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拐了個彎還是和你相遇
爺爺兄弟姐妹有四個，他上頭還有一個比他大幾歲的大哥，也就是我的大爺爺，爺爺家的房子和大爺爺家得房子就在山後屋。曾經聽爺爺說過，等他從老家搬遷過來的時候，家裡住的房子不夠了，太爺爺就從當時村裡的一個地主家裡買下了一套房子，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戰亂頻發，房子和地都不值什麼錢，太爺爺他們這才能買的起別人家的房子。從小我就覺得我家的住房跟別人家的不同，爺爺家這麼多孩子就唯獨我爸爸當年結婚的時候得到的房子是跟大爺爺家裡在一起的，小時候我不能理解為什麼我家就只有兩間卧房，廚房什麼的又單獨在另一處的一個角落裡，後來才聽媽媽說我家的廚房還是大伯大娘他們那個時候用了之後留給我們家的，大伯大娘都是有工作的，那個年代房子是分配的，在我真正記事之前我都不知道我還有一個大伯在離我們鄉鎮有些遠的另一個鎮落戶了。雖然爺爺家和大爺爺家就這樣前後屋這樣住著，但我卻從來沒有見過爺爺和大爺爺講過話，多年之後聽爸媽他們閑聊說過好像是他們兩兄弟年輕時因為什麼事大吵過一架鬧的不愉快，所以兩位爺爺從此以後再也沒有過來往。有一點他們倒是還做的不錯，從不會因為自己的原因硬性要求奶奶們和子女後代們不來往，所以我從來不知道兩位爺爺在各自年輕氣盛之時還吵過架鬧過彆扭。
我的大爺爺身體一向很硬朗，牙口可以說比我們年輕人還好，可謂是身體倍棒吃嘛嘛香！在大爺爺七八十歲的時候他都沒裝過假牙，特別神奇的是他還能咬得動我們鄉下用沙子炒的一種特別硬的蠶豆，我們都特別羨慕。唯一在他身體上展現出來的不足就是年紀大了耳朵有些聽不清了，平時跟人說話的聲音特別大，中氣相當足。有一天上午，我已經記不清那天事出的緣由是什麼了，我只知道當時我一個人在家，在爺爺家待的無聊之際在後門看到了大爺爺在自家大門口獨自坐著曬著太陽發著呆。我從爺爺家搬出椅子跑到他身邊央求著讓他跟我講講以前的故事，可能是從小聽爺爺說的多，我莫名的對他們老一輩的事特別感興趣。那天上午，村裡的人，只要從大爺爺家門前經過的村裡的長輩，看到我在聽大爺爺講多年之前的舊事都投來了異樣的目光。由於大爺爺耳朵聽不清，所以他說話不自覺就會提高嗓門，在他老人家同我講故事的那天，基本上我們家周圍左鄰右舍都聽的一清二楚。
大爺爺說著說著便開始跟我講起了我爸爸年輕的時候事，大爺爺一邊喝著茶葉茶一邊饒有興緻的跟我說道:「丫頭，你可能不知道，爺爺年輕的時候是有工作的，那時候因為工作的關係，我還去過市裡開大會呢！後來是因為你大伯他們都長大了，我才從工作崗位上退下來讓你大伯頂了我的班（在那個年代子女是可以直接頂班的），我還記得你爸爸那時候能去當兵還是我提醒他幫忙讓他去的呢！你說你爸當年沒考上大學，這麼個大小夥子，不去當兵反而閑賦在家務農這不是浪費嗎？去當兵至少能給國家多多少少做點貢獻多好呀！不過好像你爸那時候檢兵的時候年齡月份有些大了，這在當時也是挺難的，當年都多虧了我還在上班多少能幫的上些忙，最後你爸才能去當兵，不難還不知道不當兵的這幾年你爸會變成什麼樣？能當兵多好呀！既能增強體魄又能鍛煉意志，多好的事呀！」我小的時候確實在我家的老相冊里看到過爸爸當兵時拍的照片，那時候只是覺得爸爸長的真好看並沒有什麼更深刻的感受。這回聽大爺爺說起爸爸當兵時的事倒是感覺很稀奇，便希望他能多給我說一些爸爸當兵時候的事，關於這些大爺爺自然是不得而知的，他便很快有意的轉換了一個話題講起了其他的我不知道的事，他耳朵背很多時候都聽不清我在他身邊說的話，我也不好一直追追著他問，便只好靜下心來聽著，任由他自顧自的說著自己想說的話，可能是平時很少有人湊到大爺爺身邊聽他說那麼多，他那天特別有精神的跟我侃侃而談說了一個上午都不帶休息的。
晚上我們一家圍坐在一起洗臉泡腳的時候，媽媽突然很好奇的看著我說道:「老三，你今天跟你大爺爺在院子里都說了些什麼呀？村裡的那些嬸嬸大娘們只要看到我就跟我說你在跟你大爺爺沒事閑聊，說什麼一個聽不到自顧自呢說著話，另一個聽不懂又好似聽懂了一樣特別耐得住性子。說說看，你大爺爺心血來潮的給你說了些什麼他年輕時候的光榮事迹啊？」我欣喜的笑著同媽媽說道:「我今天很意外的聽到了爸爸年輕時候事，大爺爺還說堂伯伯他們的工作都是因為他的關係才有的！」爸爸聞言一臉好笑的看著我說道:「這話是你大爺爺跟你說的？別聽你大爺爺跟你吹牛！你堂伯伯他們現在的工作都是他們自己找的，那時候他們都有自己的專長，有手藝，修橋建路什麼的他們也都學了不少，跟你大爺爺也沒多大關係！他年輕的時候是有份工作，據我所知沒做多少年就沒繼續做了，具體是怎麼回事我不知道！」
媽媽好笑的看著爸爸說道:「看吧！男人沒事都喜歡吹牛，不管年紀多大了都改不了。她們幾個小的時候你爸就喜歡給她們講各種怪力亂神沒邊沒影的事，什麼經常在山裡能遇到豺狼呀！什麼哪天又帶著大哥去我們村後面的哪條河溝里去淘金呀！我就奇怪了，我嫁到這村裡這麼多年怎麼從來沒聽誰說過我們這個村以前還有金礦？好了，現在她們的大爺爺又開始各種編故事了，他們倒還真是親兄弟！」我自然是很不能認同媽媽的這番言論，甚為急切的辯解道:「媽，不是的，我相信大爺爺是不會吹牛騙人的，爺爺肯定也不會。你看，大爺爺說爸爸年輕時候當過兵這件事他就沒騙人呀！小時候姐姐她們偷翻爸爸辦公桌抽屜的時候我是看到過爸爸當兵時候的照片的，這你不能說他是吹牛騙人的吧？」我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這事我的大姐二姐同面色不善的看著我，大姐很是不爽的開口說道:「你還有臉說這事，當年如果不是你看完之後偷偷去跟爸爸告狀，我們能挨爸爸的罵嗎？明明你自己也很想看，誰知道你這麼雞賊，看完了抽屜里的東西滿足了你自己的好奇心之後轉身就把我們倆給告發了，你是不知道，當時真的是討厭死你了！」
我見勢頭不對，立即縮了縮脖子趕緊討好的看著姐姐們笑笑，緊挨著媽媽不敢再出聲。爸爸笑著替我解圍道:「沒錯，我是當過兵，這事你大爺爺倒是沒騙人，他還跟你說了這事？真是沒想到！」我看著爸爸似是得到了鼓勵一般立馬討巧的笑著說道:「大爺爺說爸爸你當年能當兵多虧了他，如果不是他讓你去當兵，可能你就早早的在家種地了！」媽媽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般哈哈大笑，隨後接過話頭道:「你爸當了兵又怎麼樣呢？現在還不是老老實實在家裡種地，又不是當了兵就能改變自己的命運不用種地了！」爸爸笑著同我解釋道:「我能當兵這事可真跟你大爺爺沒什麼關係，我當年本就想考軍校沒考上，畢業之後聽說我們這裡招收義務兵，我就趕緊報名了。我當年能當上兵最主要還是你大伯幫了忙，我又不是你大爺爺的孩子，他那時候哪有功夫來管我，選擇種地還是當兵看我自己，最後是你大伯幫了我。我當年確實月份有些超了，不過那不是大問題，你大伯覺得我既然能通過軍校的選拔，不去當兵可惜了，說不定在部隊乾的好還能有機會考上軍校，這才無論如何都要幫我參軍。」
媽媽故作好奇的看著爸爸說道:「你爸當初說你高考差兩分，你當年當兵的時候怎麼就不知道在部隊里考上軍校呢？說不定還真的就從此改變命運不用在家務農了呢？」爸爸甚是無奈的看著媽媽笑著說道:「你說的倒是輕鬆，你以為在部隊考軍校是那麼簡單好考的嗎？要是這麼容易不是誰都可以上軍校了！我們那一批一同去考的整個連隊里也就一個人考上了，那個戰友當時是真的用功呀！等到我們有機會報名考試的時候，拿到部隊里的資料發現書上的題跟我們在學校學的有很大差距了。一個是不讀書幾年了以前書本上學的東西很多都已經還給老師了，還一個是我們那時候在學校學的知識都太簡單了，跟考試的差距太大了。其實在部隊上沒考上我還沒覺得有什麼遺憾，倒是當年差一點沒能進文工團讓我覺得有些難過。」我們姐妹幾個很是詫異的看著爸爸，幾乎異口同聲的開口問道:「爸，你當年在部隊還差一點就進了文工團了？怎麼從沒聽說過？」媽媽似乎也是第一次聽說，同我們一樣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爸爸，爸爸回憶起那段往事依舊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說道:「當兵第一年的時候很幸運遇到了部隊文工團的人來各個連隊招人，我當時的排長知道我會吹笛子，就讓我有機會去試試看，還讓我在連隊里當著前來選拔的人的面表演了一段。當時文工團下到連隊的那個老師聽完我的表演表示很滿意，便讓我跟著他回到團里去跟其他戰友一起面試。我記得面試的時候看我的形象還不錯，也沒多問我什麼便讓我直接吹一段，我當時沒多想很自信的把我會吹的曲子吹了一段，自己當時還是很滿意的。等表演完之後面試的老師就給了我一張五線譜，說讓我按照五線譜上的曲子吹出來，我當時拿到譜子的時候就知道沒戲了，因為我雖然會吹很多曲子，但我從來就不認識五線譜，我從會吹笛子的時候就只知道簡譜，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先聽會一首曲子，之後默默的在心裡把這首曲子的簡譜記錄下來，五線譜對於我來說那就好比是天書，沒辦法，當時的面試官也很無奈就讓我回去了，知道的我的戰友都替我惋惜！」
媽媽微皺著眉頭很是不解又無比惋惜的看著爸爸說道:「你會吹這麼多曲子卻一點都不認識五線譜這怎麼說的過去呢！這麼好的機會到了你面前你都抓不住，讀那麼多書都白讀了，你當時就不知道臨場發揮隨意吹一下嗎？」爸爸被媽媽的話給逗樂了，忍不住笑著說道:「你會你來好吧！我不會就是不會呀！臨場再怎麼發揮也是吹不出來的呀！這跟讀了多少書又有什麼關係呢？不認識說破天去都是不認識，你這話說的真是好笑！」媽媽一臉不滿的輕哼一聲不服氣的開口說道:「我以前要是能跟你一樣的有機會讀這麼多書還真說不定我會有怎樣跟現在不一祥的未來呢！說來說去你就是這命，不管怎麼樣你都逃不過，真是沒法說！」爸爸笑著說道:「也是，有些東西早就做了安排，不管拐了多少彎終究是要經歷的，我不管怎麼樣，不管走到那裡，最後說不定都是要跟你見上面有她們三個！這樣想想也還不錯！」我很認同的點點頭附和道:「對對對，有些事可能真的是命運使然，如果當初爸爸進了文工團，說不定就不會退伍回家了，那時候不回家的話說不定就不會跟媽媽結婚了，這樣的話很有可能就沒有我什麼事了。嗯！這樣不好，我都不能出生那就不好了。」二姐看了大姐一眼輕哼一聲意味深長的笑著說道:「哼！沒有你才好呢！小時候告我們這麼多狀，害我跟姐姐挨了爸爸多少罵這些我都還替你記著呢！沒有你最好！」我很是委屈的倚靠在媽媽身邊尋求安慰，爸媽見我這樣倒是很有默契的拍了拍我的腦袋同時笑出了聲，算是給了我這般另類的一種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