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元洲〈十二〉
見徐安然趕了上來,又瞅瞅後邊蘇妖妖等人都沒跟上,李慕道也停下了腳步,那持劍的年輕人倒還好,一邊的烏鴉早累的上氣不接下氣。
「一個奔雷電陣就撂倒一大半兒,徐少兄真是好修為」,說到這裡,李慕道爽朗一笑道:「蘇妖妖今個兒遇到你還真是流年不利」。
「奔雷電陣?你是符籙道士!」,一邊的烏鴉喘著氣說完這句話,片刻之後又「咦」的一聲道:「你這符籙道士好奇怪,怎麼我感應不到你的道力?」。
聽烏鴉嘴裡突然蹦出這麼句話來,李慕道頓時臉色一變,初次見面,徐安然又對他們有援手之情,象烏鴉這樣以道力感應的手段來測定對方所屬境界層級的行為是極其不禮貌的,更何況他還這樣大聲的說出來。
就這一句,徐安然也算明白了他為什麼會有烏鴉這麼個名字,「你雖感應不出我的道力,我卻知道你早過了元丹期,卻始終沒能入靈明境界,如此修為居然敢跟無根山架梁子,真是好膽識」,輕撫著指間的鏡月司南,徐安然說完這番話后,也不再理會烏鴉,而是將目光轉向一邊站著的持劍年輕人道:「這位是?」。
「趙曾銀,劍修弟子」,李慕道代為通名時,刻意用手指了指嘴。
徐安然看著這持劍男子年紀不大,修為卻已到了靈明層級,卻沒想到他竟是個啞巴,歉意的一笑后,他有意放緩了語速向趙曾銀道:「趙兄,把你的劍借我一觀如何?」。
不防徐安然突然提出這麼個要求來,李慕道與一邊的烏鴉一愣後向趙曾銀看去。
雙眼緊緊盯著徐安然,趙曾銀許久之後才將手中水精劍遞給徐安然,劍遞出之後,他不僅雙眼將徐安然盯的更緊,整個身子也繃緊的如同標槍一般。
徐安然向趙曾銀一笑為謝后,才低頭細看這柄觸手冰涼的水精劍,如此近距離看去,藍光隱沒后,劍身愈發的顯得晶瑩剔透,舉劍附耳,徐安然曲指輕叩劍身,頓時有隱隱的流水淙淙聲傳來,對住了這個最重要的特徵,徐安然已可確定手中必是出自流州的水精劍無疑。
見徐安然直接就找到了水精劍的竅要所在,一邊的烏鴉驚異聲道:「噢!符籙道士連這個都知道?他們這些內丹道士不是張嘴閉嘴就說正邪不兩立,老李,你是怎麼認識他的?」。
「就你話多。徐少兄修符籙之術不假,但現在卻不是道士了,至於我們,那是不打不相識」,不等李慕道的話說完,烏鴉已搶上介面道:「現在不是道士,那就是以前是嘍!看他這般年輕就能釋放出高階符法,莫非是玄都觀繼來院出身?」。
「山南東道崇玄觀!」,說完這句后,李慕道立即又補了一句道:「閉上你的烏鴉嘴」。
聽到「山南東道崇玄觀」幾字后,不僅是烏鴉,就連雙眼緊盯著徐安然的趙曾銀也是身子一震,而一邊的烏鴉滴溜溜看了徐安然幾眼后,果然閉上了嘴巴,也不知心裡在轉著什麼心思。
徐安然也沒理會烏鴉的聒噪,再次將水精劍細細看了一遍后遞還回去,趙曾銀接劍之後,小心的用衫角將水精劍擦拭一遍后,立即收入肩后的皮囊之中,見他如此小心,徐安然忍不住微微一笑。
收好水精劍后,趙曾銀繃緊的身子才又恢復了常態,抬眼再次將徐安然細細打量了幾遍后,他的目光轉向一邊的烏鴉。
見趙曾銀看過來,烏鴉微不可察的輕輕搖了搖頭,他這動作雖輕,卻被正欲扭頭與李慕道說話的徐安然用眼角的餘光瞥個正著。
自己好心救了人,這兩人還背著自己玩兒這些小動作,徐安然豈能不惱?不過他卻有心看看這兩人到底要玩兒什麼花樣,唇間冷冷的笑意一閃而沒,他的臉上絲毫沒顯出什麼異常來。
李慕道卻沒看清楚三人之間不過是錯眼功夫的勾勾繞,同樣見著趙曾銀諸般小心的動作后,一聲輕嘆道:「可惜隱機大師三年前莫名失蹤,否則以趙兄弟的天資,現在修為早該突破靈通層級了」。
「我師父不也……」,一時沒管住嘴巴,烏鴉順口說出這半句后才意識到不對,隨即一個哈哈把後邊的話給掩了過去。
「你終日里私心雜念太多,就是你師父不失蹤,你的修為層級也高不到那兒去!」,李慕道說者無心,徐安然聽后卻心下暗道:「他二人的師父都失蹤了?」,恰在此時,臉上頗有不安之色的烏鴉正偷眼象他看來。
對烏鴉的眼色只若不見,徐安然徑直向李慕道問道:「咱們現在該去那裡?」。
李慕道聞言,直接側過頭道:「烏鴉,我四人前往元洲之事就交給你了,現在要去那裡,自也由你定奪」。
「徐……徐少兄也要去元洲!此事好說,包在我身上就是」,口中說著話,烏鴉已當先向前走去。
此後數日,四人便如普通人一般繞過嶺南道城向南而去,一路上該吃就吃,該睡就睡,半點也不貪趕路程,見領路的烏鴉如此,徐安然也不催促,只是隨著趕路就是。
就在四人繞過嶺南道城的第三日,漸次聚齊的江南諸道丹修數百人登船渡海直往元洲而去,而此時嶺南道觀察使府的禁海令依然沒有取消。
一路慢悠悠的趕路,徐安然四人花費了七天時間才走到嶺南道傍海而建的春州。
遇城而不入,烏鴉領著三人直接到了城南四十里處的一座莊園,饒是徐安然也是富戶出身,但見到這座院落錯次達十餘里的莊園后,也忍不住驚詫於主人的豪富。
「嶺南馮家,國朝最大的海商,凡是江南出遠海經濟貿易的巨舶至少有一半兒是他家的,而且他家的船掛的都是市舶司的衙旗,嶺南道觀察使府根本就管不著」,臉上頗有得色的烏鴉嘿嘿一笑后又道:「年前我來此地時湊巧治好了馮家老太太二十年的宿疾,咱們這趟前往元洲就著落她身上了」。
烏鴉雖然話多,且有時又說的不著調兒,但這次倒沒騙人,四人剛走到莊園正門口,就有守門家丁一臉驚喜的跑過來沖著烏鴉連連拱手,口中連稱「神醫」不止,隨後那滿頭華髮的老太太更在馮家家主的攙扶下親自迎了出來,話語里只有說不出的感激。
當下,徐安然三人就隨著烏鴉住進了馮府,馮府的奢華自不必再多說。
趁此時間,徐安然將身上所帶的符圖盡數取了出來,依著前路上學自青冥簡的疊加雲文將離火符、冰凝符等兩兩勾連了起來,因這段具有符圖疊加功能的雲文對高階符法無效,他也只索罷了。
等徐安然忙完這一切,次日又在馮家住了一日後,才在第三日早晨踏上了掛著市舶司衙旗的馮家巨舶,順風放船,出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