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瀕死的男孩

年幼的若青鬼使神差的跟隨著眾人的腳步。

閣樓的門大開著。

裡面的起居布置可謂是豪華至極。猩紅的地毯，橘黃色的壁燈，一派富麗的景象。臨窗的位置還擺放著兩個一米高的畫架，鮮艷的油彩灑了一地。

若青怯生生的站在門口，朝裡面觀望。

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大床上躺著一個人，不停地咳嗽。

陳媽一邊用力撫摸著他的後背心，幫他順氣，一邊心急如焚的沖屋外喊：「鄭醫生來了沒有？先生，你快來看看！」

葉叔叔脫開媽媽的攙扶，三步並作兩步，急衝到床前，蹲下身去，緊緊抓住那人的一隻手，一疊聲的喊著：「堅持住，你要堅持住，醫生馬上就來了。」

那人大睜著眼睛，猛地咳出一口血來，浸紅了下巴。

「是誰？是誰把窗戶打開的？」葉叔叔目眥欲裂，忽然扭過頭，沖一旁的陳媽怒吼：「你們是想害死他是不是？我要把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都送進警察局！」

陳媽退後了兩步，戰戰兢兢地搖頭：「先生，先生你先不要生氣。」

「清兒，清兒你不會有事的！！」葉叔叔聲淚俱下的輕撫著那人的臉龐，似是傷心至極。

陳媽胖大的身形微微移開，若青探了探頭，終於看清楚，躺在床上的是一個很虛弱的男孩子，跟她年紀相仿的樣子。

此時此刻，瀕死的男孩忽然吃力地轉過頭來，用窒息的眼神緊緊地盯著屋子門外的若青。

若青看到他嘴角鮮血如注，不由得心驚。

黎管家很快帶著幾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趕了過來。

房間里頓時越發混亂。

各種醫療器械推了過來。

若青看到，男孩的臉上被罩上了氧氣罩，醫生們一邊為他輸液，一邊翻看他的眼皮。

男孩終於不再咳嗽，徹底地安靜了下去。

若青的雙腿生了根，彷彿觀看了一場生死浩劫，久久回不過神來。

這個男孩又是誰？來到葉家這麼久，從未見過這個男孩，也從未有人提起過他。

他似乎是被刻意保護起來的。

可今晚發生的一切，也讓若青看到了這個男孩在葉家以及葉叔叔心目中的地位。

——

往後的日子裡，若青的認知里多了一個概念——閣樓里藏著一個生病的男孩。

她對他多少有些好奇，他為什麼要住在閣樓里？

每天放學后，若青都會趁人不注意，偷偷溜進頂樓去看。可是，閣樓的那扇門似乎是封閉的，白天只有陳媽偶爾進去，其他人似乎是不讓接近這裡的。

若青沒有鑰匙，上去了也只能站在門外發獃。

終於有一日，夏雨薇發現了女兒的異常，當若青在閣樓的門外徘徊之際，她出現了。

什麼也沒說，她拉住女兒的手趕緊離開。

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夏雨薇雙手握住女兒的肩膀，搖了搖，認真地說：「若青你聽著，不要再上去了，上面的人不是你該招惹的人，明白嗎？」

若青眨了眨眼睛，有些無辜也有些不解，低低地問：「把他關在屋子裡，真的好嗎？葉叔叔為什麼這麼對他？」

夏雨薇微提口氣，似是有些不耐煩，再度重申：「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情！」

若青默默低下頭，不再堅持什麼，似乎是知道錯了。

夏雨薇的心一軟，臉上的厲色稍緩，拉住女兒的手走到沙發前坐下，又溫和的說：「若青，你要知道，在這個家裡，少說話少管閑事，才能過得安穩，媽媽不希望你受到任何傷害，你明白嗎？」

「可是他病成那個樣子，又怎麼會傷害到我？」若青小聲嘀咕。

「正是因為他身體不好，所以你葉叔叔才不允許任何人接近他，當初在這個家裡還有一個男孩子，也是你葉叔叔收養的，他和你一樣，對閣樓充滿了好奇，他接近了樓上的男孩，卻導致男孩的病情無端加重，他後來是什麼下場，你知道嗎？」

女孩瞪大眼睛，心慌地望著媽媽：「他怎麼了？」

「他被你葉叔叔趕出了家門，流落街頭，差點被一夥地痞流氓給活活打死，後來還是黎叔陳媽他們苦苦哀求勸解，你葉叔叔才原諒了他，但是還是把他送到了離家很遠的寄宿學校，不准他回家。名義上都是他的兒子，可只有閣樓上那位才是你葉叔叔的底線，是他心尖上的人。」夏雨薇的眉眼間壓著一抹慘痛，苦口婆心地道：「這樣的人我們能躲就躲，能不見就不見，這樣才安全，你明白嗎？」

若青無意識地點頭。

夏雨薇頓了頓，又無奈地道：「小野也只是一個養女，她欺負你的事情媽媽都知道，媽媽也跟你葉叔叔說過，希望他約束小野的行為，在這個家裡，我們畢竟是後來的，小野越對我們有敵意，我們越要展示自己的大度，自己的善意，這樣才能慢慢在這個家站穩腳跟，你明白媽媽的意思嗎？」

若青低著眼睛，耷拉著雙手，沒有回答。

夏雨薇眼神黯然，抬起手摸了摸女兒的頭髮，又心酸地道：「媽媽知道你受委屈了，媽媽心裡也難受，若青，你能原諒媽媽的懦弱嗎？都是媽媽沒有保護好你！」

女孩聞言抬起頭來，有些怔怔的樣子：「媽媽，是我錯了，我從來沒有怪你，是我自己不懂事，我以後會好好聽話，保護自己也保護好媽媽。」

夏雨薇含淚嗯了一聲，伸出手將女兒緊緊抱進懷裡。

——

若青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不要再接近閣樓。

可她的眼睛卻老是出賣自己，每當回到家，站在院子的時候，她的視線總是不經意的飄向那個閣樓。

閣樓的窗戶似乎再也沒有打開過。

陳小野近來倒是安分了不少，也不再找若青的麻煩，若青為此慶幸不已。

夜深的時候，若青坐在書桌前寫日記。

她拉開了抽屜，目光卻不經意的落在那幅油畫上，油畫已經被她捲起來，藏在抽屜的最裡面。

她又想到了生病的男孩。他長年呆在那個封閉的閣樓里，真的好嗎？他到底得的是什麼病？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若青漸漸長大，不知不覺間，她在葉家度過了五年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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