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做人留一線,做事要做絕
即便有雲河道人暗中放水,但向進出逃,仍然費勁九牛二虎之力。
先前被妙常妖僧拚死糾纏,向進已經元氣大傷。
在東山縣還沒來得及緩過勁來,就被迫逃亡。
舊傷未愈,逃亡路上再添新傷。
險之又險,總算給他趕在木敬山親至東山縣前,逃出生天。
暫時脫險后的向進,尋思片刻后,便不顧自身傷痛疲乏,快速趕回錢塘城方向。
他沒想著就這麼回錢塘城。
那裡雖然有省學楊廉等其他同道,但敵人同樣多。
省學那邊肯定被人盯著,就這麼回去,無異於自投羅網。
但向進仍然馬不停蹄往回趕。
何長治親自來東山縣的消息,向進之前已經知道。
眼下局勢大變,要抓捕他向進,何長治也肯定落不了好。
說不定,也已經被人監禁,正押回錢塘城。
向進決心救了何長治,一起跑路。
倒不是他多麼講情義,而是何長治如果落在木家手裡,那恐怕會牽扯到太多人。
木家當然想徹底做掉何長治,但在此之前,何長治掌握在他們手上,亦是一件鋒利的武器。
尹家靠不住。
白山河眼下人不在東海。
唯有帶了何長治去京城,或許才有進一步籌謀的可能。
這位錢塘城市議會副秘書長,也掌握有東海省相當多的機密,能從他嘴裡套出來是最好。
向進緊趕慢趕,首先遇見商隊。
這支賑災隊伍,原本是何長治牽頭組織並率領。
但眼下隊伍依舊前往東山縣,何副秘書長卻被突然趕來的官兵截住。
來者,是錢塘衛春江營的官兵。
說來將何副秘書長心裡窩囊,這支隊伍原本是他盟友王泰來的嫡系之一。
結果今年夏天,因為木家和源先生的關係,春江營被大清洗。
新任營長,是木家的人。
現在反過來截停逮捕他何副秘書長。
聽聞錢塘城自己家生出黑蓮,何長治反而立馬冷靜下來。
望著面前虎視眈眈的官兵,他無比確定,這些人巴不得他拒捕,當場將他打死。
打死他,雖然無法有效攀咬楊廉、王泰來等人了,但何家穩穩出局。
甚至他乖乖不動,對面都可能來個被拒捕。
「我跟你們回去。」何副秘書長第一時間認了慫。
春江營的人倒也沒有馬上難為他。
安撫商隊一番,送商隊繼續上路后,方才帶著何長治返回錢塘城。
路上,便順道審問。
何長治表面上應付著,但內心則開始認真思考,如何叫向進、黎淵兩師徒單獨背鍋,如何才能把自己摘出去。
出於先行審訊的緣故,大軍前往錢塘城的速度倒是不快。
結果日夜兼程的向進,成功趕上他們。
趁著夜晚,向進悄悄潛入突襲,劫了何長治后跑路。
人數、武器不超過一定量級,對這位五品修行者很難造成殺傷。
尤其是儒家舊學一脈對付修為實力不如自己的對手特別有心得,極擅長捏軟柿子。
近距離下,向進只是哼一聲,普通官兵縱然配槍也手軟腳軟,頭暈眼花。
截停抓捕何長治,特意派了修行者同行。
但修為不如向進,縱有神通手段,威力也被向進的綱常神通大幅度削弱。
而向進舌綻春雷一聲喝,幾乎堪比小口徑火炮。
落在地上就是大坑,命中人身骨斷筋折。
等到了遠距離,向進再往夜間山林中一閃,士兵持槍射擊也失去目標。
被向進搶出來,何長治心中難說喜悅還是不滿。
但他面上還是感謝向進:「多虧觀海先生,否則我就要遭他們的毒手了。」
「何副秘書長言重了,我們都是被奸人所害,必須自救。」
向進說道:「這必定是木家的陰謀,要置我們於死地。」
何長治輕聲說道:「山河先生去了海外東洲,眼下不在東海省,唯有尹議長可以為我們主持公道。」
向進沉聲說道:「恐怕,尹議長已經被木家蒙蔽。」
「嗯?」何長治抬頭看他。
向進面沉如水:「靠近錢塘城后,老朽終於收到山長的見字如面傳信,四個字……」
他一字一頓:「錢塘危險。」
何長治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只是木家,不可能做到錢塘城一手遮天。
楊廉會如此傳信,只有一個解釋:
尹家默許了木家所為,甚至於木家聯手了。
就連白家,也可能跟他們達成妥協。
「我們現在,只能另想他法。」向進繼續說道。
何長治嘆息一聲,低下頭。
他似在思索,但其實目光閃爍。
對你向進來說,錢塘城肯定是危險的。
但對我來說,未嘗沒有一線生機……
前提是,賣了你向進,並把火燒到楊廉和整個省學頭上。
木家蒙蔽了尹家做事,他何長治危險。
但聽說尹家也參與進來,何長治反而想透徹其中原因。
先前跟楊廉打交道的時候,何副秘書長未嘗沒有顧慮。
如今,風險應驗了。
只有反其道行之,才可能在尹龍面前保命。
尹龍發話,木敬陽也要賣個面子。
但問題是,眼下何副秘書長著落在向進手裡。
稍有不慎,向進反而先弄死他了……
這該死的修行者,一個老儒眼下反而相對他有絕對的武力優勢。
「楊山長的話,老夫自然信得過,錢塘城眼下是不能回去了。」
何長治面上不動聲色:「老夫家鄉那邊,倒是有不少藏身之所,但對方多半會去針對。」
向進言道:「當前唯有請王副總指揮幫助,掩護我們前往京城。」
何長治問道:「京城對東海省的影響力,終究有限。」
準確說,是想方設法,要在東海省擴大影響力。
省學,本就是重要途徑之一。
向進言道:「但至少能保護我們周全,並供我們發聲。」
何長治點點頭:「觀海先生言之有理,那我們就想辦法去京城。」
他辨別一下方向後說道:「我們設法去錢塘衛水營。」
「走水路嗎?」向進問道。
何長治點頭:「東海省距離京城雖近,但陸上太容易被搜索攔截,泰來的皋亭營在錢塘城北,光是趕去那裡,陸上就關卡重重。
我們先往南去,本就避開他們重兵把守,只要能到江口出海,之後就天大地大皆可去得。」
向進點頭:「好,就依何副秘書長所言。」
二人當即上路。
與此同時,錢塘衛春江營的士兵,也飛報錢塘城,言明向進與何長治一起出逃。
於是追捕力度,再次提升一個等級。
相較於錢塘城,城外河口鎮上的李根,後來更快得到消息。
「先生,錢塘衛水營那邊守著的兄弟,發報回來,看見有疑似向進跟何長治的人在附近出沒。」高泰稟報道。
李根聞言,點了點頭。
白山河不在,白家明哲保身。
何長治在部隊上的依靠,只剩下盟友錢塘衛副總指揮王泰來。
王泰來在錢塘衛的嫡系主要集中在春江營和皋亭營兩部分。
除此之外,水營還有他一部分心腹。
春江營已經被拔掉,陸上只剩皋亭營。
向進劫走何長治的地方,距離皋亭營較遠,還正隔著錢塘城。
而且李根還把慧因和尚忽悠去了皋亭營駐地附近。
露了行跡的話,王泰來自己都摘不幹凈,哪裡還敢招呼何長治、向進?
李根命人各背一部無線電台趕去皋亭營、水營附近等候。
現在消息傳遞迴來,他立即命令高泰等人集結,趕往錢塘衛水營駐地。
這次出動,除了李根自己隨身常背著的那個,還多出另外幾個鐵箱。
趙三幾人興奮不已,摩拳擦掌:「先生,我們終於能在實戰中試試這大傢伙了嗎?」
「做人留一線,做事要做絕。」
李根平靜揮手,示意出發:
「走吧,我們一起去把事情做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