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黑錄像廳

哈市，王家。

燥熱的七月才剛剛過完一半，高考成績還遲遲的沒有發下來，而且店面的一切也都走上正軌，王朝陽不由得暫時的陷入了一陣無聊之中。

「走嗎？」

國尚武像是要去做賊一般，語氣緊張像是一股壓抑般的亢奮，聲音也放得很低。

「走？走哪兒去？」王朝陽一臉疑惑的望向了他。

「去錄像廳啊！」國尚武此時的語氣無比決然，給王朝陽一種「要一起去端個鬼子的炮樓么」的感覺。

去個錄像廳有什麼好緊張亢奮的？90年哈市街邊的錄像廳雖然還是新興事物，但是從事這個的店面已經不算少了，畢竟現在受港台影響，那些浩南山雞類的電影在正規的影院根本看不到，大家也只能來錄像廳追尋「潮流」。

「那就去唄。」

王朝陽剛要拿起桌上的車鑰匙走出去，國尚武卻是又一臉神秘的把他攔了下來。

「走著去，走著去，那兒離這不遠…」

一路七彎八拐，終於直到二人到了一個深巷的小二樓前面時，王朝陽才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

「就是這兒了，這可是天天放『大片』！」

國尚武的語氣像是再說一件無比重大的事情，一邊說著，他帶王朝陽走上了一層台階，「別怕，我聽他們說，這家店老闆娘她老公，就是公安局的。」

走到二樓，他掀開了一塊漆黑色的大帘子，像是地下黨接頭一樣的說道，「老闆娘，兩個人。」

「一塊錢。」

老闆娘倒是一臉的隨意，扭過頭來仔細的看了幾眼王朝陽，笑著走過來把錢收了。

放『大片』的黑錄像廳，還是一個女人在這看場子賣票，挺牛逼的啊。

王朝陽交完了錢，聽到身邊響起了好幾道吞咽口水的聲音，他抬起頭借著那微弱的燈光看了一眼，懂了，原來是因為老闆娘。

三十多歲的老闆娘，算不上是絕對正統觀念下的美女，因為從美女的標準來看，她有點太高大了……

但是身材高大的結果就是，她很「大」，不只是胸前，更是那被包裹在了緊身健美褲的部位，顯得尤其的渾圓碩大。

這是一個經過了長久的壓抑之後，剛剛放開觀念的時代。

對於眼前的這些從來都沒有實戰過，飽受壓抑、又深感渴望的男孩們來說，這種成熟而又渾身充滿著性感的女人，這種鋪面而來的視覺衝擊，會把她變成一枚炮彈，誘惑力遠遠的超過了學校內的那些面容清秀、性格青澀的小女孩。

「走啊！」

王朝陽在國尚武的背後輕輕推了一把，終於把暈暈乎乎的國尚武趕了進去。

不大的空間，十來條長條的木板凳，眼前擺著的是一台剛剛開機的小彩電，四周一片漆黑，兩邊坐著的是各種年齡的男人，還有被高溫烘烤出來的各種難聞氣味。

二人找了一個角落坐下。

電視上開始緩緩的出現了畫面，巨大的字幕告訴大家，即將要放映的這部影片，是李連杰主演的《少林寺》，82年的電影，老片。

此時周圍開始不斷有聲音響起：

「這電影都看多少遍了……換大片！」

「對，換大片！我們就是為了看大片來的！」

不斷的有人開口抗議，不斷的有人開口附和。

終於，老闆娘從外屋走了出來，「現在給你們換片，要看的每個人價五毛錢，不看的就出去。」

說完，她從第一排開始挨個收錢……

「我們上一部就看了個開頭，總得給我們便宜點吧。」

前排一個還穿著校服的男生站了起來，開始和老闆娘理論。

「要是不看就出去，你一個學生來這兒湊什麼熱鬧。」

說到這，那人才不情不願的從包里又拿出了五毛錢。

交完錢，王朝陽感覺到周圍的呼吸聲開始逐漸變重。

老闆娘一步三晃的走到了電視機前面，背對著眾人彎下了腰……底下頓時響起了一陣整齊的喘息聲音，外加上還有幾句下流的話。

她按下了CD機上的退出鍵，取出了一張光碟，又從電視櫃下邊的一個帶鎖的暗格中取出了另外一張，放進機器中，走開。

整個過程當中，王朝陽的耳邊都充滿了吞咽口水的聲音，還有粗重的喘息聲音。

小電視上正在播放的「大片」，其實也是從港台那邊傳過來的，按照後世的分級制度來看，頂多算的上是三級。

女主演是某個王朝陽從未見過的演員，而男主角則是後世大名鼎鼎的「豹子頭」——徐進江。

片子的劇情可以說是很一般、很沒勁……當然，這是對於王朝陽來說，但是周圍的那群觀眾們，卻都是一個個握緊了拳頭，目光全神貫注的盯緊了眼前的電視。

影片已經播放了半個小時，除了幾個激情的片段能夠讓他們忍不住的拍了幾下大腿之外，全程都是一言不吭。

就在徐進江把那名已經脫到半裸的女演員抱起來的時候。

「啪！」

頭頂上先是一聲暴響，緊接著，眾人的眼前一黑。

「這是怎麼了？！」

「幹啥啊！剛看到關鍵時候！」

「你是不是又要出來收錢？老闆娘！」

各種急躁慌亂的聲音響起，不少人已經開始憤怒了。

「應該是停電了，今天市裡面修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呢……」老闆娘的聲音傳了過來。

人群一邊喊叫著，一邊開始朝老闆娘所在的外屋涌了過去。

「誒，你們誰幫我一下，把這帘子給我撩開啊……」老闆娘求助的喊道。

「啊！那個狗娘養的摸我！……誰，誰來幫我把帘子掀開啊！」

很明顯，門口是有人故意的把帘子給拉住了，不大的屋子裡面一片漆黑。

「別摸了……特碼的，你往哪摳呢！」

「你特碼的，別摳了啊！再摸我報警了！」

老闆娘的聲音從一開始的慌亂變得帶上了哭腔，王朝陽不用看就知道，此時最起碼有著十幾雙手在老闆娘的身上亂摸，這是一個壓抑的時代，而屋子裡的這些人，慾火剛剛被點燃起來……

看見有第一個人得手之後，便會接著有第二個人。

「咱倆咋辦啊？」國尚武此時也喘著粗氣問道。

再這樣下去絕對要出事，真要是出了事，警察肯定要查人……王朝陽快速的在心中判斷了起來。

他可不想被牽扯進了官司當中，這個年代的流氓罪可是重罪，五年起步，最高死刑！要真是沾上了，那可是哭都沒地方哭。

王朝陽一個箭步衝進的人群當中，旁邊的幾個木凳子被他撞倒了一片，他踉蹌著繼續向前擠，狠狠的撞開了故意拉著帘子的那個人，緊接著用右手抓緊了帘子。

「撕啦！」

伴隨著一聲巨響，整個帘子，包括著門上的木質裝飾條都被他扯了下來……

「你們特碼的真不怕蹲牢子啊？！」王朝陽朝人群大吼了一聲。

下午強烈而刺眼的陽光照射了進來，所有人都愣了愣，瞬間恢復了清醒。

緊接著，人群開始推搡著快速散開，逃一般的從錄像廳內跑了出去。

「咱倆呢？」國尚武略顯迷茫的問道。

「趕緊走啊！這也不關咱倆的事兒，只要沒出大事就好了。」

王朝陽回頭掃了一眼坐在地上的老闆娘，拉起國尚武，跟著人群一起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