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萬念俱灰
霍思佳從進門便四處張望著,時而輕拍下被子,時而撥拉下鐘錶的指針,又或看看放在桌子上的小物件,這有點不像以往的的霍思佳。
胃裡又開始強烈的上涌,即使是液體也還是進的有點多,我心裡有點抓狂,卻不敢發泄,只能快步跑進衛生間,任污穢一併而出。眼淚不爭氣的湧出,我有些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不過背上力度剛好又富有節奏的輕拍卻能切實的感受到。
一陣翻江倒海,我有點支撐不起虛脫的身子,索性跪在衛生間的地板上,還好,快結束了。
衛生間的紙好像用完了,霍思佳急著出去找尋,而我則拖起起身子,擰開水,沖洗,擦拭,轉身。
「啊」霍思佳臉色陰沉的站在衛生間門口,一聲不吭,實實的將我嚇的不輕,「你怎麼不吭聲呢?」我手輕撫著依然砰砰直跳的胸腔走出,手包依然放在桌上。
「不早了,我想休息了。」我真是有點累了,我是真的想躺下來,靜靜的睡一個長長的覺,誰也不要打擾!
霍思佳有點猶豫,不過還是拿起外套。
走到門口,霍思佳回頭和我告別,我微笑著看著霍思佳微弱的說了句「再見,保重!」。
我怎麼有點傷感,再這樣下去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霍思佳走後,我心裡有點空蕩蕩的,屋子裡靜悄悄的,只有鐘錶在嘀嗒嘀嗒的細數著時間,細數著彌留之際的最後分分秒秒。
我想再好好的看看自己,記住這張寫滿悲傷的臉,這人啊也真是的,怎麼就是啼哭著來,悲傷的走呢!既然來去註定悲傷,又何苦來這一遭。不知道像別人說的有沒有另一個世界,另一番活法!
將手包拿來,再找前幾次開的藥片放在一起,這白色小東西,沒有溫度,給人冷冰冰的感覺,可能是酒勁還沒過吧,身體有些微涼,便熬了一壺水,幾分鐘的時間,水汽便噴出,還是有溫度的東西好啊!
我輕輕的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記憶之門一併打開,那些小片段如同一個個的長翅膀的小東西飛了出來,小時候媽媽牽著手走過大街小巷時的溫柔,在學校頒發榮譽證書時喧鬧的掌聲,在cx窩頭暈腦脹面對白板的無奈,還有和霍思嘉一同走過異鄉寧靜的小路……
好累,好想睡覺,記憶中,眼前便出現了一張諾大的白色的床,連背景色都是白色,分不清那裡是床的邊緣。
記憶中,從來都沒有睡到過自然醒,總是被急促的叫醒。上學時是,在傳銷窩中也是。如今真是希望不會被打擾。
感覺睡了很長時間,就是越睡越累,之後自己被困在了這大床上,感覺像是有人在我的身體上隨意擺弄著我的器官,之後又是一陣喧嘩……
一聲聲焦急又悲戚叫聲,吵得我沒法繼續睡,頭感覺快炸掉了,周身的疼痛也迫使我清醒,胃裡像是被刷廁所的刷子刷過一樣乾淨空蕩又噁心。
這個討厭的世界,我怎麼又回來了,我都懶得睜開眼,當然,不睜眼睛都聽得出是霍思佳。
「能不能別叫了,我快被你吵死了」,我抽出沉重的胳膊揉著昏暈的腦袋,霍思佳像個孩子一樣坐在病床前,滿臉的驚慌,雙手緊握著我的手臂,拿捏的委實有點痛。
周圍的背景色和夢裡一樣蒼白,一樣的蒼白色被子,蒼白白色的窗帘,就連霍思佳的臉色也是蒼白色。
「你怎麼那麼傻?你說你就這樣走了,愛你的人怎麼活?」霍思佳開始轉變臉色,聲音激昂。
霍思嘉的話聽得人心裡有點生氣,便有氣無力的反駁道:「哼,愛我的人!誰會愛我,誰會牽挂我!」
「誰說沒有!」霍思嘉依然情緒激動。
「誰啊!」躺在病床上的斜視了他一眼。
「怎麼沒有,還有很多人愛你…他們只不過沒有表達出來,沒有表達好……」霍思嘉有點結巴,又拚命給我解釋著。
話音剛落,吱一聲,門被推開,那個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清瘦身子便闖入我的視野,眼睛頓感濕潤起來。
這個清瘦男孩是我表弟文傑,看見文傑,突然想起舅舅,可舅舅……
「姐,你怎麼做這麼傻的事!你這樣走也太自私了!你不是說好照顧我的嗎!」
自私!像是一語道破,心抽痛的厲害!眼淚像決堤涌了出來。
去年舅舅病重,我和小傑還在傳銷窩裡度日如年!鬼知道我和小傑心裡的傷痛,卻不能表露,媽媽和舅媽一個接一個電話的催小傑和我,我們卻被別人一個接一個的洗腦套路。
見到舅舅最後一面的人是我,而我竟認不出他!
我簡直不敢相信躺在病床上那個骨瘦如柴,面目早已被病痛折磨的失去往日光華的的人是往日每天粘在一起的至親。奄奄的喘息著最後的氣息,等待親人的送別。
最後的奢願也沒能完成,我清楚的記得舅舅奄奄的用乾枯的手抓住我的手,氣息奄奄的叮囑我們姐弟互相照拂,那手竟沒有什麼溫度,像是乾枯的樹枝,我甚至打心底還有點恐懼,只聽的站在身邊的舅媽和爸媽悲戚聲嘶啞……
我真是有負舅舅,有負小傑。還有,這一刻我突然在乎起來父母若是知道我做了這樣的啥事會不會心痛,會不會難受!
靜靜的躺在病床上,那痛像是渾身爬滿了蛆蟲一樣,在靜謐中殘忍的撕咬,不發出聲音,卻讓人靈魂跟著顫抖。
整個房間也是出奇的靜,偶爾護士進來看一下,簡單的詢問一下,然後在陷入沉寂。
霍思嘉坐在牆角低頭擺弄手機,而小傑則坐在我病床的床尾,低著頭,沉思著。我們實在有大把的過往坐下來進行沉思。
還沒有好好看看小傑,小傑真是跟在裡面大不同,一身西服還未下身,可能還是工作時間吧。
聽他說現在去了某某銷售公司,工作還算順利。聽到這我心裡還是有幾分欣慰。
小傑低頭沉思腰脊依舊打的挺直,長時間的習慣已經讓阿傑時刻保持了這種姿勢,這倒是挺好的。
我竟不知道自己已經昏迷好幾天,而霍思佳便陪了我幾天。
其實那天霍思佳早就看出了我的異常,我竟沒有察覺,在我進去洗手間,霍思佳給我找紙巾便翻看了我的手包,再加上我一副生無可戀,與世長辭的神情……
在他走後不久,終究放心不下想回來開導我,便看見了床上奄奄的我。
結果和想象的一樣,那些想以死了之的不想見光日事實還是被揭開。
一個中年的護士滿臉陰沉的進來問誰是家屬,小傑應聲出去,霍思嘉也跟著走出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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