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悟道與道先
青山劍，帶著陣陣金鐵碰撞的聲響，出鞘。
鎮岳劍宗的劍修修的都是重劍之法，以力壓人，如臨山嶽。
青山，則是在重劍那厚實古拙的基礎上，又多了些變化生機。
不得不說，譚青身為鎮岳此代的第三山，確實是少有的年輕俊傑，青山劍一招一式間都有著不俗的劍意，像是草木竹石皆可為劍一般。
這便是劍道的修為。劍勢、劍意、劍招、劍術……這些都會影響劍道修為的高低。
「這種劍意還真是久違了啊。」
在蘇白還沒有「掌天」之力時，擁有草木劍氣的「春歸」是他最強的手段之一。
後來隨著修為精進，他也在漸漸放棄除了本命之外的玄妙。
旁人的玄妙終究難以推演更多的變化，只能稱為「術」，說是「玄妙」反而勉強，只是修行路上的一種手段罷了。而修行者自己的玄妙乃至於本命，那是三境的主修手段，是要為日後的大道築基的，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試劍台之上，邊緣的炎陽玉賣力地撐開防護的結界，飛旋的塵埃在陽光之下格外清晰，如同螢火。
而這一點點的螢火，正在放大，劍光閃過了，之後是一柄劍，一隻手，一個人。
譚青來了。
蘇白淡定地釋放出了一股劍意，承天劍意如同金鐘罩一般將他牢牢護住，並在前端分出了一縷細流。
細流是銀白色的劍氣，頂在了青山劍尖。
啵——
寂靜之後，是瞬間的喧囂，天地間的靈氣倒卷散開，二人卻一動不動。
譚青的法力是青色的，是《鎮岳劍經》融合了他自己的道所形成的特有的法力，生機勃勃而又殺伐有力。
「我道若成，平地起山川，虛空蕩劍瀾，劍氣劈山鎮岳，鎮壓世間，天地之間，一劍長青！」
「啊！」
譚青一聲暴喝，提劍便下劈！
到了他們這個境界，凡人間的劍術劍招除非出神入化，否則比的便是感悟與大道了。
重樓不顯，但道有高下。
蘇白訝然，因為譚青的劍氣雖然不強，但卻格外堅韌，生生不息，如同野草一般。
蘇白觀察體會得很認真，甚至為了感悟在壓制自己境界的情況下還收了手。
這是因為《凌霄玉冊》，這門蓋世法既有著破滅萬法的神威，若想修至大成，那便必然也需要見證萬法。
簡單來說，就是戰鬥。只有見識了世間各種法，方能超脫其上。
咻！
譚青的劍光直逼蘇白，而蘇白手中的凌霄卻是連著望仙鞘一起的。
「你敢羞辱我！」譚青發怒，「既然如此，那便看看你到底有幾分本事！」
鐺！
未出鞘的凌霄接住了青山劍，譚青自然不會善罷甘休，腳尖點地之間，無形劍氣蔓延，隨後，碧波如水，劍氣飛躍。
譚青的身體也跟著旋轉了起來，長青的劍氣有一種不朽的神性。
蘇白驟然鬆了手，凌霄自發地懸著防守。
「呀！」譚青一心只想著突破蘇白的封鎖，絲毫沒有注意到蘇白的眼睛越發明亮。
蘇白此刻正在暗中動用右臂甲的「穹蒼」之力，隱隱有了天人合一的感覺了，只為了窺探譚青的道。
而譚青還沉浸在打贏蘇白榮登榜首的幻想之中。他舉劍正好又與蘇白相持了，也趁機靠得更近了些，眉頭輕挑，「不愧是天池傳人。」
「你也不差。」
凌霄帶著鞘便這樣與青山劍來來回回地碰了一回又一回，乒乒乓乓的聲音震得旁邊比試的試劍人都不禁打量了幾眼。
「說是劍道，卻又稱得上是長青之道，說不是劍道，這生生不息的劍氣卻又棘手得很……」
「若是顯化而出，應當有初入七重樓的水準了。」
「這一劍……是本命？本命合一方為道，這樣反而大道痕迹更加明顯了，如此也算方便了我。」
錚錚錚！
直到最後，蘇白整個人都像是化作了一柄純粹的劍，劍氣大放！
譚青悚然，連忙看準時機退去，想著方才自己的每一劍都被輕描淡寫地化解，心裡頓時充滿了頹敗。
他自然是不甘的，隨後深呼一口氣，正色喝道：「長青接天！」
接天的是劍，也是山，是青山劍。
最為重要的是，譚青的身上有一種分外強勢的氣息正在復甦，宛如仙神復甦一般。
譚青的神色並不輕鬆，顯然他要施展的東西非同小可。
「鎮岳劍體！」
轟！法身覺醒！
鎮岳劍宗的天才，家裡長輩基本上也都是鎮岳的，若是回溯得更久遠，祖上總會有活了幾千年的法身境一直存活至今，這便是大宗門的底蘊，即便歸元者閉關不出，依舊有法身強者存世，而一個仙道的法身，至少能年。
自法身境起，修行者已經開始探尋血脈中的大道痕迹、血脈之鏈，將玄妙神異融入自身血脈之中。他們自然會有後人，後人也自然傳承到了血脈中的法身神異，這便是通常所說的「道先」。
道先，大道之先，在仙道的修行中一般指自祖上傳承而來的法身神異，表現在外，那就是特殊體質。普通人的根骨資質尚有高低之分，而所有的特殊體質，他們的根骨都要好過普通人中的頂尖資質。
凡體與道先之間有著太大的差距，因為那是自六境的強者血脈中傳承下來的。
有些人從出生起就已經贏了，有些人追趕一輩子也依舊要輸。
鎮岳劍體，是鎮岳劍宗所修行的法身，也是鎮岳劍宗的世家子弟所傳承的特殊體質。
蘇白感受到了一種幾乎能將他壓倒的磅礴氣勢，膝蓋隱隱顫抖，像是要被這股氣勢壓得跪下！
這是六境的部分神異，是更高級生命層次的壓迫。
六境有多強？
移山填海飛天遁地都是隨手而為，縱橫星空撼天動地不在話下，僅憑藉一縷氣息便足以壓的法相天人！
這股力量可以說是譚青的，也可以說不是，但這股力量將會永遠存於血脈之中，一直成為他的助力，直至他成為六境，融於他自身的法身之中。
這些人的修行之路會比其他人更加輕鬆，戰力更加強大，從而養成自信自傲的道心，一路勇往直前，有所成就之後，又會將法身血脈繼續傳下，世世代代位於人間的高處。
「即便是陸直，也只有在九妙之後才能扛住法身血脈的威壓，我不信你還能贏我！」
琉璃台之前的裴嵩看著風光無限的譚青，不禁輕聲嘆息，「法身血啊……」
是的，他沒有，或者說法身血格外稀釋，雖也有十分驚人的資質，但卻無法引動血脈中的力量，稱不上特殊體質。
「要是我也是鎮岳劍體，又何至於屈居於四山之末？」
這一刻的他十分不甘心，認為他本應該能取得更大的成就的，可卻被血脈所限制。
就好像那些平民中的英才，有些天資是比這些世家子弟要好的，卻輸在了家世與血脈之上。
「道先？」
蘇白面色不悅，本來打得好好的，你突然動用了道先的力量是怎麼回事？
當然，這仍然是公平，因為血脈中的力量是可以永久伴隨著修行者的，雖是傳承，但也可以說是修行者自己的力量。
在大唐，所有號稱公平的決鬥都不會禁止道先。
平民想要打過他們？你以為你是天池的人？
不過蘇白也只是恍惚了片刻，隨後一臉喜悅，「學得差不多了，這樣結束也好。」
嗯，譚青那七重樓水準的道在穹蒼加持下的蘇白眼裡確實沒什麼秘密了。
就在譚青勝券在握之時，他忽然目露精光，死死地盯住了蘇白，「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