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信念b

希望家園的夜景更是迷人。微透暑氣的空氣中彷彿帶著不遠處巨大海洋飄來的清新之風；沒有半點浮雲的夜空被滿目的星光點綴得明亮無比；連那青青的綠草都顯得活潑和充滿了生機。

艾麗絲招待了秦天陽和凌瑞的晚餐，三人一起坐在艾麗絲那獨特木屋外的草地上。凌瑞靜靜地望著對面沉靜而微笑著的艾麗絲，看得是那麼地入神，連秦天陽輕輕地走到了十幾步外獃獃看著天也不知道。

「剛才你們來到之前，龍上將的夫人也來過了。」

「是克麗斯蒂娜李准將！」凌瑞吃了一驚。

「是的，她顯得很冷靜，至少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多了，我想在她的心中也一定有什麼決定了吧。」凌瑞低著頭，沒有回答。艾麗絲握著一根木棒，用它輕輕地撥開面前燃燒在一塊小空地上的火堆，說道：「有話要問我是嗎？」

沉思中的凌瑞被她突如其來的問話嚇了一跳，她的眼神猛地一收，看了一眼身邊。

「他在那兒呢，」艾麗絲微笑著用棒指了指不遠處的秦天陽，笑著說道：「你不用擔心，有什麼話就說出來吧，他是不會聽見的。」她彷彿可以猜出凌瑞現在的心情，即使是凌瑞一個小小的動作，一個細小的眼神變化都瞞不過她的眼睛。

「我……只是想知道，您真的相信秦天陽，也不恨他嗎？」凌瑞終於問了出來。

「我為什麼要恨他？」艾麗絲收起了笑容，繼續用手中的棒撥弄著火堆。

凌瑞鼓起勇氣說道：「您應該知道，軍部為了不讓人們因為失去揚中將而陷入恐慌，他們對外宣布了一些假的消息，讓人們對揚大人產生了誤會。由於這些所謂軍部的正式通告，人們會以為這一次第二星際艦隊的巨大失敗真的是揚大人超負荷練習人造神經細胞體失去控制而造成的巨大災難，誰也不會知道揚大人其實是多麼地冤枉，他又為秦天陽背負了多大的罪名！」

艾麗絲靜靜地聽她說完，說道：「那又怎麼樣呢？」

「怎麼樣？」凌瑞吃了一驚。她原本以為艾麗絲會表現得非常氣憤，但現在她看起來卻像有些滿不在乎。

艾麗絲微微一笑，說道：「人們都只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秦天陽是這樣，揚也是一樣，所以揚會用儘力量保護人類不致於和我們的盟友星族交火，所以軍部那些人才會為了保持士兵和人民人心的穩定編造出那樣的謊言來。既然我可以把這些事完全想通，那你說我為什麼還要生氣呢？」

「您……您真的不生氣嗎？因為這件事不但讓揚大人陷入萬分危險的境地中，現在仍然生死未卜，而且讓他的名譽受到了從所未有的打擊，揚大人很可能會因為這件事而被人們唾罵，那個以前人們心中的戰神會成為人們憎恨的對像了。」

「沒錯，那個曾經萬人景仰的戰神也許真的會在人們心中永遠消失，但是那沒什麼，只要我們這些知道真相的人信任他不就可以了？揚他努力頂著那麼大的壓力活著，並不是為了做什麼戰神，你說是嗎？」

「是的……」凌瑞怔怔地看著艾麗絲美麗的臉龐，不知為何眼淚卻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而其實，你還有一個最擔心的事情想問我，但你卻沒有勇氣說出來，是嗎？」艾麗絲說著輕輕地拂了一下長發，眼睛卻望向了站在一邊的秦天陽，她的目光淡然而不含有什麼感情，但凌瑞卻莫明地害怕起來。

秦天陽仍舊站在遠處的草坪上，什麼話也不說，只是怔怔地望著天邊的星光發愣。他將雙手插在褲袋中，半仰起頭來，一動也不動地望著天邊那顆最燦爛的星星。微風吹得他的短髮輕輕地擺動，那種獨有的沉默讓艾麗絲的目光也漸漸熾熱起來。

「其實你是想問我，為什麼我可以抵受可能失去揚的痛苦，」艾麗絲放下手中的火棒，說道：「自從見到我的那一刻起，你就一直想問我，但是因為有秦天陽在而使你不敢問我，是嗎？」

凌瑞沉默著點了點頭。

「也許你不相信，我覺得揚他還活著，就像秦天陽所堅信的那樣，我想我可以再見到他的，因為我擁有一顆他送給我的能量水晶石，他曾經對我說過，不管我和他兩個人隔得多麼遠，他總是可以憑這顆水晶石找到的我，我對這句話深信不疑！」

「是嗎？」

「嗯，這是我最大的信心來源！也是揚力量的來源！」艾麗絲變得快樂起來，不再像剛才的那樣沉默和冷靜了，她說道：「對了，想聽歌嗎？」

「聽歌？」凌瑞有點莫名其妙。

「嗯，我為揚作的歌，我相信這首歌他是會聽到的。」艾麗絲還沒有等凌瑞回答，便微微仰著頭，朝著秦天陽的方向輕聲地唱：

「站在熟悉的屋檐下，身邊枝上的白花，靜靜地綻放；站在人群的街市上，抬頭抑望的目光，穿越一切的力量，用最響亮的聲音呼喚。越過千萬的家園，戰火看不見。越過無盡的黑夜，呼喚你聽見。越過永恆的銀河，來和你相見。

你就在身邊，沒有你宇宙將失去星光，只有你才可以讓思想放出光芒，相信你會聽見，我用生命呼喚的聲音，永遠的呼喚。如果你還在宇宙的某個地方，如果你還能聽見我的聲音，如果你還記得回家的路，回來吧，回來你的家，回來你的家園……」

在這美麗而寧靜的夜晚，滿天的星光透過透明的大氣將希望家園照耀得晶瑩明亮，凌瑞獃獃地看著迷人而自信的艾麗絲，動人的歌聲已經和暖暖的微風融合在一起，輕輕地將三人圍繞。一邊的秦天陽仍然一動也不動地站著，只是仰望星空的雙眼卻已經不知不覺地閉了起來。

誰也沒有說話，直到艾麗絲的歌聲停止了他們仍然感覺到那歌聲縈繞在耳邊。不知過了多久，秦天陽睜開了眼睛，轉過了頭，對著她們兩人說道：「也許你們不相信，但我真的感覺揚大人他還活著！」

凌瑞的眼中泛起了淚光，她對著秦天陽說道：「我相信，他一定還活著。」

艾麗絲微笑地看了凌瑞一眼，一邊的秦天陽已經轉過了頭。

??

「站在熟悉的屋檐下，身邊枝上的白花，靜靜地綻放；站在人群的街市上，抬頭抑望的目光，穿越一切的力量，用最響亮的聲音呼喚。越過千萬的家園，戰火看不見。越過無盡的黑夜，呼喚你聽見。越過永恆的銀河，來和你相見。你就在身邊，沒有你宇宙將失去星光，只有你才可以讓思想放出光芒，相信你會聽見，我用生命呼喚的聲音，永遠的呼喚。如果你還在宇宙的某個地方，如果你還能聽見我的聲音，如果你還記得回家的路，回來吧，回來你的家，回來你的家園……」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是怎麼又醒過來的，也許是在擁有了異族的身體之後，真的不太容易被擊垮，揚很快地醒了過來，然而當他醒來的時候聽到的居然是這首自己最熟悉的調子。他中了冷箭般跳了起來，他發現原來自己竟然一直躺在那個異族小姑娘的懷裡，而她正在奇怪地看著自己。

揚瞪著她後退了幾步，說道：「你你怎麼會哼這個調子？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調子？那是你自己剛才睡著的時候嘴裡說出來的啊，我覺得很好聽，所以也學來說說了，怎麼了？我說的不好聽嗎？」她睜著眼睛奇怪地望著揚。但她不知道揚在昏迷中所唱是什麼，她甚至不知道應該用「唱」這個詞。揚的目光慢慢緩和起來，他嘆了一口氣，說道：「那不叫說，那叫唱。你剛才唱的是我們人類叫做歌曲的東西，在人類世界中有數不清的歌，但這一首卻是我最喜歡的，因為那是我的艾麗絲為我而作的歌。」他坐了下來，問道：「你叫什麼？」

聽到揚那和善口氣的小姑娘興奮了起來，她叫道：「我嗎？我沒有什麼名字的，主人和銳都叫我真。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這種很好聽的東西叫做歌曲嗎？在人類世界中有很多很多嗎？你們是怎麼把這種東西想出來的呢？還有你說這首歌是你的艾麗絲為你作的，那艾麗絲也是一個人吧？你快告訴我啊！」她幾乎把臉湊到了揚的面前，一臉的激動。

揚被她這樣注視著卻有些不習慣，他索性就在這塊並不太熱的地上躺了下來，仰頭望著赤紅的天空，閉上了眼睛唱道：「站在熟悉的屋檐下，身邊枝上的白花，靜靜地綻放；站在人群的街市上，抬頭抑望的目光，穿越一切的力量，用最響亮的聲音呼喚。越過千萬的家園，戰火看不見。越過無盡的黑夜，呼喚你聽見。越過永恆的銀河，來和你相見。」

揚的嗓子自然無法與艾麗絲相比，卻也比異族小姑娘真的好多了，艾麗絲這首「呼喚」在他的口中唱出來不知又比真唱的好聽了多少倍。旁邊的真豎起了耳朵認真地聽著，一時間兩個不同種族的生命之間似乎找到了一個相通點，他們再也不覺得彼此之間還有什麼不同，是人類還是異族在這個時候已經不太重要了。

「那個艾麗絲對你一定很好吧。」真也在揚的身邊躺了下來，學著揚嘆了一口氣。

「是……」不知為什麼，揚堅強的個性在聽到她這句話的時候卻變得脆弱了，他知道自己又將無法忍住淚水了：「是的，我愛她，我願意用所有的力量去保護她，只要她可以生活得快樂幸福！」

「愛她？什麼是愛她？」真不解地說道：「你愛她是什麼意思？你願意用所有的力量去保護她，那是說你會對她很好了，是嗎？」

「是的，為了她，我可以接受軍部特殊的操縱長城的實驗，可以幾年內只見她幾次，也可以拼去性命保護第二艦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可以保護人類世界，我知道那也等於是保護了我的艾麗絲，這兩者沒有什麼分別。但是我現在卻落到了無法回到希望家園的地步，自己也變成了異族的身體，即使我可以回去，我也沒有辦法再去見我的艾麗絲了，你知道嗎？」

「那又是為什麼呢？就因為你不再是一個人類嗎？」真猛地坐了起來說道：「我不太明白你說的愛是什麼意思，但是我想如果你要對她好的話，為什麼她會在乎你是人類還是異族呢？你是異族的話她就不會對你好了嗎？」她瞪了一雙大大的眼睛望揚。揚不用抬頭就可以看見她那血紅的雙眼，想到自己的眼睛也是這樣的顏色，他終於還是搖了搖頭，什麼也說不出口。

真獃獃地看著他，也搖了搖頭，說道：「你一點也不像是個神。」

「為什麼我非要是一個神才可以？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只不過主人說你是人類的戰神，所以我想你會很厲害，不會想那麼多事情，不會被打敗。但是你看上去卻不太好，你這個樣子根本不可能和異族的最高統治者、黑血星系的新皇帝、創造之神的替身－－恆去對抗，你會被他殺死的，一定會的。」

真的話像是一根針，狠狠在揚的神經上刺了一下，揚渾身一震，他無法自控地站了起來：「你剛才說什麼？恆是什麼人？什麼是異族的新皇帝？七年了，七年前那個不甘心失敗的異族首領創造之神難道真的要發動戰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