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血神殿

濃霧，是濃稠到近乎如水的灰黑色濃霧。

濃霧似乎隔絕了外界的聲音，但唯獨放大了滴答滴答的水滴聲。

此刻的蘇晨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但卻能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正身處虛幻的夢境中，但無論他此刻做什麼都不能掙脫這詭異的夢境。

恍惚間，那層層疊疊的霧氣中有人聲傳來，很陌生，也很低沉沙啞。

「也算這小子倒霉，娶誰不好，非要娶夏家的人。觸怒我血神殿的人都將在無盡的恐懼中化作屍骨，整個夏家，誰都逃不掉。」

「哼，死他一個，整個蘇家不用受到牽連，這不就是廢物最大的價值嗎？呵呵。」

「走吧，今晚之後這小子就會魂飛魄散，應該不會出現意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我們去做，我能感受到我們的神靈正在呼喚我的靈魂。」

「為了至高無上的血之神。」

「為了至高無上的血之神。」

兩個低沉的聲音逐漸淡去，周圍再度回歸安靜，只剩下恍惚的滴答聲，逐漸空靈虛幻的滴答聲。

朦朧間，視野里出現了一道殘破的藍色身影，那張臉——是我自己？

霧氣中，蘇晨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準確的說是正在片片崩壞的虛幻影子。

原來，不是什麼液體滴落的聲音，而是靈魂——在碎裂啊。

伴隨著虛幻的靈魂徹底消散，寒冷與窒息同一時間襲來，充斥著霧氣的世界也在頃刻間崩塌，一切感官被剝奪，腦海中只剩下了窒息的痛苦。

清晰，死神扼住咽喉的感覺是如此的清晰。

「呼！！！！」

猛地，床榻上的少年驚坐而起，貪婪地呼吸每一口空氣。

入夜的屋內，桌上擺著的照明晶石忽明忽暗，窗外是灑進窗戶的透亮月光，附和著樹影在房間地面上搖晃。

「好真實的夢，就像真的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不對！這不是夢！我想起來了，這根本就不是夢！」

蘇晨猛地回憶起什麼，揪住胸口的衣服略有些恐慌的喃喃自語。

隨著夜風中涼氣的吸入，蘇晨漸漸的回想起了自己死前的記憶，準確的說是這個世界的蘇晨，死前的記憶。

這段記憶里，除了自己崩壞破碎的靈魂外便再也沒有其他人出現，但耳邊卻有著陌生聲音的對話。

對話很簡短，但卻提供了重要的信息。那就是要殺自己的人是誰，以及為什麼一定要自己死。

「血神殿？既然要做掉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準備好被我殺死。」

先前那瀕臨死亡的真實感覺，讓蘇晨觸發了心底的暴戾一面，此刻的他完全注意不到，一旁的鏡子中倒映出了他猙獰可怖的面容。

嘩——

涼風吹過，搖動屋外的樹枝，發出嘩嘩的聲響，同時也讓蘇晨略微清醒一點。

「不，不對。我必須得冷靜點，我剛剛居然有抑制不住的殺人衝動。」

反覆的做著深呼吸，蘇晨冷靜了不少，同時從床榻上下來后給自己洗了個冷水臉。

剛才的自己處於對死亡本能得恐懼，以及仇恨心理，一時之間抑制不住情緒。現在徹底清醒冷靜下來后，那種暴戾的感覺便沒有那麼明顯。

「呼——被情緒控制的人或許能變得很強，但迷失的人根本不能做出明智的判斷。」

蘇晨自己跟自己說著話，同時開始在腦海中檢索血神殿以及血之神靈這兩樣東西，但可惜的是，在自己的記憶中對這兩個辭彙完全陌生。

「也不算是壞事，至少能證明著所謂的血神殿並不存在於楓城。只是他們的手段也太詭異了，而且他們的目標似乎是整個夏家，而我只不過是因為跟夏家聯姻所以順帶的？

嘖！不管怎麼樣，他們知道我沒死，而且聯姻會繼續，那豈不是還會繼續動手？不對，他們的目標是夏家，我得跟夏家族長提前通知，讓他們做好準備。

可我要怎麼說？直接講的話我該怎麼解釋我還活著？」

剛靜下來的心被再度擾亂，蘇晨決定不再多想，而是直接將房門推開迎著月色走了出去。

來到戶外后，心中的煩躁稍稍減輕了許多。漫無目的的順著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一直往前走，不知不覺間竟來到了一片池塘邊。一抬頭，那不遠處的涼亭下正坐著一位淡青色的長裙少女。

「夏——小婉？」蘇晨下意識的將眼前少女的名字輕聲念出。

蘇晨的聲音也引起了對方的注意，看向蘇晨這邊后也有些意外的開口「蘇公子？這麼晚了蘇公子怎麼也會來這裡？」

蘇晨沒有急著回答，而是緩步上前。

「夏小姐睡不著嗎？還是靈靈那丫頭佔了你的床？我回頭教育她。」

夏小婉起身後微微搖頭「只是小婉自己睡不著，與靈靈妹妹無關。對了，晚些的時候我給她上了一些葯，加上她自己服用過治療傷勢的丹藥，估計明日一早她就會完全好了。」

蘇晨走進涼亭，將視線放到先前夏小婉發獃的方向疑惑地開口「剛才看夏小姐在發獃，是有心事？」

「嗯。」夏小婉並未遮掩。

「最近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心慌的很，感覺有大事要發生，但具體是什麼卻又說不上來。」

蘇晨看了眼略帶愁容的夏小婉，試探性的開口「嗯——不知道夏小姐有沒有聽過血神殿？」

「血神殿？小婉不從聽過，不過單聽名字的話，感覺有點邪教派的感覺。蘇公子為什麼問這個？」

「額，沒什麼，就是做了個噩夢。對了，你父親呢？我還有點事想跟他講，他是明天離開蘇家嗎？」

蘇晨半真半假的回應。畢竟自己的那段記憶要是說出來實在有些聳人聽聞。

夏小婉愣了一下，隨後禮貌微笑「父親他臨時有事，所以晚間的時候就已經回去了。怎麼，蘇公子要說的事情很重要嗎？」

走了？這錯過也太巧合了吧，臨時有事，不會那些血神殿的人已經開始動手了吧？

蘇晨心中雖然有著猜想，但卻並未表現出來。只是微微搖頭「走了就算了吧。」

說話間，蘇晨將視線放到了涼亭外的小池塘。望著水面上倒影處的殘月，以及不時泛起的漣漪，心中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渴望，渴望至高至強的力量。

我有系統的存在，那就一切還有機會，又不是必死無疑的局面。去恐懼未知不是太可笑了嗎？那所謂的血神殿既然沒有直接與蘇家為敵，那至少也有他們顧忌的東西。而且只要我自己足夠強大，管他是斗師大斗師，還是斗靈斗王？就算是真神降臨，我也不必對他卑躬屈膝！

「蘇公子，蘇公子？」

「嗯？」回過神的蘇晨意識到夏小婉已經叫了好幾遍自己。

「蘇公子在想什麼，這麼入神？今天蘇公子跟我提到的藥材跟丹方，小婉安排了小桃去做，藥材的話因為量比較大要明日一早才能到，至於丹方......」

小婉話說一半，小小的賣了個關子。

蘇晨原本以為丹方難以弄到，稍稍惋惜了一下，但下一刻夏小婉卻直接拿出了兩枚不到巴掌大的玉簡。

「小婉這些年雖然有存了些錢，但丹方實在太珍貴，所以就只拿到了這兩個不入流的丹方。其中一個是輔佐修鍊用的凝氣散，另一個是治療氣血的凝血散。

我想這兩樣東西雖然只是不入流，不是入品丹藥，但在楓城乃至周圍幾座城池中，這兩樣丹藥都是消耗量最大的。我想即便是楓城內霸主級別的蘇家，不到斗者境界的人大多都是用凝氣散輔佐修鍊吧。」

「卧槽，你居然真的能搞到丹方？」

夏小婉微微一笑「丹方在坊市中確實不常見，這次算是走運吧。不過小婉還是沒想明白，如果蘇公子有煉藥師潛質的話，即便是修鍊方面沒有天賦，也不應該會是這種待遇。」

說著，夏小婉毫不猶豫的將兩枚玉簡交到了蘇晨的手中。

蘇晨接過兩枚仍有餘溫的玉簡，撇著嘴說道「那幫老傢伙看到我鼻子都快翹上天了，即便我跟他們講實話，估計他們也只會當做笑話聽。

父親母親倒是會信我，只不過我一是不想跟他們伸手，再者不好跟他們解釋我是如何學會煉丹的......」

「那那小婉能知道蘇伯父他們不方便聽得事嗎？」

「你確定要聽？」

「下次吧，下次蘇公子方便講的時候，小婉一定會認真的聽。」

夏小婉看著蘇晨一臉認真的表情，不自覺的笑了起來。這是她這些年來第一次真正的微笑，而不再是禮節性的。

蘇晨搓動著手上兩枚留有餘香的玉簡繼續說道「吶，是你自己不樂意聽的啊，不是我不願意講。不過說歸說，這丹方確實能幫我很大忙，咳，謝啦。」

「再過些時日，小婉就會正式與蘇公子訂婚，在那之後你我便沒有外人這麼一說。所以這丹方，就當是小婉送的見面禮吧，蘇公子能喜歡自然是最好的。」

蘇晨摸了摸鼻子，感覺自己見面收女孩子禮物著實有些奇怪，而且自己蘇家比她夏家的底蘊要雄厚不少，雖說這跟蘇晨個人沒關係，但自己要是不回一個稱得上分量的禮物，自己面子上恐怕是過不去了。

蘇晨輕咳一聲「咳咳，小婉吶，不是我說你，你這嫁夫隨夫，男人為地位主導的封建思想有點迂腐了哈。嘿嘿，不過我喜歡。」

後面一小句是蘇晨後來小聲加上的，也不知道夏小婉聽清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