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在爸爸心裡媽媽最好看！
從我記事起我就知道我們家姐妹三個面貌長的一點都不相像，據家裡的親戚說我大姐長的最像爸爸，二姐的五官長的最像姑姑，我是我們家三個孩子中長的最像媽媽的那一個。與我家相鄰而居的老奶奶在我小的時候每每看到我就要說我長的有多像外婆，說我說話、走路、吃飯、臉型、眉眼哪哪都像外婆，而我自小對外婆的印象就不深，很多時候都想不起來外婆的模樣，對於鄰家奶奶說的話也沒有什麼具體的概念。我們那兒過年的習俗是每年大年初一家家戶戶互相拜年，孩子們就穿上年前新買的漂亮衣服，手裡提著早就準備好的塑料袋，挨家挨戶的拜年，村裡很是熱鬧。年初二小朋友們就全都要去外公外婆家給外公外婆拜年，從我記事起在我的記憶里向來都是我們姐妹幾個自己走路去外婆家，同村還有一戶人家的外婆跟我們家在同一個村莊，我們偶爾會跟她們相約著一起出發。還記得有一年我的一個表哥笑稱我們是「三個代表」，說我們家每年初二都是我們三個來外婆家，小時候我不懂事曾經問過媽媽為什麼她從來不陪我們回外婆家？爸爸也從來不送我們去外婆家？記得那時候媽媽只是淡淡淺笑沒有解釋太多，後來再長大一些媽媽才告訴我說在我們小時候其實都是爸爸騎自行車帶著我們姐妹三個去外婆家的，年歲再大一些之後慢慢就變成爸爸送我們到離外公家村子不遠的地方就回家，或者送我們到外婆家之後小坐一會兒就先回家，等到傍晚時分再騎著自行車來接我們回家。媽媽她在大年初二這天是根本沒有時間帶著我們回外婆家的，姑姑她們會在年初二這天回娘家，姑姑她們一回來媽媽她就要忙著做飯招呼客人，等到姐姐長大之後可以帶隊，我也有五六歲之後爸爸就不會再送我們去外婆家了，爸爸他也要留在家裡幫著媽媽各種忙活，我們三姐妹就開始年復一年的自己走路去外婆家拜年，爸媽也很放心如此！
我以前對於自己長的像誰沒什麼概念，後來也是在每年去外婆家的時候漸漸知道了自己長的像媽媽。每每我們三人剛到外公家的村莊邊上，剛走進去遇上外公家村莊上的鄰居，農村的鄰里關係都很融洽那時候，那些鄰居看到我們姐妹幾個都會笑著跟我們打招呼，問我們是誰家的小孩子來給長輩拜年啦？小的時候偶爾大姐還要自報家門別人才會知道我們是誰誰誰的小孩，慢慢的我們五官都漸漸長開之後只要在外公家村裡遇上鄰居，別人一看到我立馬就會笑著說這不是那誰誰誰的孩子嗎？這小模樣真的是跟她媽媽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那時候我才深刻的了解意識到自己的長相跟媽媽那麼相似。兒時村裡人只在我面前說過我小時候肉嘟嘟的很是可愛，我對自己長的好看不好看一直都不太在意也不關注。讀初中的時候開始喜歡聽身邊的人對自己說一些好聽的話了，記憶里隱約記得有一個同學曾經私底下這樣評價過我的長相：眉毛、鼻子、眼睛、嘴巴，五官的各個部位單獨拿出來看長的很不錯，後面的話那同學沒有繼續說，而我也就自動忽略了別人這句話里隱含潛台詞「湊在一起來看就不怎麼樣了！」我這自動一屏蔽就自己騙自己騙了很多年，以至於在上高三以前我還一直自認為自己長的還算不錯。再加上從小就聽我們村裡的一些阿姨說我爸媽年輕的時候是郎才女貌的結合，大姐和二姐自小就長的很好看，我也就自認為自己作為爸媽的女兒應該也差不了多少！
高中的時候有一次同學聚在一起課間閑聊說笑，我當時心情很好的笑著跟我的朋友們開玩笑說我是哪兒跟哪兒混血生出來的孩子（地點自然是外公家和我家）。我一個當時玩的還很不錯的女同學見我這麼說立馬笑著說道:「你這算是什麼混血呀！我就從來沒見過有長的這麼丑的混血兒，快別搞笑了！」當時圍在一起說笑的同學們聽聞都一哄而笑，我知道那個同學說這句話本沒有什麼惡意，只是那時候的我心態很不一樣。高中那個年紀的女生，尤其是我那時候敏感又脆弱，那時候還是我自出生以來極度自卑的時候，我當下聽到她這麼說我的時候面上還裝著無所謂的跟著同學們說笑，等到下了晚自習獨自回到宿舍的時候我就再也綳不住了，我一個人站在宿舍的走廊里，把自己藏在黑夜中默默的流下了眼淚，當時就是心裡莫名的覺得很委屈，覺得對方作為我那時候認為的好朋友不該這樣說我的，那一晚還真的是默默難受了好久。上大學之後慢慢的我的心態完全跟以前不一樣了，有一回跟媽媽聊起來說起這件事，我很感慨的嘆口氣說道:「媽，你說你們為什麼要生三個孩子呢？為什麼三個孩子之間的差別還就那麼大呢？大姐二姐她們從小不僅人長的好看漂亮而且還很會讀書，交的朋友又多，我們家就唯獨我相貌長的又不好看學習成績還那麼差。老天果然還是公平的，總不可能我們家三個孩子個個長的好看又優秀，這樣的話會遭人嫉妒的，我呀！就是生下來稱托姐姐她們的好的，偶爾靜下來想想也挺好的！」
大概媽媽怎麼也沒想到我會跟她說出這麼一番話吧！當時我說完之後媽媽靜靜的看著我不說話愣了好一會兒，當時我還以為我的這番話是不是說的有些不妥？晚上我們一家人洗漱完畢準備休息的時候，媽媽突然從爸爸的辦公桌抽屜里找出家裡以前的相冊翻看著，看著我們一家人照的這麼多年的全家福，時不時的還指著我照片里的頭像問爸爸道:「你看，我們家老三是不是從小到大都長的還不錯？哪裡有像別人說的那麼丑那麼不好看了？」爸爸看著照片點頭附和著媽媽的話，爸媽這番舉動倒是在我的料想之外。從小到大爸媽從來不會正面誇讚我們，在他們的固有四維里就是單純的覺得小孩子多誇幾次就特別容易驕傲，我們從來都是在他們的打壓式的教育之下長大的。這一次他們倆當著我的面這麼說我的好話，還真是讓我有些受寵若驚呢！我瞬時很是不好意思的看著爸媽笑著說道:「爸媽，大晚上的你們快別這麼說好話哄我開心了，我現在長大了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我現在心態也平和了。我知道自己的長相很普通我也坦然接受也很喜歡，哪兒有父母這麼當面誇讚自己孩子長的不錯的？就不怕讓別人聽見了笑話你們黃婆賣瓜？」
媽媽收好相冊一臉不屑的輕哼一聲說道:「我生的女兒長什麼樣我自己不知道？我女兒本來就長的不錯，別人不誇我自己誇誇怎麼了？這年頭誰還管別人怎麼說說什麼？那些說你不好看的人我猜想她們自己恐怕也不是什麼長相很好看的人，以後別跟那些人來往過密了，她們不稀罕你我們還不稀罕她們呢！哼！」我很無奈的看向爸爸，爸爸看了我一眼笑著搖了搖頭沒說話，媽媽瞧見了有些疑惑的看著爸爸開口問道:「怎麼了？我有說錯什麼嗎？我的三個女兒哪個不好看了？」爸爸安撫著媽媽的情緒笑著說道:「好啦！她們現在都長大了，現在也不是那麼在乎外表長相的年紀了，我們不是在她們小時候就教導她們不要過多關注外在嗎？她們這麼多年也確實做到了呀！至於她們要交什麼朋友想要跟什麼樣的人來往？我相信她們會有自己的考量，她們大了我們就不能插手管太多，我們要相信她們有這個能力，做父母的最多給她們一些建議就好，最後做什麼選擇都得看她們自己的想法，我們只要在她們身後給她們默默支持，做她們堅實的後盾就好！」後來很長一段時間等我大學畢業工作好幾年了，只要回家跟爸媽聊天，媽媽還是會時不時的跟我說我們家老三長的真不錯，懂事又聽話，可能因為我當初說的那些話媽媽她怕我會自卑不開心吧？忽然有一天我自己想明白了，我不能再在媽媽面前說自己長的不好看了。從小別人就認為我是三姐妹中長的最像媽媽的那一個，我的大學同學見到我媽媽之後都說我和我媽真的長的太像了，我就像是照著媽媽長的。如果我說自己不好看不就間接的是在說媽媽長的不好看嗎？可見過媽媽年輕時候的村裡的阿姨們都說媽媽年輕的時候很漂亮，說跟爸爸在一起很登對。從那以後我再沒在媽媽面前說過自己不好看了，每次媽媽說我的時候我也就笑著點頭附和她道：我長的這麼好看還不是媽媽你的基因好嗎？我都是遺傳了你的漂亮基因呀！
有一回假期我回家休息，只要我回家之後基本上都是陪著爸媽到處轉悠的。那天中午陪著爸爸看中央電視台的午間新聞，中間播放廣告的間隙突然想起這事，看了爸爸一眼腦中靈光一閃反應過來關於我的長相，關於我長的到底像不像媽媽？我和媽媽是不是真的像別人說的那樣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爸爸他才是最有發言權的那個，家裡一張媽媽年輕時候的照片都沒有，可爸爸是見過的呀！他的記憶里有媽媽年輕時候的模樣呀！我當下立斷笑著跟爸爸說道:「爸，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希望你能如實的回答我！」爸爸有些疑惑的看著我說道:「你有什麼想問的你就直說？我知道的自然會跟你說，跟我說話怎麼還這麼客套了呢？」還沒問出口我心中便不由自主的生出許多小期待，努力平靜好自己的情緒之後笑著開口說道:「小時候別人都說我長的最像媽媽，很多人都說我跟媽媽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村裡有阿姨說媽媽年輕的時候長的很漂亮，照這麼說來我跟媽媽長的這麼像是不是就說明我也是長的很漂亮的呀？爸爸你是我們家唯一記得媽媽年輕時候的模樣的，我現在的年紀也就跟你第一次見媽媽的時候差不多，你說我會不會有這種可能我的長相要比媽媽還好看呀？老話不是都說什麼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嗎？你年輕的時候模樣那麼好看，那我是不是可以說是有可能集合了你跟媽媽倆個人的優點長的更好看？」
話音落下我就仔細的盯著爸爸看，觀察著爸爸的神情，一絲一毫都不願錯過。爸爸從電視屏幕上收回視線，很是認真的仔細看了我好一會兒，之後才慢慢悠悠的開口說道:「要真的說起來，我感覺老三你看著其實跟你媽媽也沒有那麼像。你媽媽的眼睛比你的大，比你的深邃好看；你媽媽的鼻子比你的挺又比你的更像外國人的那種鷹鉤鼻；你媽媽的臉型要比你的更小更好看，是那種好看的瓜子臉；相較而言你的長相還是比不上你媽媽。」爸爸此話一出當真讓我頓時目瞪口呆，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在爸爸的心裡媽媽長的這麼好看，我當下只能嘆氣看著爸爸無奈的笑著說道:「爸，你可真是我的親爸爸，還是老話說的好呀！情人眼裡出西施，我媽在你心裡那是最好看的。爸，我心裡有一點受打擊了，你表達的也太直白了吧？就不能說一些好話安慰安慰我嗎？」爸爸一臉無辜的看著我笑著說道:「你這可不能怪我哈！是你自己讓我跟你說老實話的，再跟你說一句老實話，你的長相其實更像你的舅舅更像你外婆的長相，你媽媽長的更像你外公。你舅舅長相很俊的作為男的來說，他的五官比你的更有立體感，看著像外國人，你是女生五官沒這麼立體，但你也長的不難看，只不過怎麼樣都沒有你媽媽長的那麼好看就是了！」
我當下頓時受不了的抱著爸爸的胳膊準備跟他撒嬌的時候，媽媽恰好從外頭回來，我和爸爸同時看向媽媽不約而同的笑了。媽媽看著我們倆同時看向她滿臉疑惑的開口問道:「你們父女倆幹嘛呢這是？同時看著我笑什麼？該不會是趁著我不在家偷摸說我的壞話吧？」爸爸一臉無奈的看著我笑著說道:「老三，你看看你媽媽她這人，就是有事沒事想這麼多，天地良心我們剛才哪有說她什麼壞話呀？」我立馬滿臉堆笑滿心歡喜的看著媽媽笑著說道:「媽，這次你可誤會大了，爸爸怎麼可能會跟我說你什麼壞話呢？你不知道爸爸他剛才在我面前可是一個勁的誇你呢！爸爸說我臉比你的大還寬，眼睛比你的小，鼻子比你的塌，嘴還比你的大上許多，總之是哪兒哪兒都比不上你。你看，這麼多年你在我爸心裡還是這麼漂亮跟年輕的時候沒什麼變化，我就不一樣了，我和你一點都不像，比你差遠了！」爸爸見我把他剛才說的話全都悉數告知給了媽媽，立馬就不好意思的急切否認。要知道爸爸他可是從來沒在我們面前誇讚過媽媽的，可以說是從來沒有對媽媽說過什麼讓她特別舒心暖心的話。媽媽聽我說完也是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爸爸，爸爸見狀立馬解釋道:「我沒說老三你長的不好看哈！是你自己要問我的，那我也不能騙你故意拿謊話糊弄你吧？」媽媽不好意思的瞪了我一眼一臉不相信的笑著說道:「老三你又說這些話來想哄我開心是不是？你爸他怎麼可能跟你說這些話？你覺得我會相信嗎？都說什麼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小情人，你在他心裡怎麼可能不好看呢？你當然是長的要比我好看咯！」媽媽說完話就直接去廚房忙活去了，我不解的看著爸爸說:「爸爸你幹嘛要多此一舉的解釋這麼多呢？直接附和我說的話不就好了嘛！讓媽媽開心開心不就好了嘛！你呀！真是的！你這麼一解釋媽媽她就不相信我說的話了！」爸爸見媽媽離開之後就不太想搭理我了，自顧自的看著電視新聞躲避之前我們聊的話題了。不過通過這次閑聊我還是收穫不少的，至少讓我知道了原來在爸爸心裡媽媽這麼漂亮好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