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申鶴
就在快要抵達璃月港時,底下一股寒氣襲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鋪天蓋地的邪氣,一朵巨大的冰花綻放。
「將軍,底下發生了戰鬥,我們去看看吧。」
「好。」
在璃月境內,能夠湧現出這麼強大的一股邪氣,必然不簡單。
將來周澤會和雷電將軍在璃月定居,那麼守護璃月的土地就是他的分內之事。
「將軍,抓緊我。」
雷電將軍摟住了周澤的脖子,周澤收起風之翼,整個人快速下墜,身上紫光閃耀。
轟——
巨大的響聲瞬間吸引了魔物的注意,周澤也看清了遠處的那道身影。
那是一個女子,一頭如雪的長發隨著寒風飄動著,她被數只感染了業障的巨型丘丘人包圍了,而遠處則有著數只丘丘人法師。
內外包夾,似乎被逼入了絕境。
「將軍,不要離開我。」
周澤緩緩抬起手,強大的雷元素之力迅速凝結,天空烏雲密布,雷聲滾滾。
隨著一道怒雷落下,周澤虛空一握,那落淚竟是化作了一把長劍,周澤執劍而立,目不斜視,眼眸中紫光閃耀。
劍氣縱橫,巨型丘丘人身上的那層護盾瞬間就消失了,現在的周澤還遠遠沒有雷電將軍當初的實力,如果這一劍由雷電將軍揮斬的話,那麼近前的山都會被夷為平地。
隨著一件斬落,天空毫無徵兆的下起了滂沱大雨,濕意侵襲而來,周澤身上出現了一個紫色屏障,雨水沒能落在他們身上。
不遠處的女子周身寒氣奔涌,長發飄動,地面上冰霜蔓延,所有丘丘人都被迅速凍結,至於遠處的深淵法師,早在周澤揮斬那一刀時就落在了地上。
地面上出現了七座冰雕,天空數道雷霆落下,魔物們化作了碎冰散落一地,而它們身上的那股邪氣則朝著女子匯聚而去,她的氣息也發生了些許的改變。
好強烈的殺氣。
周澤看著那個女子,她的著裝有些眼熟,但周澤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冰神之眼的持有者,在璃月中周澤只知道三位,分別是七七,甘雨還有重雲。
而眼前的這個女子看起來也是修鍊了驅邪的方術,難道是重雲家族隱世的哪位前輩?
魔物消散后,天空的烏雲也慢慢的消散了,太陽已經西落,所以顯得有些昏暗。
周澤緊了緊雷電將軍的手,因為眼前的這個女子狀態有些怪異,他能夠感受到她身上散發的氣息十分的不和諧。
殺氣混雜著邪氣。
女子看著周澤與雷電將軍,她緩緩伸出手,似乎是想接住天空落下的雨水,總之行動也有些讓周澤不解。
「呼——」
女子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身上的殺氣慢慢的削弱了許多,就在這時,周澤感受到了山上有一道氣息消失了。
抬眸看去卻什麼都沒有。
難道是錯覺?
望著山巔,周澤可以肯定,那裡曾經有人待過。
「我名申鶴。」
隨著申鶴清冷的聲音傳來,周澤稍微放鬆了一些。
「我叫周澤,她叫問語。」
「感受到這裡有邪氣,所以就來看看。」
周澤靜靜看著申鶴,他總覺得申鶴看起來怪怪的,有些木訥,又有些...
說不上來的感覺。
總之就是非常的奇怪。
「你沒事吧?」
申鶴搖了搖頭,然後轉身看向了底下的璃月港。她的背影看起來有些孤寂,虛無縹緲的聲音幽幽傳來。
「人間的歸宿是一種奢望,我早已習慣跟山川與鳥獸作伴了。」
emmmm...
周澤與雷電將軍面面相覷。
怎麼感覺有點像以前的雷電將軍?
哪裡像了?
我說的不是外貌,是行事風格。
你想死嗎?
我錯了。
兩人在內心裡交流了一番,周澤看向申鶴,說道:「你要前往璃月嗎?」
「師父讓我融入璃月。」申鶴回身說道:「我很少下山,所以不懂得多少待人接物的道理。」
這是在焦慮嗎?
「要不要我們幫忙?」周澤笑道:「我和問語也剛來到璃月。」
「所以和我們一起的話,應該能找到融入璃月的辦法。」
「融入璃月?」
申鶴腦海里忽然響起了師父臨別時的叮囑。
什麼時候,你有了為他人使用力量的方法,什麼時候,你才能夠真正融入人類社會。
申鶴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剛才周澤只是感受到了這裡的邪氣就趕來幫忙了。
毫無疑問,周澤是在為了幫她才使用力量的。
低著頭,申鶴思考了一下,還是不明白。
「你為什麼要為了我使用力量?」
「啊?」
周澤撓了撓頭,他說道:「我沒想太多。」
「只是感受到了邪氣,所以就過來看看。」
「如果有人陷入了苦戰的話,說不定會十分的危險。」
見申鶴一臉的迷惑,周澤解釋道:「我想今天無論是誰經過,都會過來看看的。」
「本能?」
「差不多吧。」
申鶴螓首輕點,似乎對於這個回答很滿意。
申鶴磨礪自身,修鍊方術,都是本能使然,想要保全自己而已。她沒有兼濟蒼生的胸懷,懲奸除惡只是順手。
周澤也是如此,所以她覺得安心了許多。
原來在人類世界,也有和她一樣的人。
「我命格孤煞,易傷身邊人,仙人叮囑要以此紅繩鎖魂,控制殺心。」
紅繩?
周澤看向了申鶴身上的紅繩。
難怪總感覺申鶴身上的氣息有些特殊,原來是紅繩上散發的,而那些邪氣恐怕也是因為紅繩的存在。
「若你不畏懼與我同行…」
周澤還真是不太能夠理解申鶴的說話方式,總感覺像是鍾離的做派,有些老。
就讓人壓力很大。
「只是同行的話完全沒問題。」
周澤看向了雷電將軍,眼眸中帶著幾分詢問之色。
畢竟新買的房子是為了給雷電將軍一個家,所以雷電將軍才是真正的主人,若是雷電將軍不同意的話,那周澤自然也不好說什麼。
得到了雷電將軍的同意,周澤很是自然的說道:「你若是沒有去處的話,要不要去我們那裡暫住。」
「我和問語在璃月買了新房,暫時只有我們兩個人住。」
申鶴看著周澤與雷電將軍。
「可以嗎?」
「你不嫌棄的話。」
「那...走吧。」
申鶴初來乍到,確實沒有去處,而且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融入人類社會。
如此回復還真是出乎了周澤的預料,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跟我們來吧。」周澤指了指遠處的山道說道:「我們從那邊下山。」
申鶴默默跟在了兩人身後。
她一言不發,周澤又不好意思和雷電將軍卿卿我我。
目前周澤和雷電將軍只能在兩個人的時候,或者是在家裡的時候才能自如的相處,在外面的話,還是會有些尷尬。
雷電將軍倒是沒什麼,反倒是周澤有些不好意思。
畢竟被人看著,總感覺挺奇怪的。
「聽之前的話,你是一直在山上修行嗎?」
「嗯。」
簡潔的回答讓氣氛冷到了極點,就和之前她身上散發的寒氣一樣。
說實話,周澤十分不擅長應對這種類型。
「看你之前施展的像是符籙之類的能力,你是仙人?」
「我雖師從多位仙家,但我是人類。」
「這樣啊...」
正在周澤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的時候,申鶴主動說起了自己的過往。
璃月民間逸話里不乏仙緣故事,多是講些無名之輩被仙人相中,收入門下,一飛衝天的傳奇。但申鶴拜入仙門的緣由絕非如此。相較起來,甚至是有些苦澀的。
申鶴五歲時,母親因病去世,父親愛妻情切,難以承受此中苦痛。
長此以往,竟因念生怨恨,因怨生心魔,發瘋似地出門雲遊。
他一去便是一年,日不停步,夜不能寐,只為尋找復活亡妻的術法。
終於在申鶴年近垂髫之時,父親狂喜著回來了。
一同帶回來的,還有一種名為憑命借命的神秘術法——將祭品獻給秘術召喚來的仙靈,便能以活人之身,索回亡人之命。
那時,申鶴對將要發生的災難毫無感知。她不過是個普通孩子,欣喜於久不歸家的父親終於回來。
父親說在後山的山洞裡給她準備了一個大驚喜,馬上就帶她去看,一切都讓她十分開心…
之後那一幕幕,卻令申鶴至今難忘——猙獰可怖的黑色仙靈被父親召喚到山洞內,它血紅的眼睛里只有申鶴鮮活的生命。
申鶴驚愕萬狀,不明白它從何而來,又想從這個家中拿走什麼。
危難讓人變得遲鈍。年幼的申鶴漸漸也只能想著一件事。
怪物想吞了她,可她不想死,她要活下去。
她握住母親的遺物,一柄驅邪匕首,顫抖又堅定地迎向了黑色仙靈…
數日後,仙人循著殘留的邪祟氣息找來,進洞一探,才發現洞內躺著一個費儘力氣,粒米未進,早已奄奄一息的小女孩。
仙人憐惜她命運多舛,也看出她憑一己之力擊退了某種可怕的存在,念其天賦,便將她帶回府中安養調息,撫頂授道。
如此,才有了如今的申鶴。
拜入仙家后,申鶴久居山中修習十數年,然,再如何淡漠的心也會起波瀾。申鶴亦是如此,她在某個心血來潮的夜晚暗自下山,回到曾經的故鄉。
她不明白自己是否仍抱有對家與親緣的眷念,僅僅是遵從著某種朦朧的情思,
想要去曾居住過的房屋,看看從前那個執迷不悟的父親如今過著怎樣的生活。
然而,當她回到故地,才從鄰人口中得知,父親早在數年前去世。
兒時生活的舊屋也被典當拆除,所有記憶中的痕迹都已消失在飄搖風雨中。
申鶴絲毫不在乎旁人對她的關注,不願回應鄰里對她的種種疑問。
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聆聽內心深處一瞬而過的呼嘯聲。
怨恨?執妄?釋然?
一瞬之間,什麼都有,又什麼都沒能留存下來,心中僅餘一口無波的古井。
甚至是一口徹底乾涸的井,失去了可供漣漪存在的水面。
她長久地站在那裡,最終迎著人們詫異的目光離開。
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一次也沒有回頭。
聽著申鶴講述自己的過往,周澤覺得有些辛酸,或許是受到周澤內心的影響,雷電將軍也有些動容。
周澤看著申鶴如雪的長發,問道:「你既然是人類的話,那你的頭髮也不是天生就是白的吧?」
倒不是周澤好奇,只是他想要緩和一些氣氛,而且以申鶴的表現來看,她也應該放下了。
既然連本人都放下了,那麼他們作為外人,當然應該為止感到高興。
畢竟,人都是活在當下的。
「是的。」
申鶴繼續了她的講述。
她原先也有是著一頭青絲的。
起初被帶來琥牢山,她整日不發一言,唯一願做的事就是攀上山岩,望著雲海出神。
好在困了也會和衣而眠,渴了也會抔飲山露,餓了還會采幾朵清心嚼食。
留雲借風真君心如明鏡,卻未打擾她,而是用仙石製成一把翠鈿白玉梳送給申鶴。
留雲告訴申鶴,今後若想斬卻凡緣,踏入仙門,就用這柄玉梳梳三下頭髮,算作拜師禮。
申鶴毫不猶豫地照辦了。說來也怪,玉梳梳過第一遍,她滿頭黑髮竟自上至下結出一層銀霜來。
玉梳再梳第二遍,青絲素練各半。
玉梳梳完第三遍,已是白雪滿頭。
申鶴手上多了一把梳子,她輕輕的撫摸著。
「一梳愁雲去尾,二梳無喜無悲,三梳白頭不悔。」
周澤點了點頭。
無喜無悲嗎?
確實在申鶴精緻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這一點也很像最初的雷電將軍。
「既然你的師父讓你融入人類社會,那麼我想她必然有著什麼深意。」
周澤笑道:「就讓我們一起融入璃月吧。」
申鶴停下了腳步,她喃喃著,一起融入璃月。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自己的心情變得有些...
申鶴說不上來那具體是什麼感覺,她只知道她不討厭。應該說她曾經渴望過這個感覺。
「好。」
得到申鶴肯定的回答,周澤之前的那些尷尬也消散了。
「申鶴,你平時有什麼喜歡吃的東西嗎?」
「飲晨露,吃仙草。」
周澤整個人都顫抖了一下。
人類和仙人一樣的吃法,這能行嗎?
望著申鶴的身材,周澤持懷疑的態度。
「藥草嚼得久了,只剩苦味與澀味…修行多年,所以我早已習慣這些清規戒律了。」
「那你師父平時也是吃這些嗎?」
「仙人不會被人間俗物阻礙修為,所以可以敞開吃各式菜肴。」
「......」
這絕對是被騙了吧?
「那你有什麼想吃的菜嗎?」
「沒有。」
申鶴頓了頓,說道:「不過,從前在家吃的那碗面,我卻怎麼也忘不了…明明不該記住才對......」
周澤好奇問道:「你家在哪裡?」
申鶴指了指遠山。
「反正還早,不如我們去那邊看看吧。」
申鶴有些猶豫。
「如果能遇到人的話,我可以打聽一下那個面的做法。」
「你要給我做面?」
「不可以嗎?」
申鶴搖了搖頭。
「只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人類都像你們這麼熱情嗎?」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和問語剛來璃月的時候,大家都是這麼待我們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