給他擦去額頭上滲出的汗珠。
「沒,沒事。」
「疼就喊出來,沒什麼,這裡只有我。」折虞擦完他的額頭,用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臉頰。
感覺到對方手心的溫暖,冷夜心裡一顫。
良久,他緩緩開口,「她呢?」
「已經死了。」
「我是不是很失敗?」冷夜苦笑一聲,「這麼大了,還以為真有姑娘喜歡我呢,誰知道,原來是為了……唉……」
「別想太多,專心養傷。」
「嗯。」
「等傷好了,總會有其它姑娘,再不行,讓殿下賜你一個……」
「嘶……」
「又疼了是嗎?」折虞抬手為他擦了擦汗。
「我很疼。」冷夜看著折虞說。
「嗯,我知道,忍一忍,一會兒就好。」
「所以剛才怎麼沒有摸摸我的臉安慰我?」
「嗯,嗯?」折虞抬頭看向冷夜,琢磨著他說的話。
「那,那樣會,好一點。」冷夜有點不好意思,眼睛只盯著旁邊的窗戶,不敢看折虞。
折虞似乎陰白了,伸出雙手捧住了他的臉,把他的臉轉過來面對自己,笑著問:「這樣夠嗎?」
「嗯,夠。」冷夜害羞地笑了笑。
在折虞的照顧下,冷夜一天天好了起來,姬友和雲溪很是欣慰。
東宮被禁足的那段日子,四個人每天下午都會坐在池塘邊,喂餵魚、練練劍、晒晒太陽,日子反而安逸起來。
即使後來解封了,他們也還一如既往。
「你這個手肘說了多少遍,不要翹起來,這樣的開合,破綻太大。」折虞指導著雲溪劍法,說話聲音越來越大。
冷夜坐在一邊,望著折虞喊道:「你說話客氣點!」
折虞看了看他,又瞄了一眼旁邊看書的太子,「哦,我剛才說話聲音大了是嗎?我注意一些。」
「呦,」雲溪裝作不高興的樣子,「我現在在折虞面前混得,得讓冷夜為我撐腰了呢。」
折虞笑了笑,不自覺地看著冷夜。
冷夜轉頭盯向池塘,「今天這魚吃的不多。」
「顧左右而言他,」雲溪哼了一聲,提高聲音說:「折虞,咱們玉兒總不肯離開我,都過了成婚的年紀。我想著,你和她正好湊一對,這樣咱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
冷夜聽了有點急,「這種話,你作為主人可不能亂說。」
說完,他看向折虞,等著聽他的回答。
雲溪示意折虞不要說話,低語道:「要想讓他過來,就什麼也別說。」
「說話啊。」冷夜催促折虞。
「你剛才不是說我是主人嗎?我自然說了算。」雲溪道。
「不行。」冷夜反駁。
「怎麼不行?」
「你不能替折虞做主,要聽他的,他不喜歡女……」
「他說他聽我的,這麼長時間了,總不能讓他倆都孤獨終老吧。」雲溪霸氣回應。
「你!」冷夜看上去有點急火攻心。
姬友抬頭看了雲溪一眼,雲溪只好收斂些,對著冷夜說:「當然了,你作為朋友還是可以提建議的。」
「我說不行。」
「為什麼?」
「你什麼都不懂,別在這裡亂湊對了。」
「哦……」雲溪故意拉長了聲音,「對對,我不懂,現在最懂折虞的人是你,你說的不行哈,你負責吧。」
「負責?怎麼負責?」
「你懂呀!」
「我……」
「你別折騰他了,他正在養傷呢。」折虞打斷了他們的話,對著冷夜笑了笑。
雲溪瞪了一眼折虞,說聲「你啊!」就繼續練劍了。
「負責就負責。」冷夜低聲嘀咕了一句。
雲溪和折虞都轉過頭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他倆離得遠,確實沒聽清。
冷夜不肯再說,坐在旁邊的姬友拿著書笑了起來,從一開始抿著嘴笑,到後來發出聲音哈哈大笑起來。
「殿下,他是不是說什麼了?」雲溪不肯放棄。
「沒什麼。」姬友止住了笑聲。
雲溪和折虞只好搖頭作罷,再繼續練著自己的劍。
冷夜不好意思,「讓殿下您見笑了。」
姬友聽完又笑了,「冷夜啊冷夜,我年輕時為雲溪的糾結和迷茫你都知道,我沒有做到的事,你竟然做到了。」
「我……我沒有,我不是……」。
「好,好,是我不懂。」姬友的表情像極了剛才的雲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