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支離破碎的憂傷 03 假意
春風和煦，帶著點濕潤的氣息。教學樓邊上新栽培的紫色丁香花花姿俏麗，芳香怡人。
林濼沐浴在濃郁的香氣中，站在他身邊的施玥向他拋出一個接一個的話題，「最近學習好累呀，不知道是不是快要高三了，所以能提前感覺到那種壓力。林濼你呢？「
「還行。」
「我開始後悔沒有選擇讀藝術了，不然去讀個音樂學院也挺好的。你覺得呢？」
「你喜歡就好。」
林濼眉頭緊蹙，強忍著不耐，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答她，心裡只想著高垣再不來，他就自己先走了。
施玥緊抿著唇，目光始終盯著林濼的臉，但對方不僅連個正眼都沒給她，回應的態度還極其敷衍。不死心的她故意找了個話題說：「最近我有個男性朋友覺得七七很可愛，問我要她的聯繫方式。」
話音剛落，林濼就轉過頭來看著她，神情嚴肅，「是誰？哪個班的？你給了嗎？」
突然的三連問讓施玥心生不快，雖然她早已意識到只要和許蓁蓁有關係的，林濼都會有反應，但她仍抱有幻想覺得自己還有機會。
「給了。」
「那七七加了嗎？「林濼深邃的眼眸閃著光，好像在期待她給出否定的答案。
這時許蓁蓁探頭探腦的從樓梯口冒出來，狡黠一笑，「你們聊什麼呢？什麼加了嗎？」
林濼有些心虛似的迅速開口：「沒什麼。」
許蓁蓁狐疑的看著林濼和施玥，他們兩人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不會是在說她壞話吧？
「七七。」唐甜一下樓就攬住許蓁蓁的肩膀，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對不起啊，今天又不能跟你吃飯啦。那個該死的老余又給我布置了任務，都不知道我哪裡得罪他了！啊，我是不是上輩子和他有仇啊？」
緊隨其後的高垣聽見她的哀嚎，恥笑道：「叫你平時不要那麼粗魯的啦，他肯定就是看你不順眼。」
許蓁蓁一拳過去，「不許欺負我家甜甜。」
「是是是，你家甜甜，可真夠肉麻的。」高垣雙手抱臂護著自己，他左閃右躲，嘴上依舊那麼損。
「別理他。」許蓁蓁護犢子似的挽著唐甜的手臂，「沒事的，我可以跟施玥一起吃飯。」
高垣又臭不要臉的插嘴：「哎呀，還好有我女神，不然七七就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了，多可憐呀。」
唐甜瞥了他一眼，「你和林濼不是人嗎？」
高垣趕緊竄到林濼旁邊，頓時像是擁有了靠山一樣，嗓門都大了幾分，「我們可是要打球的，七七個餓鬼可等不及。」
一說完他們兩個男生就朝操場奔去，而林濼全程都無心打球，好幾次失誤之後，他大汗淋漓的坐在場下休息，滿腦子都是剛剛還沒弄清楚的事情。
「甜，你不用擔心，施玥對我很好，就算我吃飯有點慢，她都會等我的呢。「許蓁蓁一隻手拉著唐甜，另一隻手拉著施玥，興高采烈的走去飯堂，「你就放心去畫畫吧。晚飯想吃什麼，我給你打包。」
聽到許蓁蓁說施玥對她很好，唐甜心裡產生了些奇怪的感覺，好像自己再也不是好友心目中第一好的了。她扯了扯嘴角，出聲道：「不用啦，我先走了。你多吃點，別餓著。」
唐甜和她們在飯堂門口分別，獨自去往藝術樓的方向。如果她們稍微等一會再進飯堂，目送她走過那條長廊，就會發現有個男人在盡頭的拐彎處等她。
這幾天許蓁蓁和施玥待在一塊的時間比以往都要長，漸漸的她發現施玥跟顧辰宇有些方面很相似。
比如很受歡迎，走到哪都會被行注目禮，又比如認識的人很多，無論高年級還是低年級，都會有人跟施玥打招呼，連帶著許蓁蓁也被其他人注意到。
許蓁蓁打好飯剛坐下沒幾分鐘，施玥就先跑到了隔壁都是男生的那桌和他們談笑風生，將她一個人晾在了一邊。起初她都有點尷尬，就自己默默的低著頭吃飯。興許是感覺到了拋下她的不妥，之後就有意無意的領著許蓁蓁跟形形色色的男生坐在一起吃飯。
許蓁蓁坐在他們之中靜靜的聽他們聊八卦，從不插嘴附和，可這種陌生又強烈的不適感讓她無法融入進去。
施玥被男生們圍捧著就像是明星一樣，她眉眼神態充滿了媚態，仔細觀察會看到她左眼角下有一顆很小的痣，雙眼靈動又帶著點成熟的女人才有的氣息，淡淡一眼，一顰一笑動人心魂。
每次吃飯施玥都像是在交際，接收到對方邀請便笑臉盈盈的回來拉許蓁蓁：「走，他們叫我們過去一起坐。」
施玥口中的「他們」就是此時此刻向她們這邊投射出期盼眼神的男生們，許蓁蓁愣了一下，遲疑的開口：「能不去嗎？其實我不太習慣和那麼多男生一起吃飯......尤其是陌生的。」
施玥愣了一下，沒料到許蓁蓁這次會拒絕她，但她仍裝作一副很善解人意的樣子說：「沒關係的，他們都很好的啊，你需要多認識一點朋友，拓展一下交友圈啊。」
許蓁蓁一臉抗拒，她實在不適應這樣有些尷尬的氛圍，卻又有點不忍心太直接的拒絕施玥。
兩人正僵持著，林濼和高垣就端著餐盤朝她們這桌走來。
林濼先一步在許蓁蓁的旁邊坐下，假裝沒留意到她們先前微妙的氣氛，將自己盤子里一塊炸得金黃的豬扒放到她幾乎全是素食的盤中，「你怎麼吃那麼少，多吃點啊，不然晚自習又要喊餓了。」
「我已經吃過一塊了啊，你當我是豬嗎？真的是，你自己留著吃。」許蓁蓁就把那塊炸豬扒夾回給林濼，還用眼神警告他，「你別再夾給我啊，我真的吃飽了，再吃就要吐啦。」
「你們不吃就給我吃，別夾來夾去的，看得我頭暈。」高垣咬了一口香脆的豬扒，一邊咀嚼著一邊不明所以的抬頭看向默不作聲的施玥，「女神，你吃飽了？」
另一桌的男生們一看到林濼他們的到來，立刻打消了讓施玥坐過來的念頭，匆匆忙忙吃完就離開了飯堂。
唐甜踏著晚自習鈴聲回到教室，看到桌上有一份打包好的晚飯，她下意識的抬眸看著在講台上發英語練習冊的許蓁蓁，原本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情緒瞬間煙消雲散。
高垣見唐甜傻愣愣的站在座位旁，以為她在思考誰給她準備的驚喜，很沒有情趣的直接揭開謎底：「今晚飯堂的炸豬扒賊好吃，是七七排長隊給你打了一份。快嘗嘗，你垣哥傾情推薦。」
唐甜回過神來，傲嬌的輕哼一聲，「既然是狗垣的推薦，那就讓我來評價評價。」
高垣：「......」
許蓁蓁抱著他們小組的練習冊回到座位，瞧見後座的唐甜躲在書堆後面偷偷摸摸的吃著她打包的炸豬扒飯吃得正香，明知故問：「好吃嗎？」
唐甜聞聲抬頭，嘴裡塞得鼓鼓囊囊的猶如河豚一般可愛，她口齒不清的回答：「還不錯。」
過了一會，唐甜吃飽喝足，想到了最近因為自己莫名其妙不爽許蓁蓁和施玥那麼好就對許蓁蓁的態度不冷不熱的，結果對方卻依然和以前一樣沒變化，反而讓她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唐甜拿筆輕輕戳了戳許蓁蓁的後背，見對方伸直背往後一靠，她便湊近說：「親愛的七七，我近段時間有些敏感，可能態度不太好，你不要放在心上啊。」
許蓁蓁扭頭看了唐甜一眼，似乎在分辨她說的話，態度不好？有嗎？
「沒事啊。」
許蓁蓁正想要坐回去繼續做題，忽的想起今天飯堂的尷尬，支支吾吾道：「其實......今晚我也有點不愉快......」
聽到她說不愉快，唐甜立馬湊上前來，「什麼？什麼不愉快？因為什麼？誰欺負你了？！」
唐甜的聲音隨著她的激動情緒飆高，許蓁蓁霎時間反應過來，她不應該在朋友面前說另一個朋友不好的話，回過頭來擺了擺手，笑著說：「沒什麼，就是因為壓力有點大。有很多題目做起來也比以前吃力了，有時間找專家請教一下才行。」
唐甜看出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很明顯是有不能告訴她的話，她有些失望，絲毫沒留意到許蓁蓁話里提到了「專家」二字。
是不是她們現在待在一起的時間太少了，變得不像從前那樣無話不說了？
為了彌補她們之間缺失的時光，唐甜第二天爭取在下午的自習課就完成老余布置的素描任務，趕到飯堂和許蓁蓁她們一起共進晚餐。
唐甜想象中歡聲笑語的畫面並沒有實現，許蓁蓁和施玥凈在她面前說一些她聽不懂的話——
施玥看到從飯堂走進來的一對男女，激動的拍了拍桌子，給許蓁蓁使了個眼色，「快看快看，湯粉窗口那邊。」
許蓁蓁和唐甜同時轉頭看過去。
只有許蓁蓁滿目驚訝，低呼道：「不是吧，真被你猜中了？」
唐甜一臉莫名其妙，「猜中什麼？你們在說啥？」
「那個男生上周才纏著施玥吃飯，明裡暗裡都表達著好感，結果轉眼又跟別的女生這樣了。」
這都是許蓁蓁和施玥在唐甜不在的時候聊的，所以唐甜才沒辦法參與到她們興奮的情緒中。
施玥的招男體質很快又吸引了一波男生過來，有些甚至問都不問就直接坐到了她們這一桌，還越坐越多，一瞬間就將左右兩張桌子都坐滿了。
突如其來的男生攻勢，竟讓唐甜這樣的樂天派都有些不適應，她剛想開口詢問許蓁蓁現在是什麼情況，卻被手機鈴聲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