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爭鋒
腳踏罡步,指訣變幻,恰恰在徐安然身邊左側空中剛發生波動時,他手中的荊木符已施放成功。
符紙離手飄出,輕輕爆響,原本一片干黃的山坡地上頓時就長出細細的綠色莖須,隨即,這莖須見風瘋長,瞬間已鋪開床榻大小的範圍,那在空氣波動處現身的道士還不等站穩腳步,就覺雙腳驀然一緊,幾乎是瞬息之間,這種緊促的感覺由腳到腿的一路直上,綠色的莖須就象一條貪婪的蛇不斷攀援而上,不過是眨眼間功夫,莖須的根部已如小兒手臂般粗細,而上面的莖須也同時長粗,只將剛剛反應過來的道士牢牢捆住。
見這道由兩張符圖疊加而成的荊木符一擊見功,心下忐忑難安的徐安然終於輕舒了一口氣,畢竟剛才他憑藉鏡月司南不僅感應出了來人將要現身的方位,更重要的是感應到來人的修為境界實已到了靈丹境界的靈悟層級。如果兩方正面鬥法,他連半點機會都沒有,唯一能依仗的就只有這樣出其不意的伏擊,而象這樣的伏擊如果第一次失敗的話,就絕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
埋伏得手,徐安然輕舒了一口氣,但腳手口卻半點也不敢停,繼續通過罡步指訣源源不斷向瘋長的木荊輸送道力,如果不是在元洲島,如果李巧兒傳授的呼吸導引之法還沒有練成,徐安然絕對做不到眼下之事,但此時元洲島上充沛的天地原生道力在他如同平常呼吸般的導引下源源不斷流入體內,在這一刻,徐安然已如當日他在大心川所說,融入了原生道力循環流動的河流,並順利成為了河流的一部分。
雙符圖疊加的木荊符在徐安然不斷的道力補充下如風而長,將那道士完全包裹之後就不再長高,而是從業已變粗的主幹上生出許多細小的觸鬚開始填補荊棘中的每一寸空白,如蠶蛹一般被包裹在莖須中的道士先是耳朵,鼻孔,隨即張開吸氣的嘴都被細小的觸鬚填滿,沒有邁入真丹境界,這道士還沒有道力外化的神通,此時連嘴巴開合都已不能,誦不出符文之下再也沒有了任何反擊之力。
儘管心下恨怒愈狂,被層層包裹成一個綠球,已無法呼吸的道士唯有心運功法,斷絕七竅後轉入內呼吸,全身於外斷絕聯繫的道士就如同山石巨木一樣,僵硬若死。
見莖須中再沒有了掙扎的跡象,徐安然猶自不放心,腳手口配合著再次補充道力,直到那綠色的木莖球又長厚了一倍后,他才停下了動作。
隨著道力供應的斷絕,圓厚的密不透風的荊棘球迅速由根部開始變黃,莖須變黃的速度就如同剛才生長的速度一樣快,徐安然剛剛眨了眨眼,再睜開時剛才那個生機盎然的莖須已變成了枯黃堅韌的老藤。
輕輕走到木荊球前聽了聽動靜后,徹底呼出一口長氣的徐安然邊活動著有些發酸的指關節,心下邊暗道僥倖,若非上島之前他已將那李巧兒所授的呼吸導引之法調整成功,若非這裡是仙家福地的元洲島,若非他有鏡月司南這件好法器,他要想困住一個修為已到了靈悟境界的丹修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看著眼前這個枯黃臃腫的木荊球,徐安然頗有幾分自得的伸手去摸了摸,隨即嘿嘿一笑後轉身向山坡下的谷地看去。
此時谷地中劇斗正烈,二十一個道士組成的陣法將狻猊緊緊圍在其中,一道道符法毫無停息的向它攻去,陣法上空,同樣是二十一柄法器分四方虛空懸停,防止背生雙翅的狻猊騰空而起。
徐安然略看了看道士們腳下步法的變幻,便知他們走的是冰凝符的罡步,妙的是這二十一個道士將冰凝符的罡步巧妙的組合成眼前這個看似簡單的陣勢,如此以來,只要陣法開始運轉,時時手掐指訣的道士們就等於進入了一個循環不斷施放冰凝符法的境地,二十一個道士分成三撥,七人一組同時行出七道冰凝符,三撥輪換交替,自陣勢發動起,被圍其中者就將不間斷受到符法的攻擊,除非道士們丹元道力耗盡或是符圖消耗完畢后,這樣的攻擊才會停止。
趴在山坡上的徐安然看到道士們整齊劃一的走位,身上油然生出一種悚然而驚的感覺,一直以來他都以為符籙道士行符時要花費更多的時間,所以遠遠不如金丹道士,但今天見到這個陣勢之後他才直觀的感受到符籙道士的威力或許並不在單個鬥法,而在於這種群戰的陣勢上。
看完道士們的走步,山坡上的徐安然將目光投到了陣中央的狻猊身上,一道道冰凝符爆出的冰錐轟擊而出,這在徐安然眼中威力甚大的冰錐到了依石而守的狻猊身周時,就如同遭遇到了堅壁般轟然碎裂成片片冰屑,道士們連續放施放的這麼多符法居然連狻猊身上的一根毛髮都沒傷到。
徐安然運足目力看去時,才注意到狻猊周身都籠罩在一個碧色的光罩中,光罩的碧色與它身邊生有五芝的巨石差相彷彿,這碧色雖淡,卻光暈流轉的異常穩定。
而在光罩中全身一片雪白的狻猊意態輕鬆,若非它生著個獅子般的形貌,徐安然真要懷疑它現在臉上的表情是在冷笑,是的,的確是在冷笑。
道士們的符圖一張接著一張,場面看上去煞是壯觀,卻無法撼動光罩分毫,這樣的場面又僵持了片刻,徐安然就見那中年道士又一招手,隨即從他身後又出現了二十餘名道士。
只看後面這撥道士們走路的意態,徐安然就知他們必定比那二十一個結陣的道士修為更高,后出這些道士們來到距離巨石四十餘步處站定,沒有步罡踏斗,也沒有指訣變幻,而是直接開始念誦符文。
「金丹道士!」,這還是徐安然第一次見到這麼多金丹道士聚集一處施展道法,隨著他們念誦符文的時間越長,徐安然心中期待的感覺就越深,金丹道士們施展道法歷來以快著稱,此時這麼多高修為的道士花費這麼多時間一起準備,其施放出的符法必定不容小覷。
終於,符文念誦完畢,當道士們整齊踏出一步時,徐安然就覺眼前猛然一亮,在這個瞬間,谷地上空似乎由朦朧月夜變成了烈日正午,耀眼的紅光里,巨石上空突然出現了一面燃燒著熊熊烈火的巨大符旗,符旗烈烈凌空而下,疾如電閃般直向狻猊身周的光罩劈去。
符旗剛一出現,巨石兩方除了極少的一部分人之外,其他人幾乎是不約而同的退後了數步,而當符旗帶著烈烈的火光劈下時,這些人再次後退了數步,邊退已有人驚呼而出道:「三陽真火訣!」。
饒是徐安然所在的山坡離巨石稍遠,在符旗劈下時他也不堪這突然而起的熾熱連退了好幾步,但他的雙眼卻半刻也沒有離開符旗。
符旗與光罩相撞,徐安然意料之中的「蓬」的一聲悶響聲中,巨石周圍的草地憑空翻起,而巨石兩邊的人忍不住第三次退步,更有修為層級太低的控制不住身子就此跌坐於地。
一股疾風驀然而來,徐安然似覺胸膛處被人狠狠推了一把般,身子撞在了後面的樹上,而此時谷中,那面烈火熊熊的符旗已堪堪劈入狻猊與巨石結合部的光罩上。
憑藉瞬間擊其一點的巨大聲威,符旗終於嵌入了淺碧色的光罩中,既然如此也僅僅只是一線的縫隙,旗罩相交,片刻之後,原本巨大的符旗開始消融,而光罩上的縫隙也隨著符旗的消融開始重新融合。
就在此時,一陣激烈的尖利的嘯聲響起,原本虛懸於空中的二十餘柄法器驀然而下,攻擊的方向卻同樣是那道正在逐漸彌合的縫隙。
聲聲輕響聲里,諸多法器或嵌入其中,或力消而回,一邊的鷹形老者見狀,忙舉手疾揮,隨著他的手勢,又有數十道法器虛空而起如白虹貫日般重重劈向那道重新擴展開的縫隙,與此同時,二十一個符籙道士的冰凝符也緊隨其後,一道道向這道縫隙擊來。
雙方近百人分四個批次攻擊同一點,持續增強的打擊終於將淺碧色的光罩從中一分為二,而光罩中的狻猊身子一離開那塊生有五芝的巨石,剛才堅固無比的光罩居然就此消失。
數十柄法器將狻猊與巨石分隔開去,失了頭頂光罩的狻猊再次蹲身之間發出一聲怒吼,徹底憤怒的它頸項間鬢毛根根乍起,在怒吼聲中躍身而出。
在狻猊躍身而起后,山坡上的徐安然就再也看不清它的身影,眼中只有一道不斷流瀉的白光,最先倒霉的就是距離它最近的二十一個符籙道士,這些至低修為也在靈明期的道士面對這隻徹底發狂的護寶神獸時,幾乎沒有一絲反抗之力,眨眼之間已有九人喪身於狻猊口爪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