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新增粉絲柴榮
「檀州隱士?四有先生?」
柴榮思索一陣,看向史匡威:「史節帥可曾聽過?」
史匡威搖頭似撥浪鼓:「我久在河西,哪知幽州人物?」
柴榮又看向張永德,張永德也搖頭。
張彥超滿臉譏誚道:「什麼幽州奇人、檀州隱士,定是這小子憑空捏造!小胡奴滿嘴胡言亂語,無非想求柴將軍保他性命,可千萬別被騙了!」
朱秀抖抖骯髒不堪的圓領麻衫,斜眼輕蔑道:「孤陋寡聞之徒,不配知曉我恩師名號!趙從事是學問人,他就聽過我恩師的大名!」
朱秀朝趙普眨眨眼。
「趙從事,他所言是否屬實?」柴榮問道。
趙普苦笑,硬著頭皮道:「之前朱少郎吟過一首詩,據說正是出自四有先生筆下。這首詩質樸大氣,想來,非大智慧之人無法寫出!故而...故而在下覺得,這位四有先生定是一位有真才實學的隱士高人!」
言下之意,就是默認有這號人物的存在。
柴榮頗有興趣地道:「趙從事學富五車,既能得你青睞,這首詩一定不凡,不妨吟來我聽!」
趙普拱手領命,清清嗓,當即用他那頗具特色的煙嗓,配合飽滿激昂的情緒緩緩吟出:「《石灰吟》: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石灰吟....」
柴榮默默咀嚼每一個字詞,越發覺得這首詞藻不算華麗的七絕,有種古樸渾然大氣之美。
特別是語句間表現出的,昂揚奮進、積極進取,不畏艱難險阻的人生態度,恰恰與他不謀而合!
「果然好詩!非志存高遠之士不能作!」
柴榮撫掌讚歎,又連連低聲吟誦數遍,越發喜愛。
史匡威摳摳黑鼻孔,他是沙陀人,武夫世家,能把字識全,看得懂軍報就不錯了,讓他品鑒詩詞,當真是強人所難。
潘美牛眼瞪圓一頭霧水,這首詩當真有那麼好?
大娘子還讓朱秀寫了一幅字,說是要帶回去送給符老帥。
趙普更是著魔似的成天搖頭晃腦,誦來誦去。
怎麼現在柴牙帥聽了也擊掌叫好?
潘美有些鬱悶,原來文盲竟是我自己!
劉承祐雖然不學無術,但自小在劉知遠的嚴格管教下,也學過四書五經,勉強能分辨得出好壞,當即聽出這首詩的確不凡,一臉驚異。
張彥超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武夫,見柴榮滿面讚賞,有些傻眼。
朱秀攥緊拳頭,恨不得跳上去抱住趙普狠狠親兩口。
趙普意味深長的微笑,眼神里似乎在說,我只能幫你到這了。
柴榮重新打量朱秀,見他衣衫朽爛污濁不堪,禿頭略顯怪異,一張髒兮兮的臉蛋倒也相貌端正,眼神明亮篤定,身子瘦弱卻昂揚挺立,雖年少倒也有股耿介清正之氣。
柴榮思量片刻,笑道:「你既是在契丹北院做事,又如何拜在四有先生門下?難不成,這位高人也為契丹人效力?」
朱秀早已打好腹稿,稽首沉著道:「恩師避世不出,契丹貴戚多次上門求教,也被拒之門外,後為躲避騷擾,多次遷居。學生偶然在檀州遇見恩師,恩師知我身世,心生憐惜,暗中授我學問,教我保全自身伺機南逃。
先生雖有經天緯地之才,奈何重病纏身,無力南下,平生一大恨事,便是一生所學不能為國家所用,上報君王,下安黎民,唉~~~」
朱秀微微仰頭望天,長嘆之,喉嚨略微哽咽,眼角擠出滴滴淚水。
柴榮肅然起敬,拱手道:「果真是名士風範!如此說來,四有先生將一身所學傳授於你,命你伺機脫離契丹掌控,南下投效?」
「正是。」朱秀略顯做作的抬起袖口擦擦淚。
趙普有那麼瞬間失神,現在連他都有些相信朱秀的話了。
柴榮道:「你方才說有破契丹之法?究竟是何?若當真有效,我將不吝重賞,甚至可以將你舉薦給朝廷!」
朱秀低頭一陣急思:「學生不要賞賜,也不要出仕做官,只求柴將軍收我在身邊,做一個帳前聽用的刀筆小吏便可!」
「你想投在我帳下?」柴榮笑了,這個要求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你既是符氏門人,我看還是把你送到符節帥麾下吧!」
朱秀搔搔光頭,訕笑道:「這個...其實符娘子說我是符氏門人,只是想保我性命,免得被奸人所害。其實學生並未拜在符氏門下....」
「....」柴榮愕然,頗為無語。
「小兔崽子!滿嘴謊話!」張彥超痛心疾首叱罵。
劉承祐陰惻惻地道:「柴兄還是莫要信他大放厥詞!契丹兵就在城外,虎視眈眈,他拿什麼破敵?此子曾經揚言要取我性命,柴兄不妨把他交給我處置!」
朱秀大急,趕緊道:「我會製作一種新式火器,威力驚人,足以震懾敵軍!給我五日時間,就能造出成品!」
柴榮看著他,思考片刻,搖頭道:「等不及五日,你最多只有兩日時間!」
「可以!」朱秀想都不想就應下,「從現在起,所有火罐集中歸我調配,我還要大量硝石、硫磺、木炭、桐油、棉布、瓦罐,二十個...不五十個人手!」
柴榮微微一笑,現在他有些相信,朱秀當真懂得製作火器。
「張永德,從現在起,你跟著他,聽他安排!」
白臉小將張永德抱拳領命,冷冽的目光盯緊朱秀,似乎在警告他不要耍花樣。
劉承祐怒道:「此人對我言語不敬,又是契丹降奴,豈能輕易饒恕?柴兄,你難道真要保他?」
柴榮淡淡道:「少年意氣之言,二殿下何必與他一般見識?符娘子肯收留他,說明他秉性還算良善。兩日時間,且讓他去試試再說....」
柴榮深深看他一眼,折身登上城樓。
史匡威沖他咧嘴嘿嘿一笑,也跟著回到城頭。
劉承祐恨恨地揮袖離開,張彥超急忙跟上,率領左衛軍而去。
朱秀長長鬆口氣,擦擦一腦門子汗水,小命終於又延續了兩天時間。
「你小子當真會做火器?」潘美黑毛大手拍在他肩頭。
朱秀惱火甩開,像個受委屈的小媳婦滿眼怨憤。
「符娘子卧床養傷,我二人軍務繁忙,一不留心就忘了你小子還關在監牢!哈哈~對不住~」
潘美沒心沒肺地大笑起來,趙普歉然地笑了笑。
「符娘子可還好?」朱秀哼了哼。
趙普道:「傷勢穩住了,只是傷到肺腑,今後只怕會留下後遺症。」
朱秀嘆口氣,兵危戰凶,能保住命已是萬幸。
張永德面無表情地道:「閑話莫說,你打算如何入手?」
「催個屁...」朱秀咕噥一聲,朝趙普和潘美拱拱手:「二位肩上擔子重,還是儘快回西城打理軍務,我這裡無需擔心,兩日後再見!」
望著朱秀和張永德離開,趙普和潘美相視一眼。
「這小子真會做火器?他師父,那什麼四有先生,當真有那麼厲害?」
潘美摩挲著下頜處的捲毛黑須,總覺得朱秀不靠譜。
趙普苦笑:「此子話語時真時假,我也琢磨不透,且看兩日後他如何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