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人了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里正爺爺你快救救我姐姐吧，姐姐要被奶奶打死了……」小蛋黃一邊哭喊著一邊跑進了風裡正家的院子里。

凄厲的尖叫傳出了這座看著很平凡的農家小院，並驚醒了正在午睡的左鄰右舍。

聽見打死人了，鄰居們一個個的午覺也不睡了，隨手抄起一件帶著補丁的衣服便往外走去。

一時間，村裡不少人都往同一個方向去。

「唉，聽這聲音怕又是老風家傳出來的，也不知道錢老婆子又在造什麼孽哦。」

「肯定又是因為什麼事在拿那風老三一家子撒氣呢。」

「喲，二嘎子他娘，你也來了，二嘎子今天不是要上學堂嗎？」

「害，他爹今天不賣貨，給送去了，別說我了，聽說打死人了。」

「真的？那錢老婆子也太心狠了吧，好歹也是自個兒孫女。」

「又不是親的。」

等到了老風家的門口，還未進去就聽見裡面傳來的撕心裂肺的哭聲，以及咚咚咚磕地的聲音。

「靈兒啊，娘的閨女，娘的好閨女啊，你快醒醒啊，你可不能死啊，老天爺啊，你這可讓我怎麼活啊。」

「哭，哭，哭，你哭什麼哭，老娘還沒死呢，輪不到你來哭喪。喪門星的小賤種死了就死了，趕緊給她收拾收拾，一會人來了，就讓人帶了去，能值五兩銀子也是她對這個家的貢獻了。」

隨著錢老婆子的兩句話，本來哭個不停的柳氏頓時停了下來，黃綠綠的鼻涕眼淚掛在臉上，有些不敢相信似得，怔怔的問道，「娘，您在說什麼啊？」

「說什麼？老娘說，已經和那鎮上的海史說好了，等會他們就會過來把這死丫頭給領去。」錢老婆子沒好氣的瞪了眼那柳氏，接著狠聲道，「老娘可警告你，等會海史來了，你可別給添我亂子，要是得不到那五兩銀子，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娘，您這是要把靈靈賣了啊？不行啊！她也是您孫女兒呀！」柳氏淚眼婆娑，頓時感覺晴天霹靂，靈靈剛死，婆婆居然連屍體都不給靈靈留一個啊！

錢老婆子見一向懦弱的三媳婦竟然還敢和她犟嘴，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拍著桌子就吼道，「不能？這個家是老娘做主，有你說話的份么？老娘說能就能！」

「孩他爹，你快求求娘啊，你快求求娘，好歹給靈靈留個全屍啊。」柳氏緊緊的抱著閨女的屍體，眼見著婆婆已經下了決定，便拉扯著丈夫，希望丈夫能夠說兩句話，讓婆婆不要賣掉靈靈。

「娘，求……」死者風靈的爹風川是個悶不吭聲的，他自然也不想閨女被賣，可讓他去求娘他也不敢啊。嘴巴張了好幾次，卻只說出來兩個字。

錢老婆子一見他那懦弱樣子就厭煩，當下怒瞪過去，「你也給我閉嘴，這個家還輪不到你們來做主，海史一會就到，你們還不趕緊下去把這小賤種給我收拾乾淨，好讓人帶走！」

「娘，不能啊，求你了，不能賣靈靈啊，求你給靈靈留個全屍吧，靈靈這才剛走啊。」

眼見柳氏和風川還是跪著不肯走，錢老婆子頓時氣的拿起掃把就往兩人身上抽，一邊抽一邊罵：「我說你們一個個腦子都被驢踢了是吧！人都已經死了，死了還能換五兩銀子，這樣的好事你們還不樂意？這可是五兩銀子，不是五錢銀子，五兩銀子夠咱家買多少肉魚了？啊？」

「不…不…你們不能拿我閨女換魚肉，我死也不能讓你們拿我閨女換銀子。」柳氏喃喃道，目光掃到了木門上，「娘的心肝肉，娘救不了你娘就和你一起死。」說著那柳氏就放下懷裡的人，腦袋沖向那木門。

「快，快，快攔住她……」

大樹村的族長兼理正才和一群人走到風家的門前，就看見風家的三媳婦要撞門，立刻就指使身邊的人衝過去攔著。

只是理正等人的距離有點遠，還是風川突然間爆發了，衝上去抱住了柳氏，把她從大門口拽了回來。

「媳婦，你可不能死啊！媳婦……」

柳氏求死不成，又想到閨女要被賣，男人又是個不中用的，大滴的眼珠撲通撲通的就掉了下來，風川見柳氏哭的泣不成聲，頓感自己沒用，他看了看躺在地上滿臉是血的閨女，又看了看哭泣不止的媳婦，還有旁邊兩個同樣紅著眼睛的兒子，頓時做了一個決定。

風川放開柳氏，踉蹌的跑到錢老婆子面前一跪，「娘，你賣我吧，賣我吧，把靈靈留下，求你了，求你了……」

「咚咚咚」風川一個接一個不停的對著錢老婆子磕頭，頭都磕出來血了卻還不停下，一邊磕一邊還道，「娘，求您了，賣我賣我，甭賣我閨女……」

「奶，賣我，不要賣我姐姐。」

「對，賣我，賣我，不要賣我姐姐。」

見風川如此，一旁站著的兩個小男孩也紅著眼睛跑過來沖錢老婆子磕頭求饒。

「混賬，混賬！」風理正看著風川一家子哭哭啼啼，死的死，傷的傷，著實太慘，氣的指著錢老婆子就罵，「你個死老婆子，就沒見過你這樣做後娘的，非要把繼子一家子逼死才甘心是吧？老頭子今個也就告訴你了，這大樹村我說的算，你要是敢賣兒賣女，立刻帶著你家這幾個孩子給我滾出大樹村。」

面對風理正，錢老婆子還是膽怯的，畢竟那理正大小也是個官，而且在村裡理正可就是最大的了。

只是一想到那五兩銀子，錢老婆子還是不甘心，便咬著牙道，「這是我們家的事情，別人可管不了，您就算是理正也管不了別人的家事吧？再說了這小賤種都已經死了，又不是活著，賣給那海史不是剛好，還能賺五兩銀子。您是理正不缺那銀子，可我們家缺的很。」

風理正被錢老婆子一番言辭給氣的差點背過氣去。眼睛掃過一直窩在一旁不吭聲的風家最大男主人老風頭，更是氣的指著其直罵，「你看看你這兒子孫子都被逼著什麼樣了？你好歹吭一聲，能不能像點男人的樣子……」

「老哥，我…我…我們家都是孩她娘說的算。」老風頭見風理正和他說話，終於放下了一直抽著的旱煙。只是話一出口，頓時讓風理正想抽他幾巴掌。

錢老婆子先前在一旁可就怕這老風頭不開竅說不賣了，還好還好，她頓時喜笑顏開。

「老大家的老二家的，還愣著做什麼，去給那死丫頭洗個臉，老大去看看海史到了沒有！」

錢老婆子知道柳氏這會指定不會聽她的話，便指使其他兩個媳婦劉氏和葉氏去上前。

「哎。」劉氏和葉氏應聲上前抱起風靈就要走。

「不，不，不行，我不賣閨女！你們都別碰我閨女！」柳氏見劉氏抱起了風靈，忽然衝過去，一把推開二人，抱住風靈連連往後退。

「給我拉開她…」錢老婆子被這一幕氣得肝疼，嚷嚷著讓兩個媳婦拉開柳氏。

「你們放開我，你們不能賣我閨女！」拉扯間，風靈被幾個人扔到了地上，誰也沒注意此時一條白光落入風靈的眉間。

疼，好疼，全身酸疼，她這是被車碾了么？還有剛才耳邊的那些聲音，都再說什麼？嗡嗡嗡的，吵得她腦子好疼。

「都給我閉嘴！別吵了，吵得我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