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我不走,我陪著你
朝廷派出幾名老將前往南方督戰,場面總算好轉了些,可與其同時,一道流言幾乎是一夜之間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皇帝不是太后的嫡子,不過是太後身邊一個婢女生下來的孩子,婢女身份卑微,生下孩子就死了,等於說皇帝的親生母親連名分都沒有。
舉國震驚。
若皇帝不是太后嫡子,那相比之下,忠順王的出身瞬間就比皇帝高出了一大截。
想起一直以來太后對待皇帝的態度,這道流言就愈加逼真了。
太后穩坐慈壽宮中,等待皇帝揮手讓眾人退去,悠悠地道:「吾兒為何而來?」
皇帝站在她跟前,將一張紙條拍在她跟前,正是她讓夏守忠傳出去的流言。
他臉上並沒有太后想象中的怒氣,只淡淡地看著微笑的太后,目光中有一絲失望。
「兒臣一直以來都不明白母後為什麼更喜歡忠順王,現如今終於明白了。」
皇帝輕輕勾了勾唇:「這樣也好……朕也不用顧忌什麼母子兄弟情分了。」
太后臉上的微笑忽地變得怨毒了起來。
「若不是你母親設計爬上了先帝的床,又怎麼會有你這個賤種!若不是你搶了我兒子的生機,我的親生兒子也不會死!」
太后想起那段晦暗的時光。
她與婢女同時成產,她的孩子生下來一個時辰就沒了氣息,婢女的孩子卻健康無事。
她當時離皇后只有一步之遙,一招狸貓換太子便將皇帝抱了過來。
只是到底不是自己親生的,又加上莫名死去的孩子,太后心中芥蒂頗深。
可比起冷漠的忠順王,先帝卻更喜歡皇帝的性子,養著養著,抱養的皇帝竟然被立為太子!
這些年她苦心經營,就是為了給親生兒子鋪路,現在終於等到了!
「看著吧,你出身卑賤,看誰還站你這邊!」
太後面容扭曲地笑了起來。
皇帝面無表情地轉身。
短短几步路,皇帝想起了許多小時候的不公平待遇。
無論他怎麼努力乖巧,被太后抱在懷中的總是一聲不吭的忠順王。
皇帝突然打了個寒顫,雖已進了八月,可慈壽宮中總是莫名的陰冷。
一隻腳踏出殿外,外面毒辣的陽光讓人睜不開眼。
殿外他小時候親手所植的桂花樹下站著一個窈窕的身影。
「怎麼樣?那流言……」
元春提著裙角急走兩步迎了上來。
她小臉都熱得微紅,眼睛滿是擔憂和焦急。
陽光直直地照在身上,方才的陰冷一掃而空。
皇帝望進她的眼睛,伸手拉住她往回走,翹了嘴角道:「無所謂了。」
那些暗沉的過去不用再記起,而有她的未來則一片光明。
隨著流言的發酵,朝中原本站皇帝的大臣出現搖擺不定的跡象。
南方的幾位老將也受到影響,軍心不振,接連打了好幾場敗仗。
皇帝一怒之下要追究老將們的罪責,消息傳過去,老將們商量了一夜,索性背棄皇帝投入了忠順王的陣營,連著五萬大軍一起納入了忠順王的羽翼之下。
忠順王的隊伍擴大,放出消息要在半月內就攻入京城。
皇帝向西北齊家求援,可齊家卻毫無回應。
京城內人心惶惶,許多世家貴族恐慌之下都準備北遷。
賈府也派人來過問元春的意見,元春有些猶豫。
現在的形勢實在不明朗,賈府一眾百餘口人,京城若真的被攻破……
「北上吧。」
她捏著信紙正思索的時候,皇帝的聲音突然在身邊響起。
元春被嚇了一跳。
皇帝的視線從信紙上收回,看著元春嚴肅地道:「你也收拾收拾回去,與你們家的人一起北遷,朕會分出一對護衛給你們。」
「我不走,我陪著你。」
元春搖搖頭,伸手摸了摸皇帝的胡茬。
他已經好幾夜都沒有休息好了,眼下一片烏青。
皇帝抓住她的手笑了笑,語氣卻不容拒絕:「走吧,下午就讓人送你出去。」
「陛下!」
元春豎起眉毛:「陛下是不是怕輸?雖然忠順王現在連打勝仗,可離京城還遠著呢,他們長途跋涉而來,說不定會體力不支啊,糧草不夠啊,陛下可太早下定論了。」
皇帝笑笑地看著她不說話,布滿血絲的眼裡卻滿是溫柔。
元春還以為皇帝同意了,誰知道下一秒皇帝就扭頭吩咐邱嬤嬤:「嬤嬤,去吩咐人備車,下午送賈御侍出宮。」
邱嬤嬤應了一聲。
元春頓時氣得打了他兩下:「陛下!讓府里的人走吧,我不走!你、你不是還說讓我做皇后呢,說話不作數了?」
皇帝一聽她這話就笑了出來,伸手戳戳她氣鼓鼓的臉龐,低笑:「作數,作數,你不管跑到哪裡都是朕的皇后……」
說完,他的手忽然在元春的肩頭砸了一下。
元春的眼睛驀地放大了,不敢置信地瞪著他,隨後腦袋一沉就暈了過去。
皇帝抱著元春走出臨敬殿,正撞上過來奉茶的風曲。
「你去把賈御侍的東西收拾了。」
皇帝吩咐。
邱嬤嬤過來道:「陛下,馬車已經備好了,就在臨敬殿外。」
皇帝點點頭,垂眼看著懷中雙眼緊閉的元春,嘆了口氣。
「這一去,也不知還能不能再見。」
「陛下切莫說這種話,陛下是真龍天子,一定會戰無不勝的!」
邱嬤嬤眼眶一熱,跪了下來,風曲跟著跪下。
「真龍天子……」
皇帝自嘲地笑了笑,抱著元春去了臨敬殿外的馬車上,將她小心地安置了。
「嬤嬤,元春就交給你了,好好地將她送回賈府。」
皇帝放下車簾,輕聲說。
「陛下放心,老奴一定不負陛下的苦心!」
邱嬤嬤親自坐上馬車,趕著車出了宮門。
風曲目光一閃,趁著皇帝與大臣議事的空檔悄悄轉身走出臨敬殿,急急地往慈壽宮的方向去了。
元春再次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漆黑。
身邊是冷硬的牆壁,她被捆住了手腳丟在地上,嘴巴上也塞了東西,連話也說不出來。
她支支吾吾叫了兩聲,門突然被打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風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