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虛幻

好好的天氣，說變就變。電閃雷鳴間，瓢潑大雨籠罩了這座城市。呼嘯的狂風掃落一地的樹葉，好幾棵根部腐朽的大樹被連根拔起。

王開山站在辦公室里，聽著窗外的風雨聲，還時不時的看向電話。省紀委工作小組已經秘密入駐快一個月了，這幾天應該是出結果的時候了。而他王開山，又會遭遇一波的議論，其中有誇讚也有惡毒的謾罵，說不定還有人身威脅。

即使是見過多次這種場面的王開山，也需要不斷的給自己做心理工作。願意這麼做，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的使命，或許就是做個「不受歡迎的人」。如果不這麼做，那麼他或許可以安穩的度日，甚至可以榮華富貴，但是他的人生也就失去了價值和色彩。

其實潛意識裡，王開山是喜歡做這些的。因為每次風雨後，他都能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和思想，都更加的決定，更加的強大。他還發現，堅定的執行這一原則，就不斷的有人站到他身後。現在的他開展任何工作，都會有許多人站出來支持他。

就像現在一樣，省里接到他的彙報后，紀委工作小組就下來了。

「來吧，讓這狂風暴雨，更徹底一些吧。」王開山跟自己說著。

許多事實證明，只要意願夠強烈，很多事情是可以實現的。

「......」

電話鈴很快就響了，王開山接過電話。認真的聽了一夥，又說了幾句放下電話，朝樓下走去。

一個星期後，老六被公安局帶走，老四神秘失蹤，刀總被處以罰款后，重新獲得自由，嚴老被隔離審查。

面對各種的審訊，嚴老始終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在夜裡，獨自一人的時候，嚴老總是看著牆壁。

在牆壁上，嚴老幾十年的經歷一一浮現。兒時學堂的舊桌椅，少年時藏在口袋裡的半個饅頭，青年時那雙帶補丁的膠鞋。在那些艱苦的日子裡，他立下了誓言，要為國家的富強流盡最後一滴汗水！

中年時的嚴老，依舊不忘誓言。經過一代人的努力，國家逐漸強盛，人民也有了溫飽。臨近退休時，社會上出現了許多新鮮的事物，有了許多有意思的場所。革命奮鬥的那股勁頭，也開始轉為追求新鮮和財富。

後來他成為被許多人需要的人，刀總、老四、老六、徐總、王總......他開始享受這種被需要的感覺，可是這種感覺真的自己需要的嗎？值得自己去最求嗎？

不是，自己追求的是那種掌握坤的感覺。可是這種感覺，在自己的人生中，又能說明什麼？別人那聲「嚴老」，又有幾分價值？怎麼感覺，是眾人用這兩個字哄著自己，為他們謀私利呢？哄著自己把人民的錢，賺到他們口袋裡呢？

後來就遇見了小菊、小芳、小紅、小麗.......再後來，就不知不覺間，擁有了龐大的財富，也發現自己竟然有一手遮天的能量。那種感覺太美妙了，每次動用這種能量，都彷彿自己年輕了許多，強大了許多。

隨著王開山的到來，這一切都開始變得虛幻。刀總結束公司，開始做慈善；徐忠、王總他們也不再來往；兒媳婦帶著孫子會了娘家；甚至銀行賬戶上的那一串數字，也開始有些把握不住；保險柜里的那些現金和金條，也總感覺有人會把它們搬走........

如果回到當初，自己回怎樣？

難道自己真的迷失了嗎？

當年那個敢打敢拼，克服萬難的自己哪裡去了？

當年那個，看著人們吃上飽飯就開心的自己，哪裡去了？

結束了嗎？沒有機會重來嗎？

想到這裡，嚴老的心像是被揪了一把，痛苦的蹲在牆角......

第二天，刀總接到一個電話。

「嚴老在局裡心臟病發搶救無效已經走了。現在骨灰在殯儀館無人認領，你願不願意幫忙安排一下後事？」

「他家人呢？」

「現在在外面的只有她兒媳婦和孫子，不過他兒媳婦不願意認領。」

「其他親戚朋友呢？」

「這時候，大家都嫌他晦氣，都躲著。」

「那你們為什麼找我？」

「我們知道刀總一直在做慈善，而且之前你們也算是朋友，不知道刀總願不願意幫忙？」

「........」

幾天後，刀總幫忙將骨灰送到了郊區一座寺廟，才了結了這件事。

人們也紛紛感嘆：想當初嚴老孫子的周歲，都是一百多桌的酒席，何等的富貴榮耀。何曾想到，如今後事無人打理，這才過多久的時間啊？

一個星期後，老四在香港被警方攔截。

刀老念舊情，前去探望老六和老四時。都留下一句話：「你們放心，家裡我會幫忙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