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不想給面子
妶玥對自己吃了砒霜的事深信不疑，因為那晚她跑了十六趟茅廁。
等逃出逍遙殿爬到天和殿的時候，她的腿都軟了。
「天帝伯伯，陸世他要害死我，請天帝伯伯為我報仇！」
此時，天帝與大殿下蒙鳳正在商議事情，見她如此狼狽又虛弱地前來告狀，還是頭一遭。
天帝蹙眉，抬了抬下巴示意蒙鳳去把她扶進來。
蒙鳳快步上前，將妶玥打橫抱起，來到天帝的跟前。
二人瞧著妶玥臉色泛白，沒了往日折騰的那股活力，整個人如一灘爛泥一般毫無力氣。
「怎麼了？」天帝威嚴開口，面容嚴肅。
妶玥微微張口，唇色盡失，有氣無力道：「那陸世，陸世他給我吃砒霜。」
「砒霜？」
天帝和蒙鳳彼此相視一眼，沒有說話。
按理說砒霜乃是凡間之物，即便是真被帶到了天界，對於神仙之體都是無法侵犯的，所以……
想必她是凡間話本看多了。
蒙鳳抬手，在她額頭上方運用法力仔細查看了一番。
片刻過後，向天帝稟報：「稟父帝，妶玥只是吃壞了肚子，並無大礙。」
「什麼？並無大礙？」妶玥騰地一下起身，整個人來了精神，神采奕奕地比劃著，「我昨天可是跑了十六趟茅廁，腿都拉軟了，還說並無大礙。蒙鳳，你到底哪邊的？」
蒙鳳不語。
年長她一些，自然是要讓著她的。
妶玥接著說：「我告訴你，那陸世陰險得很，他故意等我餓了拿了只香噴噴的烤雞引誘我，結果卻在烤雞上下藥。毒害神尊，這罪名可不小啊天帝伯伯！」
天帝瞥了她一眼，話鋒一轉：「昨日你去逍遙殿拜師，結果就吃了只烤雞？」
「我……」妶玥無言以對。
她總不能跟天帝說，她去了故意不給陸世拜師，為的就是惹他生氣，然後想要循序漸進地氣死他吧？
咬了咬唇，她弱弱地開口道：「那不管做什麼，不得先填飽了肚子再說么？我才是受害的人，天帝伯伯不是應該先制裁那個下毒的人么？」
天帝冷眼看了看她，不予回應。
蒙鳳見天帝落下了臉，趕緊伸手戳了戳妶玥，讓她閉嘴。
「父帝，瞧著妶玥也沒什麼大事，孩兒這就將她送回逍遙殿去，免得遭伽藍神尊怪罪。」
天帝聞言擺了擺手，繼續看他的奏摺，彷彿今日他就沒有見過妶玥，更什麼都沒聽說一般，一切如常。
若在以前，妶玥不管闖下多大的禍，天帝都會為她撐腰或是給予安慰，可是這次什麼都沒有。
妶玥覺得天帝變了，變得不再寵她慣她了。
到底，她不是天家的人。
吸了吸鼻子，她起身獨自走出了天和殿。
她想不通這四百年一直都是如此，為何遇到了陸世，天帝就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
對她冷漠，不再關愛。
垂著頭，她踢著路上的小石子，有一搭無一搭的朝著逍遙殿的方向。
蒙鳳跟在後面，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終於，走到了逍遙殿門口。
小仙童應晨守在那裡，見她如此模樣，掩嘴捂笑：「拜見小神尊，拜見大殿下。」
蒙鳳點了點頭：「敢問伽藍神尊可在？本王特地將妶玥神尊送回，順便前來拜訪。」
應晨守在這逍遙殿已有十萬年，雖然性子不穩，長得不大，但天界之中的人卻認得極全。
他深知蒙鳳的身份若是想進這逍遙殿，以他的資歷還真攔不住。
應晨拱手作揖：「回大殿下，神尊確在殿中，不過此時正是神尊午憩之時，大殿下若不介意，可先進去等候。」
一般說來，這樣的話就意味著主人並不待客，知趣的人就會轉身離開。
可是蒙鳳，他一手攥在妶玥肉乎乎的小手腕上，一手直接推開了逍遙殿的大門：「我便進去等候。」
此時，陸世正在桃樹下摘花，聽到大門打開的聲音，回眸望了一眼。
桃下白衣，銀光籠罩，遠遠望去宛如一幅絕世畫作。
老遠望見黑袍於身的少年蒙鳳，氣勢洶洶而來，他淡然地笑了。
「蒙鳳聽聞伽藍神尊遠遊歸來，特來拜訪。」蒙鳳的聲音雄厚有力，帶著火藥的味道。
陸世繞過他看了一眼委屈巴巴地妶玥，似笑非笑道：「就搬來一個救兵？面子越來越小了啊！」
妶玥突然被說中心事，一股火竄了上來：「還不是你，若不是你給我下毒，我怎麼會……怎麼會……」
不知為什麼，她明明可以像跟天帝和蒙鳳一般，說自己跑了一晚上茅廁的事，可在陸世的面前，她就是覺得說出來會很丟臉，嘗試了幾遍都說不出口，乾脆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蒙鳳伸手將她護在身後，平視著這位沒見過幾面的伽藍神尊。
「神尊，妶玥雖然天性頑劣，但畢竟年紀尚小，有諸多不懂規矩的地方還請神尊見諒。只是，神尊如今已經收了妶玥為徒，就應該為人師表，下毒這等子事確實有失顏面。」
陸世目光落回到蒙鳳的臉上，他劍眉鳳眸，氣質與天帝頗有想象，不過在他眼裡，父子二人都不過如此。
一點都不可愛。
他優雅地垂下眸子，修長地手指將剛摘下的桃花塞到了酒壺裡，淡淡道：「來撐腰的？」
蒙鳳毫不遮掩：「正是。」
這少年倒是磊落。
陸世微微勾唇，擺弄著手中的碧玉酒壺。
「大殿下怕是來錯了地方，我與你父帝雖然沒什麼交情，但已經應下他收徒就很給他面子了。可對你……」
他搖了搖頭：「我不想給面子。」
一聽這話，妶玥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位伽藍神尊的厲害她是見識過的，別說是蒙鳳了，就是天帝他也毫不在意。
所以蒙鳳此來，怕是凶多吉少啊！
她的小手緊緊抓在蒙鳳的身後，就連呼吸都屏在了胸前。
蒙鳳鎖住眉頭，心中也是一陣憋悶。
天界之中，誰不知道他是未來的天帝繼承人，整個天界都會由他來掌管，可這伽藍神尊，竟然說不想給自己面子？
陸世抬手摘下一朵桃花：「一、這小鬼並沒有行拜師禮，我還不是他師父。」
接著，他又認真地摘下一朵：「二、我給我的雞下毒，卻並沒有讓她吃。」
再摘一朵：「三、你今日是來拜訪，還是來興師問罪？妶玥年紀尚小不懂規矩，你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