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喬本本來就是一個比較寂寞的孩子，特別是每到夜晚看著別人家點亮燈火圍坐在餐桌前的時候，喬本那顆心總會充滿一種酸澀的感覺。

父親在他的記憶中只剩下模糊的印記，而更多的則是從前母親在睡覺前對他父親近似於崇拜的回憶。儘管她含辛茹苦的拉扯著喬本長大，可是母親卻從來都沒有抱怨過，只是不停的反過來安慰幼小的喬本，說他的父親是屬於海洋的英雄，有朝一日喬本可以在大海中尋找到父親留下的足跡。

不過現在，喬本對於夜晚倒是稍微有了些期待，因為在海邊的峭壁之上，他發現了另外一個孤單的孩子，雖然這個人行為有些古怪，不過喬本從內心中喜歡他，想和這個孩子做朋友。

今晚的美食是烤鴨子，喬本毫不吝嗇的將兩隻肉厚的鴨腿塞在卡倫布的手裡，而對方也不再謙讓，直接拿在手裡開懷大嚼起來。

「味道不錯。」卡倫布吐字不清的囫圇著說了一句，就是這麼簡單的話也令喬本高興了一番。

喬本從身後抽出一隻金屬管子，然後將它拉開貼到右眼上不知道在做著什麼，而他這個奇怪的動作卻引起了卡倫布的注意。

「千里鏡！」喬本明顯的從對方話語中感受到他的驚訝，然後把那根銅管在手裡搖晃了幾下，笑嘻嘻的對卡倫布說道：「沒想到你也認識這種東西，這幾天看你不停的望著海面，而在黑夜裡視野並不開朗，所以我找出這個東西，想看看究竟是什麼吸引你這麼關注。」

說著喬本將千里鏡遞給對方，看著卡倫布如獲至寶一樣，輕輕的撫摸著銅管上雕刻的獅形花紋，很顯然卡倫布對這個東西是非常喜歡的。

「我的父親是一個偉大的航海家。」喬本每當向別人介紹起自己的父親，總是會用一種很自豪的語氣，而卡倫布那熱切的目光，也很顯然對於喬本的身世羨慕不已。

「雖然這支千里鏡已經是十幾年前的東西，不過我有好好保存的，用這個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你不趕快試試？」喬本抬手示意卡倫布借著千里鏡向遠處眺望一下，對方先是猶豫了一下，可是又忍耐不住心中的渴望，還是眯著左眼，將右眼湊了過去。

「好厲害！真的可以看到好遠啊……」卡倫布終於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而喬本心裡也高興起來，畢竟只有找到對方的愛好，才能有共同話題。兩個人交往，如果沒有共同點和相同趣味的話，是很難溝通的事情。

卡倫布緊緊地攥著千里鏡看了好長時間，最後才戀戀不捨的將它拿開，然後滿臉不好意思地把千里鏡遞還給喬本。

「謝謝，我真的很高興。」卡倫布再次回到了原來的姿勢，抱著雙腿一動不動的望著遠處的海面，看著他毫無神採的臉，甚至想象不出剛才這個孩子有多麼高興。

「卡倫布……」喬本聽到對方竟然輕輕的應了一聲，於是便將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

「或許我說的話你不會相信。」卡倫布停頓了一下小聲說道：「不知道為什麼，從小的時候我的眼力就非常好，我經常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地方，這點就連我的父母都不相信。所有人都以為我在說大話，他們甚至用各種奇怪的方法證明我看到的東西是錯誤的。」

「前天當船隊離開的時候，我就爬到這裡想默默的注視著船隻離開，可是一瞥之間卻看到與碼頭相反的方向，在西邊的海上有三名海盜正划著小艇離開。」卡倫布說到這裡輕輕的嘆了口氣，然後很堅定的說道：「雖然沒有人願意相信我，可是……我不能讓那些海盜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回到聖胡安，所以……」

站在峭壁上可以看清楚西海岸上的小船！喬本雖然從心裡想去相信卡倫布，可是對方的話卻太匪夷所思了，喬本自認為憑藉著自己的眼力也絕對達不到這種程度，或許海面上漂浮的一隻小船，從這裡看去不過是一個黑點吧？

「可是，你怎麼能確定他們是海盜呢？或許是鎮上的人們下海捕魚也說不定呢？」喬本心中充滿著狂喜，不過這件事情還需要確定一下。

「帽子，其中兩個人頭頂的帽子和那些海盜一模一樣，在船艙里躺著的人右腿受了傷，還用繃帶包紮住了。」卡倫布的話讓喬本恍然大悟，當時有一名海盜不是中了自己的捕獸夾子？這件事情除了他自己之外沒有人知道。看來那三個人是逃過了海軍的追捕，等到船隊離開的時候，才乘坐著偷藏起來小船，從相反的方向逃跑了。

「卡倫布。」喬本一把拉住對方的手，這個親密的動作反而讓那個十歲的孩子，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我願意相信你！因為那個受傷的海盜，就是被我用捕獸夾子夾傷的。」喬本突然間發現自己找到了一個優秀的夥伴，一個不用千里鏡就能看到很遠處地方的優秀的瞭望手。

「你真的相信我？」卡倫布此時的眼圈有點紅，顯然是從小到大的經歷，讓他對於信任產生出奢望的心理，而喬本這種友好的表示，則讓他多少有些感動了。

「你怕海盜們叫來夥伴報仇，所以才一個人爬到這裡，想要在第一時間給大家報汛的吧？」喬本此時終於揭開了心裡的謎團，而對方有些羞澀的點頭正是最好的答案。

這個孩子真的不錯，竟然小小的年紀便有了英雄的心，想通過自己的力量保衛聖胡安。喬本在心裡不停的誇讚著對方，而他卻沒想到自己曾經不但為鎮上起到警示，而且還牽扯了十一個兇惡的海盜那些光輝事迹，喬本自己也不過十二歲。

喬本一把將卡倫布身邊的老式火槍扔到海里，對方滿眼的驚訝神情還沒等發問，喬本就從自己的帆布包里掏出一把九成新的，用金黃色金屬紋飾的火槍。

「這把是我最喜歡的火槍，可惜卻不太適合我，今天就把它送給你吧。」喬本把火槍硬塞給了目瞪口呆的卡倫布，然後解釋著說道：「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曾經看過你的火槍。這把格雷二號雖然威力強大，只不過因為其中添裝過多的火藥，槍管很容易在高溫下迅速老化，如果它發生故障爆炸的話，甚至可以炸掉你的一整條胳膊。英國海軍因此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更換了自己的裝備，而那些黑心的武器商人，卻把它們賣給了平常的百姓。」

「還有這個。」喬本把那支千里鏡也塞給了卡倫布，這個時候對方已經被喬本這一連串的舉動弄傻了，完全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了。

「我的視力只不過很普通，並沒有你那麼厲害，這支千里鏡我認為還是你最適合。如果用你的眼睛和千里鏡配合，那麼我今後的船隊就會變成視野最開闊的了！」喬本站起來對著大海自顧自的狂喊著，也不管卡倫布是否答應加入自己的隊伍。

「我是世界上最偉大的航海家~~~~~卡倫布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瞭望手~~~~~~」喬本此時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夥伴，所以連心情都變得愉快起來。

最偉大的瞭望手啊。卡倫布獃獃的看著自己面前手舞足蹈的喬本，而他自己卻好像突然發現了一塊屬於自己的天空。從來他都想向別人證明什麼，可是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也能做一名海員。瞭望手，似乎是一個最適合自己的職業呢。

「船長~~~」卡倫布也不過是個孩子，此時他在喬本的帶領下也有些飄飄然了，心情激蕩下竟然直接把這個「大哥哥」當成了最親近的人。船長，這在他的心目中已經是最榮耀、最親密的稱呼了。

喬本一把將卡倫布拉了起來，然後兩個人站在原地不停的跳起了舞蹈，雖然他們的舞姿並不是那麼優美，可是興緻所至兩個孩子竟然圍著火堆一邊跳舞一邊唱起歌來。

卡倫布終於全身沒有了力氣，然後四仰八叉的躺在草地上喘著粗氣，而喬本很顯然也有些體力不濟了，不過他只是坐在卡倫布的身邊，好像在努力的建立自己作為船長的威嚴。

「謝謝你，船長。」卡倫布友善的望著喬本，今晚的一切雖然來得突然，卻是卡倫布出生以來最高興的一天。

「瞭望手，卡倫布。」喬本仍然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之中，他伸出右手緊緊地和對方握在一起，然後堅定的說道：「你的名字，將來一定會傳遍整個加勒比海的。」

「船長，喬本！你的名字將會橫跨七海！」卡倫布一個筋斗站了起來，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喊起來。

「卡倫布，我想海盜們一時半會不會回來了，因為我們從瓜地洛普的駐港船隊馬上就會到了。」喬本微笑著說道：「不過我們仍然要恪盡職守，今後你來把守上半夜，而我負責下半夜，直到援軍到達為止。時候不早了，你回家睡覺去吧。」

「可是船長……」

「這是命令，帶著你的東西，執行！」喬本真的好像是一名指揮官一樣，表情嚴肅的下達著命令。

卡倫布看到對方這麼認真，於是點點頭將千里鏡留給喬本，然後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當地，回家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