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奸佞侯爺(9)
宋淮意:「從腳印看來,這個人的站姿好像有點奇怪。」
陸時清:「是極其防備的姿態。」
宋淮意:「這麼說,這兩人在這裡談了許久?而且......有一個人有明顯的敵意?」
陸時清:「有敵意卻沒有動手,不知道他們在僵持時,到底說了什麼?」
宋淮意:「看來只有明天去問問柴上塬了......啊!太陽下山了!」
謫仙島的時間似乎與外面不太一樣,恍惚間天就暗了下來。月亮從海的那一邊爬上來,月色朦朧,整個島上好似鋪了一層夢幻的紗幔。
宋淮意站在吟風崖上,忽然看到了海水中有一個巨大的漩渦,那個漩渦在海的中央,像是要將月色,礁石通通吸入漩渦內。
宋淮意從未見過如此壯闊的景象,便有些好奇的往懸崖處靠了靠:「那邊有個巨大的漩渦,像是要把世界萬物都吸進去一樣。」
陸時清:「你若是靠的再近一些,你也會被吸進去!」他的話音剛落,宋淮意便踩到了一塊滑膩的勢頭,一個踉蹌摔下了懸崖。
陸時清迅速的伸出手:「抓住我!」但已經遲了,宋淮意已經抓不住他,只能直直的往下落,耳邊的風呼嘯而過,像是尖利的刀刃。
撲通一聲,宋淮意掉進了海里,夜晚的海水更加冰涼刺骨,但宋淮意卻無暇顧及海水的寒冷,漩渦巨大的吸力正在將她拉進深淵。
宋淮意用力的劃了兩下,卻發現自己離漩渦中心越來越近,腦海中逐漸出現走馬燈,開始意識到死亡的靠近。
陸時清:「宋淮意!」
就在宋淮意覺得自己要沉入深淵的那一刻,看見了陸時清縱身飛來。那是宋淮意第一次看到他的輕功,長槍激起浪花,像是一條青龍。
陸時清:「抓緊我!」
宋淮意開口卻被嗆了一大口海水:「我......我抓不住你了......」
不知怎麼的,宋淮意腦中竟是出現了在小舟上的情景,陸時清笑意盈盈的抓住自己的手:「抓緊我。」
可是此刻,陸時清的手似乎離她又數丈遠,自己好像,再也抓不住他了。
突然,陸時清將他的長槍拔長,將槍尾遞了過來:「別說話!別動!抓住。抓緊!」
宋淮意抓住了陸時清的長槍,緊緊的抓住,陸時清將宋淮意一把拽入懷中,游上了岸。
這把長槍,是宋淮意墜入深淵前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而陸時清,則是她瀕死之前走馬燈中,最清晰的記憶。
宋淮意甚至頗有些走神的想著,日後自己魂飛魄散之際,大約與剛剛的感覺差不多吧......
「咳咳......」
陸時清也不顧宋淮意咳得難受,立刻將她翻了過來,用力的拍了她後背幾掌。
陸時清著急道:「快吐,把海水都吐出來!」
宋淮意:「疼疼疼......」
陸時清似乎有些怒氣:「不疼你不長記性!」
宋淮意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我沒想到那裡有石頭。」這一低頭,倒是發現了陸時清手上鮮血淋漓。
宋淮意這才想起,剛剛他遞過來的是槍尾,那他抓住的必然就是槍刃。
「你的手!」
陸時清:「要是被彭劍他們看到,你可能現在就要被送進大牢了。」
宋淮意心疼道:「不要開玩笑了,你傷的這麼深,又浸滿海水......是不是疼死了?」
陸時清:「還好。」
宋淮意:「看起來一點也不好,我給你包紮。」
陸時清看著宋淮意低頭為他包紮:「剛剛怕你死了,怕的我一身冷汗,便顧不上疼了。」
宋淮意:「陸時清,謝謝你。」
陸時清:「別謝了,你連吃包子的錢都是我的,那什麼謝我?我只是怕你死了,你手上那塊玉符的線索也斷了。」
他眉上的海水已經凝結成了鹽粒,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像是在海里打撈上來的星屑。
宋淮意不知道他是關心玉符多一點,還是自己多一點,只想到,他的手——一定很疼。
陸時清看了看宋淮意給他包紮的蝴蝶結:「你包紮的這事什麼東西?要是在戰場上,你這樣的軍醫,第一個要被軍法處置。」
宋淮意:「那我把這個解抽了,再給你重新紮一個。」
陸時清卻手輕輕一避:「算了,又不是真的在戰場上,這個醜醜的結還挺別緻的。」
宋淮意氣呼呼:「這是最好看的結,我跟別人學了好久呢!」
陸時清卻輕笑:「哦?你竟願意把最好看的東西給我?」
宋淮意:「畢竟......畢竟你是因為我才受傷的。」
陸時清:「你記得就好,以後可是要慢慢還的。」
宋淮意:「是!傅大侯爺!我記得了!我們先回去吧,你的傷口還要再處理一下。」
陸時清:「再坐一會兒吧,我好久沒有這麼近距離看過海了。」
宋淮意坐在碎月灣的沙灘上,看螃蟹跟著潮水爬來爬去,忽然覺得剛剛的生死之劫,像是一場夢。漩渦的聲音離自己還很近,卻平和了許多。
陸時清:「其實我不喜歡海,尤其討厭漩渦。」
宋淮意:「那你還坐在這裡看海?」
陸時清:「我小時候很怕海,越怕我就越要看著他,直到自己能接受這種恐懼。我這一生都在漩渦之中,所有人都只看見我聲勢浩大,卻不知道我一直在往下沉。」他看著漩渦的方向,輕輕的吐了一口氣。
宋淮意心中莫名湧起一陣衝動,抓住了他的手:「當你覺得要往下沉的時候,就抓住我,抓緊我!」
陸時清看著宋淮意握上來的手,聲沉若水:「我不是什麼好人,若我下沉了,你不要抓住我,你離我遠遠的,這樣——你才能安全。」
說出這些話后,陸時清才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心,之前若是從未遇見過宋淮意,大約他怎麼也不會相信自己會將一個女子看的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他這一輩子見過不少女人,絕世傾城也不在話下,可只有她,能牽動他的心神。
宋淮意從未見過這樣沉絕的陸時清,不知道如何回應他,只想在風浪中握緊他的手。
兩人披著月光走回謫仙島的廂房,彭劍看到了陸時清受傷額手,立刻明白是因為宋淮意的緣故。他凶神惡煞的想要上來責打,卻被陸時清一個眼神攔了下來。
夜裡宋淮意躺在廂房的床上,身上還有海水的味道,一夜不敢眠。
第二天一早,聶銀月就告訴陸時清——柴上塬回來了。
柴上塬:「我本來想跟著那個秦人看看他究竟要幹什麼,沒想到走到吟風崖就被發現了。然後就動起手來,後來古槐他們聽見了響動也跟了上來,我們只想要抓住他,沒想過要害他性命,誰知道他自己跳了崖......」
陸時清:「你聽到他說了什麼嗎?」
柴上塬:「沒有,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我還想問他是來幹什麼的呢,結果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
陸時清:「哦?這麼說,你們並沒有過交談,那在你之前,還有人見過他嗎?」
柴上塬:「這我哪知道!我猜應該是沒人吧,怎麼?侯爺你這是......懷疑我?!」
陸時清輕輕皺眉:「這世上,誰都可疑,誰都不可信。」
柴上塬聽到陸時清這麼說,有些緊張的額搓了搓手,宋淮意赫然發現,他的右手只有四個手指。
宋淮意:「有勞柴兄!」拉著陸時清:「我們走吧。」
扯著陸時清的袖子,走到僻靜的海邊:「這個柴上塬很可疑,你有沒有發現......」
陸時清:「他的右手有斷指,和邱平川的特徵一模一樣。」
宋淮意:「嗯,還有一點。你記不記得古槐和我們說過,雖然他聽不懂那些話,但證實那個秦人說過很多話。」
陸時清:「這個人很有問題,我去讓彭劍查查此人的底細,你去問問那天和他一起輪值的人。」
宋淮意:「嗯,好。」
古槐看到宋淮意:「咦?姑娘你們問完柴大哥了?」
宋淮意:「嗯,這兩天可辛苦大家了,話說我剛才無意間看到了柴大哥的手,怎麼好像斷了一根手指?」
古槐:「唉,那都是因為我!我年少時剛來謫仙島,刀法進展很慢。柴大哥每天不厭其煩的指導我,有一個招式我學了好久,他就陪我練了好久。直到有一天,我在和他對招的時候突然悟透了要領,只是那一刀下去,我的刀法練成了,他的手指卻被我斬斷了。」
宋淮意:「......那你豈不是很內疚?」
古槐:「可不是?我當時甚至以死謝罪的心都有。可柴大哥卻一點沒有責怪我,還很開心的說,用一根手指換來我武功的飛躍不算虧。」
宋淮意:「他真是這麼想?」
古槐:「柴大哥這個人豪爽又仗義,島上的兄弟姐們都承過他的情,他行走江湖的時候,還有不少人受過他的恩呢。」
另一個紫衣女子:「柴大哥和他師兄李良思可算是咱們謫仙島響噹噹的人物了。」
宋淮意:「柴大哥還有個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