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恰到好處
「空口無憑,立下字據。」
因為沒有紙,林閑只能用蘇淺淺的白色手絹做紙,咬破手指在手絹上寫字。
字據寫好,林閑把指頭上的血蹭到蘇淺淺食指上:「好了,在你名字處按下手印。」
見林閑識字,蘇淺淺不由得高看林閑一眼,人不可貌相,看來林閑也是讀過書的人:「公子若是催債,只管到秦淮河畔。」
「沿著河邊向東五十丈,便是小女子的住處。」
林閑把手絹收好,臉上的笑意藏不住:「嘿嘿,知道了,知道了。」
林閑將手絹裝進懷中,提起鳥籠:「七日後,我再來找你。」
目送林閑走開,蘇淺淺低眸看纖細指頭上的殘留血跡,由衷的感嘆:「真是一位好心的公子。」
蘇淺淺彎腰,抓住穀物袋的兩角,艱難的往自己住處拖。
「可惜了我這精明的頭腦。」
「怎麼擺脫重犯之後的身份?」
沒了穀子,林閑提著鳥籠一身輕鬆,可臉上始終有淡淡的憂愁:「早知如此,八歲那年直接去投官,嗝屁了事。」
如果現在被抓到,養父母就是窩藏重犯,旁邊鄉鄰也會被牽連。
想到這,林閑又變得憂心忡忡,心有餘而力不足。
秦淮河畔旁邊有條胭脂巷,林閑在這給林三春買了手鐲,又去了趟藥房,才前往約定的地方與馬周會和。
馬周已經提了生絲回來,守在方孝孺身邊。
方孝孺面前的碗不再空空如也,有幾十枚銅錢,手邊甚至有些食物。
林閑把鳥籠放在一邊,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把他褲子扒了。」
林閑把藥粉倒在手心,發現馬周沒有任何動作:「快點,你想害死他?」
馬周左顧右盼,路過的行人絡繹不絕:「在這?這是大街上。」
林閑十分無語:「要臉還是要命?快點搭把手。」
馬周這才走過來幫忙,將方孝孺翻回來,扒掉褲子。
林閑手上塗藥粉,對著方孝孺的傷口拍幾下,其實方孝孺傷的並不重,林閑行刑的時候下手很輕。
馬周見到林閑嫻熟的手法,有些被觸動,他上過戰場,在戰場的時候沒那麼多講究,晚救一會就會死人。
「行了,放下吧。」
馬周才放下方孝孺,重新站起來。
呲啦!
馬周如遭雷劈,下身乍涼:「你敢扒俺褲子?」
林閑沒有多說,手上塗了藥粉拍上去:「少說點吧你。」
傷口剛塗藥的時候是最疼的,馬周倒抽口冷氣,後面一陣火辣。
馬周傷的比方孝孺重,屁股皮開肉綻,慘不忍睹,血已經流到褲腿,褲子沾了血,好似上了凍,硬巴巴乾巴巴。
「以後呀,在林府想要活下去,別上來就動手動腳的。」
背對著林閑的馬周,響起一聲彆扭的:「嗯。」
馬周心裡是把林閑當成上位來看待的,對於他們這樣的粗人來說,上位能親自幫他們塗藥,這是一種榮耀。
馬周心中涌動一股暖流,疼痛都被沖淡了些。
林閑塗好藥粉,將剩餘的放進懷裡:「行了,跟我回林府。林九就留在這。」
馬周不解:「留在這?」
林閑往方孝孺懷裡塞了些銅錢:「先在外面養傷。」
林閑把方孝孺面前的破碗拿起來,在地上蹭蹭,讓碗變得更舊些,重新擺回去。
「行了,跟我回吧。」
馬周眼睛都直了,又擺碗?
「傻愣著幹嘛,回去晚了又要挨板子。」
馬周只能在心裡嘀咕,但願方孝孺醒來不要罵娘。
兩人從後門進府,開門的是林三春。
林閑拿出用絲帕包嚴實的手鐲:「林嬸,今兒出門看見一鐲子,跟你真是天作之合,特地買來孝敬您。」
林三春一聽鐲子,眼裡精光外放,嗔道:「你那點錢能買到啥好東西?」
林三春解開綢子,看見是紅色的手鐲:「南紅!」
林三春眼睛都笑開了,竟然是南紅玉:「這個玉鐲值不少錢吧,好小子,林嬸沒白疼你。」
林三春對手鐲愛不釋手。
進了林府之後,林閑彷彿變了個人,低聲下氣,說話時總是躬著身子:「林嬸喜歡就好,我先去給高管家回執。」
馬周身板挺直,眼如銅鈴,格外有神,他是很看不慣林閑這種行為的。
林三春的注意力全在手鐲上:「去吧,林嬸記得你的好。」
林閑帶著馬周往前院去,本來林三春的這份禮要差點的,如果不是鳥市那邊遇見兩個抓棒,送禮這件事沒這麼順利。
馬周跟在林閑身後,他以為他了解這個少年了,通過塗藥那件事又推翻自己原來的想法。
現在,再看眼前步態沉穩的少年,馬周感覺林閑是個深淵,是他看不透的存在。
林府是三進院的院子,下人在後院,老爺和小姐在中院,平時高管家會在在前院。
路過中院的時候,林閑把頭低著,昨天的二十板子就因為在中院看了小姐一眼。
來到前院。
高管家躺在藤椅上,旁邊溫著一壺熱茶。
聽到有人來,高管家眼睛未睜,已知是誰來了:「生絲提來了。」
林閑恭敬的站在一邊:「提來了。」
啾!
一聲清涼的鳥鳴在院中響起。
嗯?高管家的眼睛抬起一道縫,看見鳥籠里上蹦下竄的八哥:「嗯?」
高管家嗯了第二聲,屁股離開藤椅。
林閑順勢把鳥籠遞過去:「路過鳥市的時候發現這八哥很有靈性,我和林周湊了些銀子買下了。」
這個和用的很準確。
高管家把鳥籠接過來,撅起嘴逗八哥:「啾啾。」
「啾啾。」
林閑低著頭,眼角的餘光瞥著高管家:「高管家,我倆也不懂鳥,也不知鳥好不好,如果買錯了,還望恕罪。」
高管家的目光在籠子上:「楨檀木的籠子。」
「看來賣身的錢花光了。」
林閑腦袋更低:「我二人賣身林府,今後全倚仗高管家,我二人的東西就是高管家的。」
高管家滿意的點點頭:「這就對了嘛,以後好好聽話。」
談完了送禮的事,林閑把回執單拿出來:「這是鋪子給的回執。」
高管家的注意力全在八哥上,將回執單放進袖筒,也不看上面的斤兩:「老爺快回了,過兩日你們兩個跟我一起去接。」
「天冷了,我那有兩床舊被褥,你們拿去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